第1340章 雁歸
更不去計歲月更次,每日裏煎耗餘生,今日幸與兒子重逢,欣喜盈懷,換了幹淨的衣衫,再看來卻也精神得很,風采不減。
稍時,神經刀提酒拎肉吹著口哨,輕鬆而至,酒肉擺上桌,神經刀提議每人先飲盡三大杯,四人俱是江湖豪俠,喝酒乃是尋常之事,神經刀自己先行飲盡三杯,其餘三人依次都也飲盡了,查查雖是女兒,自長在山,城中常備雪蓮酒,以備禦寒暖身,也能飲上一杯。
三杯酒下肚,陸無憂父子先後敬了林守拙和神經刀,又斟滿了,父子對飲成雙。陸無憂酒意闌珊,不免興致大起,多少年來悲歡離合又齊湧心頭。又舉杯邀林戰道:“兒呀,俗話,多年父子成兄弟。”放下酒杯握住林戰的手,“兒子你長大了,也在江湖中闖蕩了幾遭,今我們父子團聚了,我也想著回去了,到你娘墳頭上看看,給她添把土,燒撂紙,奉根香。再去四處打聽一下你妹妹星兒。”陸無憂一時激動萬分,縱是身經江湖的男子大丈夫,竟也難免語無倫次。林戰看到爹爹淚光閃閃,便道:“爹爹,等你養好了,內力恢複了,我便陪你返回中原,去看看娘,找找星兒的下落。”
神經刀看到父子動情,便:“喂喂,幹嗎呢,又不是生離死別。不過我一句這林戰一定像他娘,你看當爹爹的方臉大鼻,做兒子的卻清秀得玉韞珠輝的,怎麽看也不像爺倆。”
陸無憂一聽此話,臉色一沉,舉杯一飲而盡,才道:“成兒,我一直有句話想對你。”
林戰放下酒杯,看著爹爹的臉道:“爹爹,你有話盡管。”
陸無憂道:“可你娘……”林戰看著爹爹欲言又止,便道:“爹爹不便就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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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憂悲慟過極,又加上內力損傷過重,按人體周循環,內息一個周期循環要經七,外息一個大循環需要九,看情形非七九不能複原,幾個人便安住在草廬之中,等到陸無憂康複才好走出無雁湖。
吃過早飯,林戰坐在草叢裏,仰望大雁翱翔,查查躺在他身旁,手牽著手愜意非常。查查道:“陸哥哥,你看那兩隻大雁多恩愛,那隻灰的追著那隻黑的。”兩個人的眼睛隨著大雁的翅膀在空徜徉。猛然一支利箭射穿空的白雲,將目光撕裂,直侵那隻黑雁,那隻黑雁悠然的身體驟然猛烈地顫抖了一下,翅膀艱難地歪斜差一點墜落,又緩緩飛起努力向著草廬的方向返回。
查查呼道:“陸哥哥,黑中箭了。”林戰折身躍起,直奔向黑雁,隻見那隻灰雁陪在黑雁的左下,護著黑,唯恐它墜落下來。
那隻雁飛到草廬上空,再也支撐不住,翅膀頹然收攏,急墜而落,嘭地撲在地上。林戰忙向四外張看,要找到偷獵大雁之人,四下裏卻是空蕩蕩的不見人影。查查急步上前,查看黑的傷勢,翻轉它的身體,那支利箭已穿透了它的胸腔,無力可救。查查立時哭道:“陸哥哥,我怎麽向陸伯父交待?這些可惡的壞蛋。我一定不會饒他們的。”林戰也很難過,道:“查兒,不要哭,別讓爹爹知道了。我們先把它埋葬了吧。”
林戰挖了個坑,拔了些幹草,先把坑鋪好,再把大雁放到草上,上麵再覆一層幹草,這才用土將它埋掉。那隻灰雁悲鳴不止,用爪拚命地撲抓那些剛剛掩埋上的新土,大聲悲鳴。陸無憂在屋裏聽見大雁悲鳴,便大聲問道:“成兒,那大雁叫什麽?怎麽叫得那麽淒愴?”林戰不知如何答對。查查機靈,隨即道:“是我和它逗著玩呢。”
林戰擔憂道:“查查,你真機靈,謝謝你,千萬不要讓爹爹知道這事,他傷還沒好,等到養好了再也不遲。”查查應道:“嗯。”
那隻灰雁停止悲鳴,猛地奮力直衝雲霄,飛出極高,幾乎衝進雲裏。查查奇道:“陸哥哥,它要做什麽?”林戰也不得其解,道:“大概是悲憤至極吧。”忽見那大雁到了極高之處,雙翅緊攏,頭下尾上,向下直墜下來。林戰叫道:“不好。它要殉情。”查查這聽了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一時感慨交集,竟哭出聲來,道:“陸哥哥,阻止它。”林戰道:“不可能了。它死誌已決,無法阻止了。”隻聽嗖得一聲接著是一聲悶響,那隻大雁頭部直插入新土之中。立時身亡。查查痛得抽泣不起,林戰拉起查查,重新將兩隻大雁葬在一塊,把土堆堆得大大的,立了塊木牌,寫上“雁丘”兩個大字。
陸無憂知道大雁死去已是第二,看到雁丘二字,大慟,雙淚橫流。林戰見爹爹看見雁丘便悲傷不已,便決計及早離開無雁湖。
神經刀道:“你們都走了,我一個人回月牙泉有什麽意思,不如也隨你們同去吧,總比一個人悶著好。”查查嘲笑他道:“月牙泉可是你祖上留給你的家業,你怎麽舍得丟下呢。”神經刀拿眼剜了查查一眼,卻不再什麽。林守拙道:“我向來喜好清靜,還是回月牙泉去伴我的那些魚兒吧。”神經刀道:“好吧,你不去中原玩,正好去幫我看守著那片家業。”
林戰和查查好了要送她回城去。途中拐到止水峽穀,拜見爺爺楊輕抒,楊輕抒一聽查查願意去中原玩,竟樂得與眾人一起走,早就想出去看看風景,散散心呢,三十年來從未離開過山,正想念那些老朋友呢。正好去會他們一會。
一行人又離開了止水峽穀,一路向中原進發。
一路東行,走走停停,大雪封路,便租了個房間住下,轉眼冬至,陸無憂早早起床,打掃了庭院,擦淨了桌幾,從抽屜裏取出香燭,再擺上從集市上買來的羊肉活魚,斟上酒茶,這才喚醒林戰,林戰看父親忙裏忙外,不知要做什麽,便問道:“爹爹,這是做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