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夏蟲語冰
雲七忽然也不知應不應該再責罵林戰，覺得這孩子所言也是在理。又道：“可是，畢竟他是殺害你徐伯父的凶手。”林戰道：“殺害徐伯父的真正凶手是斬天狼和張勘正，陳抗鼎隻是馬幫的一個隨從。”
雲七又道：“無論怎麽說，他都是一個無義之徒，馬幫的人個個都是沒有道義沒有仁義的家夥，他們個個都該死。你徐伯父一生豪俠，江湖中誰不稱讚，可是陳抗鼎就不問青紅皂白，害了徐大哥，你要我怎麽饒過他？”
林戰道：“七叔，陳抗鼎自小沒有爹娘，從十二歲跟隨幫馬討生，你能讓他明辨是非嗎？他除了要生存下來，根本不計較忠奸黑白。有句話說‘與夏蟲不語冬’。”
雲七道“‘與夏蟲不語冬’什麽意思？”
林戰道：“那是莊子說的一句話。有一個故事說世人都說孔子博學，有一人來問孔子，一年有幾季？孔子回答說四季。那人爭辯說隻有三季。孔子想了想便說，對，是三季。等到那人走後，孔子的弟子問孔子，一年明明四季，先生怎麽認同他說三季呢。孔子說，你沒看那人一身綠色嗎？他是個蚱蜢，春生秋死，隻知道春夏秋，不知有冬季，與這種人爭辯會有結果嗎。像陳抗議鼎這種人隻不過是個三季人而已，與他論道義如同對牛彈琴。此話用在此時雖說牽強，可陳抗鼎若不是曾救我，我見到他也會誅殺他。可是一路上他不但救我性命，還對我細心照顧，其實他心底並不是十惡不赦惡人。侄兒才敢鬥膽攔阻七叔。望七叔念在他曾救助過戰兒，先饒他一命，以後多加教化，必成良人。如雲七叔能饒恕陳大哥，戰兒感激不盡。話說回來，七叔要誅殺陳抗鼎，戰兒若是視兒不見，難道林戰還算是個心有道義的正人君子嗎？”
就在這時，一騎不緊不慢嗒嗒而至，馬上所乘之人竟是李昕。林戰一見恍如隔世，飛奔過去，叫道：“李昕，真的是你，你也一起回來了，怎麽沒聽煜公子說起。唉，怪我也沒問起你。”李昕也大喜過望，笑逐顏開道：“林戰哥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原來李昕出嫁路上就發生了意外，李成梁之子李溯於迎親途中遭人暗算，被人一箭穿心射中，當時沒了性命。南唐與李成梁部聯姻被毀，南唐皇帝又不舍放李煜雲李成梁部做人質，隻好作罷，修密信命四護衛即護送煜皇子回京。這才與林戰於此相遇。林戰聽罷李昕境遇，一時心喜若狂，二人竟四手相握，四目凝視感慨萬端。這一下卻惹惱了站在一旁的驍驍，驍驍直奔陳抗鼎過去，一腳將他踹開，奪馬翻身而上，手中馬鞭狠狠猛攻抽，那馬兒灰灰長長嘶鳴一聲，撒開腿大踏步順著河堤向東南跑去。林戰聽見馬嘶聲這才醒悟過來，忙跑過去追驍驍。李昕這時心下也已明白，便道：“林戰哥哥，馬兒給你。”便將自己的馬韁扔過，林戰上得馬來，回身向成舍誰道：“成大哥，陳抗鼎就交給你了。”林居怕自己一走，雲七又要動手，故而把陳抗鼎交付給成舍誰。想來成舍誰武功高超，加上天城的麵子，四護衛也不敢再為難他。
林戰打馬狂追，趕了五六裏路兩匹馬漸漸近了，驍驍轉身喝道：“你來追我幹麽？去陪你的昕兒吧。”林戰臉兒一紅，道：“驍驍，聽我說，我與昕兒隻是結義兄妹，不是如你所想。想當時我初出天狼穀，無依無靠，路遇李昕二人結拜，其時別無他意。便是當時有什麽意思也因種種緣由不得已而分。自從遇到你，我便在心中暗暗發下誓言，從此便隻對你一人好，不在有二意之想。”
驍驍聽他如此一說，又想起剛才二人相握而談的情景，心中忽地怒火中燒，厲聲道：“夠了沒有，我不聽你胡說瞎編，你且離我遠些，越遠越好，再也不願意看到你。”林戰見她說話以為內心已是原諒了自己不再生氣，便趨馬上前，誰知驍驍性情執烈，不待他近前揚手彈出三枚雪山冰淩，封住林戰麵門。林戰並無防備，見她揚手處銀光閃閃，知道不妙，忙仰身後折，躲過冰淩，才坐起，驍驍馬鞭甩到，啪得一下正打中林戰臉頰，火辣辣如割如剖，伸手去撫。驍驍一咬銀牙向他呸道：“少在來糾纏我。”便策馬遠去。
林戰兜轉馬兒原地打轉，不知所去。又見後麵一對白馬馳來，近了竟是白衣輕和沈輕死二人。林戰下馬以禮相見，問及沈輕死何以至此，沈輕死隻道是隨李煜主仆南來。白輕輕奉上沉名寶劍，再三謝過林戰相助。林戰將寶劍推給白衣輕道：“白大哥乃是劍中聖人，這沉名劍理應伺於白大哥左右，我林戰劍藝粗略，怎配佩帶這沉名劍，這劍就送於大哥你了。”白衣輕道：“林兄弟，大哥怎好橫刀奪愛。”林戰道：“這把寶劍乃是天城楊老城主花費了二十八年所鑄，乃是劍中神物，白大哥恰逢劍遺河中，小弟就送於大哥了。”白衣輕道：“這軟劍倒是適合，隻是如此寶物，在下受之慚愧。”沈輕死道：“有這巧事？……”林戰道：“對呀，真是至巧至極，那楊城主因敗於白大哥劍下才立誓不鑄就利鋒寶劍不離雪山的，足足花了二十八年才鑄出這沉名劍，鑄成之日反倒沒了爭雄之心，便將這劍送於我，今日我見白大哥劍法出神入化，一見傾心，便有意把這沉名劍送於名主。說來果然是巧合。”
白衣輕恍然道：“原來是這種巧合，我的對手為我鑄了把寶劍。人生中處處充滿天意安排。”
林戰忽然拉住沈白二人的手，低聲道：“二位哥哥可都是白非馬白教主的徒弟嗎？”二人齊答正是。林戰又道：“白教主還在人世，二位可知否？”沈輕死道：“我恩師早已於十年前仙逝漠州封禪台上，林兄弟何出此方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