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沉名劍

  林戰聽了這番話更是深悟，自覺慚愧，說道：“老前輩指點迷津，來，我再敬你一杯。從此不為名累，全付於美酒。”楊輕抒道：“這不又負酒累啦……”說罷一老一少相視會心一笑，笑聲不盡，兩人又齊聲長嘯，痛快之至。嘯罷，林戰起身謝道：“多謝先生點撥提醒，從此我便自起名為林無悔，字‘沉名’。老人家你看如何？”


  楊輕抒連連讚歎：“好名好名，世人能有幾人自甘沉名，這把寶劍也有了個好名字了——沉名劍。”


  林戰拍手道：“好極，好極！”


  楊輕抒將寶劍橫於鐵砧之上，轉身取來金鋼錐，手腕一沉，暗運天山龍嘯功於劍頸之處刻下“沉名”二字。楊輕抒刻下沉名二字看似平常，實則若非有三五十年的精湛功力修為，如何能在精鋼劍身之上刻下字跡來，何況那字跡清晰如同鍛打一般楷正端莊。


  林戰接過來看，但見“沉名”二字隸隸華堂，筆法精恣沉雄，竟如手書一般無二。林戰歎道：“前輩好手筆，字如其人，偉岸挺拔。”


  楊輕抒正值得意豪興大發：“老朽獨隱天山腳下三十餘栽，一直從未交友，今遇緣友，心下痛快，願與小兄弟結為忘年之交，心中高興，真的無以贈送，禮輕了不妥，老朽還是想以‘沉名’劍相贈，以示珍重，莫再嫌淺薄。”


  林戰也一時感慨，道：“今日初遇，便受厚禮，老前輩二十八年心血，晚輩受之深感愧而不安。”楊輕抒道：“什麽有愧無愧的，既為至交，推推攘攘就見外了，莫不是嫌我糟老頭子無功無德。”林戰道：“哪裏哪裏，是晚輩不曾學會使劍。”楊輕抒又是一陣嗬嗬大笑：“說到用劍使招，自古武學有甚麽招數，不過是偽人之借口，對敵血拚之時瞬息萬變，見招拆招，遇強克強，哪容得人起招定式，那些祖上傳下來的定式招數臨陣時能有幾招是用得上的。不知你知不知道‘回天劍’隻所以能克敵製勝，憑的就是一招製敵，險招製強，不容對手有第二次出擊的機會，故能受到天下劍學的追崇。”


  林戰見他也如此推崇回天劍，道：“日後晚輩定要要跟楊前輩勤練劍法，還望指點不棄。”


  楊輕抒見林戰拒不接受自己的饋贈，心中不悅，言道：“這寶劍，若是流落到世間，別人見到這沉名寶劍，搶還搶不到手呢，定有無數亡命之徒拋了性命也要來搶奪。我要贈送與你，你卻一再推卻，不願接受，難道我這二十八年的心血在你眼中便不值一哂。”


  林戰見楊輕抒麵容惱怒，趕忙解釋道：“前輩所贈寶劍不可為不貴重，可晚輩不敢有違父母教誨。前輩，此禮甚重，恕林戰不受。前輩所悟‘沉名’這二字，林戰倒覺得甚好，我隻留下這二字作名字，已是受了前輩一份大禮。這神鋒寶劍是前輩28年的心血，晚生萬萬不敢奪愛。還是留在前輩身邊”


  林戰見楊輕抒仍緘默不悅，又解釋道：“前輩以癡為寶，以劍為寶，以天下第一之名為寶，而我林戰以不貪為寶。父母教誨不敢忘記，何況父母俱不在身邊，更是不敢輕忘。先人常言：見欲而止為德。難道前輩願意讓我做個沒有德行的人嗎？寶劍雖好，卻是身外之物，此劍在前輩眼中如寶似珠，勝過先生性命重要，可在我眼中卻未必是什麽寶物。世人所稱的寶物，在我看來，不過是招惹殺戮劫奪的禍害，有甚麽可珍愛之處呢。人活一世當活得瀟灑輕鬆，何必為那些寶物所累，晚輩能識得老英雄與查查，乃三生有幸，心滿意足，何苦再為寶劍勞神費心呢。”林戰困於天狼穀中之時，常讀林回天留下的書籍，知道一些典故名言，通達人世情理，故而言談中不自覺便帶出一些先人至理名言。


  楊輕抒聽他一說，心中豁然而釋，竟不再生氣，笑道：“區區一柄劍，有什麽損德不損德的，何況是我贈送與你的，又不是你強取勒索得到的。”


  林戰正色道：“先生所言不差，可常言雲：積小疾不理，浸淫將毀身。今日一事不矜不持，日後必將放任自流，常此以往，必害自身，到那時，德不具美，人不具德，難免利令智昏，貽害終生。”


  楊輕抒笑道：“好好，我果然沒有看走眼，果真是個有靈性的孩子。”


  查查忽爾俯在爺爺耳邊道：“爺爺是不是也喜歡他？”楊輕抒笑道：“告訴爺爺，這小子是不是把你的心給偷走了？”查查佯裝生氣道：“怪不得奶奶不理你，你要是把我惹惱了，我也回天城去，再也不陪你解悶了。”楊輕抒隻是嘿嘿輕笑，查查又俯耳細聲道：“爺爺，你信不，我一勸他，他必定收下沉名劍。”楊輕抒連連說：“信信，這小子一定會聽你的話的。”


  查查向林戰道：“在我們天山，拒收禮物是被認為不敬的，不被接受的禮物是會被主人毀壞掉的，所以你務必收下，如果過意不去你可回贈禮物的。”


  林戰道：“哦，原來是這樣，請老人家莫怪，晚輩不知請勿怪罪，可是我身無稀罕之物，無以回饋老前輩。”


  楊輕抒嗬嗬笑道：“不必了，不必了。”林戰雙手接過沉名劍，沉名劍柔軟似帛，澤如玉錦，環在腰間，仿若玉帶，環鞘合扣，帶在身邊，倒無累贅之感。謝道：“多謝前輩誠惠。”


  忽聽得得馬蹄聲響，由遠而近，似有十多駕騎。不多時，便見門外十多匹高頭大馬，個個駿騎如龍，座上之人不及到門口，俱都翻身下馬，肅立一排，不等進門，伏身叩拜：“弟子問老城主安好？”為首那人道：“孩兒楊散聲給爹爹請安。”楊輕抒看到他們不喜反怒道：“哎，我都給你們說多少遍了，不要太過迂腐了，叩什麽頭，請什麽安呀。我還死不了，身體不是很健康嗎？你們幾個要去做什麽就去吧，不要來打擾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