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人倒,世界安靜。
這些,僅僅發生在幾秒鍾裏,而那一槍也毫無疑問是舒蕾開的。
剛才趁著混亂,舒蕾眼看著蕾蕾就要衝了過來,她心裏氣憤和不甘到了一個頂點,所以就算唐逸的秘書穩住了她,她還是用盡全力將他推開,對著緩緩站起來的蕾蕾,將槍口移過去,狠狠的扣下了板機,子彈‘嗖’的一聲射了出去。
隔的那麽遠,她都能感覺到子彈射進骨血裏的聲音。
舒蕾笑了,她以為,蕾蕾一定會死。
可是,看著倒在地上的唐逸,她卻整個人都呆住了。
呆住不止是舒蕾,就連蕾蕾也愣愣看著,像被誰點住了穴道一樣,不能動,不能說話,魂飛魄散。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秘書長,他看到不省人事的唐逸,幾乎是立刻就跑了過去,將倒在血泊裏的唐逸翻轉過來檢查,這一下,他自己嚇了一大跳。
子彈射在左胸那裏,血已經染紅了白色的襯衣,像冬天裏開出的一朵一朵紅梅,妖豔的詭異,而唐逸墨黑的頭發也沾上了血跡,濕嗒嗒的粘在他的額頭上,與他慘白的臉色形成顯明的對比。
一片狼藉的天台之上,孤零零的站著幾個人,被這一突發事件徹底嚇傻。
而唯一還算冷靜的就是唐逸的秘書,他用顫抖的雙手按住那汩汩往外冒血的傷口,朝蕾蕾吼:“雷小姐,快打120,叫救護車來。”
而站在不遠處的蕾蕾,卻像是個沒了靈魂的草木,呆呆站在那裏,嘴唇抖動,雙眼呆滯。
秘書咬了咬牙,又回頭衝舒蕾大喊:“聽到沒有,快打電話叫救護車來!”
可是舒蕾的情況也不比蕾蕾的要好,她坐在地上,嘴時一個勁的念,“怎麽會……怎麽會……”
“你!快點!打電話!”秘書衝其中一大漢叫喊,大漢雖然嚇住了,可是還沒傻,聽了他的話之後,連忙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說了地址之後,將手機收起來,磕磕巴巴說道:“很……很快,他們說很快就過來了……”
秘書終於鬆了口氣,看著自己的一雙手漸漸被染成了紅色,也感知到手下的這個生命正在一點一點消息……
在多年以後,蕾蕾仍然記得這一天,那淩亂的地方,血紅的血液,以及躺在水泥地上一動不動的唐逸。她時多麽希望他能睜開眼睛看看自己,可是他沒有,他緊緊閉著雙眼,像個沒有了生命的人。
那一天她一直站在那裏,聽著救護車到來,那滴滴的顯明的聲音,還有一些人說著些什麽,好像還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她都沒有聽進去。
那個時候,她的世界裏隻剩一片雪白,以及那紅的令人發冷的鮮血。
她能感覺到它們從唐逸溫暖的身體裏麵流出來,又很快冷卻和幹涸。
她看著唐逸被人抬走,看著他消息在自己的視線裏,她終於回了魂,像發了瘋一樣追趕出去,想將唐逸追回來,隻讓她自己一個人看著,讓她好好陪著他。
她必需要好好陪著他啊,她走了四年,還沒跟他說過,沒跟他說過自己很愛他,他怎麽就能狠心的離開自己呢?
她衝過去,拉住擔架,又像是哭又像是笑,她知道,一定有人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沒關係,隻要唐逸能站起來,她變成神經病都沒有關係。
可是有人來拉住她,不讓她留下唐逸,她很生氣,回過身去求那個人:“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陪著他,你聽,他在喊我的名字呢,他希望我陪著他……”
秘書把他困住,被蕾蕾的反常嚇到,等到手上一疼,他才猛的回神,蕾蕾想推開他,可是沒有力氣,想咬開他箍著自己胳膊的手,用了極大的力氣,牙齒透過秘書的皮膚,一寸一寸下去,恨不得咬斷他的骨頭。
秘書忍著巨痛,依舊不放手,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滑下來,他說:“雷小姐,市長沒事,隻是失了點血,現在醫生正把他送到醫院裏去搶救,你不能攔著,你應該讓市長去醫院,那樣才能救他。”
他忍著疼說完,感覺到咬著自己手腕的力道鬆了些許,他忙又繼續說道:“他沒事,唐逸沒事,你不要擔心,他隻是流了點血,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這些話,像是催眠蕾蕾,其實也是催眠自己,他自己也擔心害怕,流了那麽多的血,而且子彈還是射在胸腔那裏,此險,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不敢在多想,低頭去看蕾蕾,蕾蕾野獸一樣的眼神消息,慢慢恢複理智,她鬆開了他,站直了身體,嘴巴張了幾張,好半響都沒有發出聲音。
那個時候秘書一度以為,蕾蕾看到唐逸那樣,被驚嚇到失了聲音。
他緊緊看著她,看著她身體抖動起來,像風雪之中的落葉,全身顫動的厲害,眼淚也傾泄而出,源源不斷,他聽到她喉嚨裏發出一陣很奇怪的響動,像是悲悸到極致的樣子,接著就聽到了她的聲音:“他沒事……沒事……沒事……”
她一直在重複‘沒事’兩個字,仿佛唐逸真的沒事,還活生生站在她麵前,對著她生氣和嬉笑。
秘書鬆了口氣,符合道:“對,他沒……”
‘事’字還沒出口,蕾蕾身體一軟,朝他直挺挺倒過來,秘書嚇了一大跳,忙伸手接住,這才發現,她因為悲傷過度而暈了過去。他扶住她,想將她叫醒,可是喊了半天,這具身體依舊無動於衷。
沒有辦法,他隻好在拉住最後的幾個醫護人員,求他們在弄一架擔架上來,這過程中,他一直扶著她,感受蕾蕾的肌肉的顫抖。
就連暈了過去,她都還是在顫抖,可見她有多害怕。
假如這一關唐逸挨不過來,他無法想象,蕾蕾以後將會如何承受。
※※※※※※※
市中心的人民醫院裏,今天迎來了一位特殊的病人,滿身是血的被推進來,一些小護士站在遠處看著,看到了平時見不到的一些醫院的高層。
甚至連他們院長都驚動了,四十歲左右的院長站在一個雙眉緊皺的中年人身邊,而那中年人則正是雷父。
他接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唐逸在手術室裏待了已經將近半個小時,接著趕過來的是雷慰夜,看樣子是急匆匆而來,甚至連家居服都沒有換。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一來,沉不住氣的先問了這樣一句。
雷父擺了擺手,坐在椅子,一指唐逸的秘書:“你問他。”
秘書剛才已經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給雷父聽,如今雷慰夜問起,他隻好又說了了一遍,隻將最重要的一部說給他聽:“我發現有人對雷小姐不利的時候已經給省長打了個電話,他當時候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我說事情大概我能控製,就要省長放心,不用過來,我把雷小姐安全帶回去。省長當時在電話裏隻說要我把人看好,就急匆匆掛了電話。可是我沒想到的是,那個女人發了狠,下了決心要置雷小姐而死,那一槍若不是省長及時趕到,替雷小姐擋了一下,恐怕現在……”
雷慰夜眼神淩厲的盯著他:“為什麽不報警?或者是找你的人過去!你以為會沒事?真是好笑,你是什麽東西竟然能預測那樣危險的事?!如果你當時報警,或者是找了其他人過去,事情絕然不會是現在的一副景象!”
雷慰夜沒法不生氣,明明可以完善解決的一件事,卻被他們弄出這要的大的動靜出來。
他看了一眼搶救室的方向,而唐逸,卻還在裏麵生死不明。
秘書被他說的漲紅了臉,囁嚅幾下後說道:“我承認我也不周到的地方,可是這件事裏麵太複雜,如果是省長,他也不希望聲張,那個開槍的女人對省長有利,她還不能死,她是個重要的人!”
“有利?!”雷父聽得激動的站起來,“他現在人都進了醫院,還說對他有利?!一個女人而已,有什麽重要不重要!”
“是的,老首長,我沒有說錯。”秘書不卑不亢的回答:“原本這件事我不想說的,可是如今省長待在手術室裏,也不好隱瞞了。省長他在查一宗貪腐`案件,涉及很廣,牽涉的人也很多,而那個舒蕾正是個證據,也是唯一的人證!”
“胡鬧!”雷父臉色鐵青的走過來,“要查也輪不到他來查,他這是湊的什麽熱鬧,把自己害成這樣,前段時間還想跟那個女人訂婚,真是養虎為患!”
秘書點點頭,遲疑片刻後又說:“可是,老首長,這次的案件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我看你也是個不長心的,怎麽能讓做這樣的事?”
“是,老首長教訓的是。”秘書有些畢恭畢敬,“可是這個案件的性質真的不一樣,不是簡單的貪腐,還涉及到更加嚴重的後果,以及不預計的將來。”
“能有什麽樣的後……”
“老首長,省長自上任以來,有些人便心懷耿耿。”秘書打斷他的話,將眼睛抬起來,直視雷父說道:“有些人認為省長搶了這個好職位,屢次設下陷阱想擊垮省長,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省長察覺出了一些貓膩,發覺省政府那一班的班子裏有人以權謀私,結交外國,甚至……甚至……”
雷父臉一沉:“甚至什麽?”
秘書心一橫,終於說道:“甚至是通敵賣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