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慰夜抱著他往車裏走,“教育小孩子要從娃娃抓起,否則以後就遲了。”
“……”
一直到上了車,關門的眼神都還是亮亮的,像小狗一樣,他坐在後麵,看著前麵的爸爸媽媽,心裏高興的像是坐在雲端上,明天他就可以告訴班裏的其他同學了,今天是他爸爸媽媽一起來接的他。
車子啟動的時候,雷慰夜回頭衝坐在後麵的關門笑了一笑,越過靠椅,伸手揉了揉他的發,“把安全帶扣起來。”
扣了好半天,關門還是沒有扣上,關榆看的歎了口氣,“還是我來吧。”然後半跪在椅子上用高難度的姿勢替他弄好了一切,又在他臉上留了個吻。
雷慰夜一直看著,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此時的模樣有多麽的溫柔。
弄好一切,車子駛入車流,很快匯聚上下班的大隊伍中。
這些日子阮美麗的病情越來越重要,幾乎一天裏有二十個小時是躺在床上的,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少,有時候甚至是吃什麽吐什麽,每到這個時候,關榆心裏就悶悶的疼。
她的情緒這些日子自己也漸漸控製好了,不會像以前那些日子那樣,她學會了以另外一種心態去看待阮美麗即將離開人世的這件事情。
自己的母親幾乎愛了父親一輩子,現在能有機會去另外一個世界去重聚,不在飽受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痛苦,於母親,於她自己,這都是一件好事,不是麽。
她側頭看了一眼歪在輪椅上睡著了的母親,替她將毛毯往上理了理,會心一笑,重重吐出了一口氣。
就是在昨天,阮美麗說,死,她也要死在H市,因為那裏是跟父親相識相愛的地方,而且父親真正的墳墓,也是葬在H市。
她不能駁了母親臨去前唯一的一個心願,所以今天一大早買了機票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打算輕裝回H市。
雷慰夜對這件事的態度是同意的,他完全支持她們回H市,還要她不要擔心,在C市關門有他的家人照顧,不會讓他少一斤的肉。
她想著斤天或許雷慰夜會來送一下,自從上次她在他的房子裏過了一夜,他們的關係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樣。
每天如果他有時間他就去接關門放學,自己有時間的話兩個人會一起去,而關榆也在公司裏請了一個長假,好好在家照顧母親。
這段時間過的雖然忙碌卻很充足,這才像是一個真正的生活。
廣播裏已經開始呼喚登機,關榆起身推著輪椅往登機處走,卻猶不死的心回頭看了好幾眼,希望雷慰夜能在這個時候出現。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一直到她們登上了機,她想見的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
猶豫輪椅隻能托運,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將阮美麗弄到了坐椅上,一翻折騰,將熟睡中的阮美麗給折騰醒了,她迷茫的睜開眼,喃喃道:“到了。”
關榆笑了一下,替她蓋好毛毯,在她耳邊輕聲道:“還沒有。媽,你在小睡一會兒,馬上就會會回家了,到了我會叫你的。”
阮美麗無力的點了點頭,便不在說話,關榆將眼罩給她戴好,希望她睡個好覺。
拿出手機看了看,沒短信也沒未接電話,關榆打了一段話,原本是想發出去的,想了一想,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刪了。
算了,等到了H市直接給他打個電話報平安。
關了手機,戴上眼罩,關榆緊緊握住了旁邊的阮美麗的手,她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沒想到很快進入了夢香。
“醒醒,小姐,醒醒,這位小姐。”
有人在耳邊一直在搖晃,聲音不輕不重,像個蚊子一樣,特別討厭人。關榆不快的將眼罩取下來,抬頭一看,就看到一張笑意盈盈的臉蛋。
“不知道擾人清夢是很不道德的麽?”盡管這個空姐的臉像花一樣,可她還是忍不住有氣。
空氣臉上的笑僵了一下,接開口,依舊有禮有貌:“這位小姐,飛機已經到站了,如果您還是很困的話,我相信你到酒店裏或者自己家裏的床上去睡會更舒服一點。”
關榆掃了一圈,果然機艙裏一個人也沒有,她所以的生氣瞬間轉化為不好意思,向空姐道了歉,空姐連連說著沒事,然後又找人來將阮美麗背出了機艙。
出了機場,坐上輪椅,一種久違的感覺襲來,回到H市,就相當於把關榆這個猴子放回了山,是她的天下了。
坐在輪椅上的阮美麗在飛機上睡夠了,這個時候也清醒了過來,她臉上的笑容是關榆這些日子以來看到最真心的一個。
“媽,我們到家了,你高不高興?”關榆彎下身來,在阮美麗耳邊問道,生病的這些日子以來,阮美麗聽覺嚴重的出現了減弱的勢頭,每每都需要關榆貼上去她才聽的清。
阮美麗點了點頭,她現在說話都費力氣,可是現在卻很想說話:“山軍,我回來了。”
關山軍是關榆父親的名字,不怎麽好聽,可是在他進入公安廳當臥底的時候,有了另外一個身份,也有了宋清明這樣相對比較儒雅的名字。
關榆拍了拍母親的肩頭,正準備要攔車,遠遠的就看到路口駛過來一輛黑色吉普車。。
車子穩穩在她麵前停了下來,正在關榆意外的時候,車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人來。
這個是關榆絕對沒有想到過的,雷慰夜。
“你……你……你怎麽在這裏?”她像看著鬼一樣看著他,連聲音都不自覺的拔高了。
雷慰夜忍著笑,“先回去吧,阿姨也不能受涼,回去在說。”
*
一行三個人回到了關榆住了十多年的老房子,房子並不大,隻有簡單的兩室一廳,猶豫是老房子的緣故,天花板上的白色的石灰有些部份已經發了黃。
安頓好了阮美麗,其實不需要安頓,阮美麗除了下飛機清醒了一會之後,在回來的過程中,基本上全程都在睡覺。
這個老房子沒有電梯,到現都還是樓梯,關榆的家又住在五屋,所以是雷慰夜一步一個腳印把阮美麗從樓上背到了五層。
替母親蓋好了被子,關榆關上了房門,在客廳裏卻沒有看到雷慰夜,她聽到廚房有聲響,走過去一看,這個男人彎著腰,在水龍頭那裏就這樣用嘴接著水在喝。
“哎,髒不髒呀,外麵又不是沒有飲水機。”關榆連忙跑過去將他拉了起來。
雷慰夜抿了抿嘴角,笑道:“髒什麽?以前在軍校實地演習的時候,我們的教官是出了名嚴厲,將我們丟到原始森林裏,餓了自己打野味吃,渴了跟野獸喝一樣的水,甚至有時候還會……”
“還會什麽?”關榆下意識接了一句。
雷慰夜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說了一個字,關榆完全被他唬住,人怎麽可能會喝自己的尿,這個……這個也太惡心了吧。
從她的表情上看出她的心思,雷慰夜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如果不喝,那麽你隻會死去,這個時候,你選擇喝是不喝?”
關榆能設身處地的用他當時的情況來想問題,如果是她自己,也是會喝的……她搓了搓手,一俯嫌棄的樣子:“惡心死了,我才不會喝自己的拉出來的東西。還有啊,你以後別親我了,我嫌棄你呢……唔——”
話還沒有說完,她的唇就被人死死堵住了。
良久之後,他鬆開了她,額頭抵著額頭,喘著氣:“還嫌不嫌棄?嗯?”
關榆同樣的也是氣息不穩,嗬嗬笑道:“嫌……”
“嗯?”男人隻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威脅的單音節,關榆立就像被打了霜的茄子了樣,她在他臉臉頰上蹭了蹭,討好的說:“你最幹淨了,我永遠不嫌棄你。”
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後的某個男人高興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像摸小寵物那樣:“真乖。”
“……”
關榆跟在他屁股後麵,想起正事:“哎,你還沒跟我說呢,你到底是怎麽突然來到H市的?怎麽又比我們快那麽多?還有啊,今天我送關門去學校的時候才見過麵吧,雖然你沒有來送機……這不重點,重點是你怎麽來的H市?”
雷慰夜一邊打量整個房子,一邊回答她的話:“有一架軍用飛機正好十分湊巧的要經過H市,我又正好的十分想坐飛機,所以比你早一步先來了H市。”
其實哪裏是正好,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昨天晚上她給她打電話跟他說可能要到H市住一段時間的時候,他就想好了,他會跟過來。
雖然當時沒有跟她說什麽,可是他心裏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這五年,他錯過了她的很多,這一次她不想錯過,他想跟她一起經曆那些令她高興令她悲痛的事。
而這一次經曆,是她人生中唯一的經曆,他想與她一起度過這個唯一,一起走下去。
“好了,房子我基本上已經參觀完了,很有家的味道,我也很喜歡,隻是現在擺在眼前的隻有一個問題。”雷慰夜轉身立定,問道。
關榆還在他給的答案裏沒有愰過神來,聽到他這麽一問,她隨口接道:“什麽問題?”
雷慰夜張了張手臂,“問題是,我住哪裏?”
關榆隨手一指:“你如果不想住酒店,那麽就睡沙發吧。”
雷慰夜當然沒有睡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