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一震,阮美麗驚愕的看著她。
關榆抿著嘴角不在說話,眼神清亮的回視她。
病房裏再度安靜下來,時間一秒一秒流逝,有些事就此在靜謐的時光裏沉澱下來。
“小榆,媽媽也不瞞你,是……”
“吱——”
沉吟良久的阮美麗決定把實話說出來,可是剛開口說了一個字,房間門被人突然推開。
兩個人同時抬頭看過去,率先進來的是雷慰夜,他早已經將自己收拾幹淨了,衣服換了,下巴上也幹淨了,或許是洗了澡的緣故,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百倍,沒有先前那樣的疲頹之感。
隨後進來的就是被他帶進來的醫生,雷慰夜來到病床前,誰也沒看,徑直來到她麵前,有些許不悅:“護士不是說要你躺著好好休息,怎麽坐了起來。”
他話一說完,阮美麗就愣住。關榆聽出了他話裏的深意,立刻說道:“是我,是我自己想起來的。”
雷慰夜看了一眼她,然後又看著阮美麗淡淡的說:“阿姨,現在小榆不宜,應該好好養著,您如果沒什麽事,就讓醫生給她檢查了讓她休息。”
阮美麗還沒說話,關榆伸手拉了他的衣擺輕聲說道:“我現在還不累,我有話跟我媽說,你能不能帶著這些醫生先出去。”
雷慰夜眉間一蹙,還沒開口,關榆又加了一句:“還有,如果可以,你也在外麵待一會。”
氣氛凝固下來,他嘴角抿成一條線,像是生氣了。阮美麗歎了口氣,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打迫沉悶:“我先出去,小榆你好好休息。”
“媽。”關榆叫了一聲,“您說過要告訴我的。”
阮美麗輕笑了一聲,拉起她的手拍了拍,說道:“你放心,你好好休息,等你出院後,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關榆愣了一愣後問:“一切?”
“一切。”
阮美麗點了點頭,簡單的兩個字像千金一樣沉重,她說完後,放開了關榆的手,轉身出去,隻是臨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雷慰夜。
這一眼包含的深意太多了,就像是雷慰夜這樣心思縝密的人,都有些看不懂她眼底的意思,他眉間擰起,看著阮美麗的身影消失在房間門口。
醫生這才走上前來,雷慰夜回神,麵無表情吩咐道:“開始吧。”
這些醫生檢查的極其仔細,關榆又重新躺了下來,卻側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一旁的男人,她遲疑了一下後,才開口問道:“你生氣了麽?”
雷慰夜抬頭看她,淡淡道:“沒有。”
關榆抿了抿唇角又說:“你是不是限製了他們的行動,還有我媽的。”
其實她有時候是極聰明,就比如現在,雷慰夜不瞞她,老實告訴她:“我給你媽找了個地方住下,她隨時都能來看你,其他人不行。”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你現在需要好好修養。”
關榆點點頭,不在說話。
看了她一眼,雷慰夜站了起來,檢查的醫生也正好收起報表,來到他麵前,照本宣科的讀:“病人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就是身體有些虛弱,好好修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雷慰夜點頭,醫生們立刻識趣的並排走出去,他來到床邊坐下,抬手看了一眼手腕說道:“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你想不想吃點東西。”
關榆剛想說不用,肚子卻不適時叫了兩聲,她一愣,隨即就看到他戲謔的眸子,她窘了窘,他輕笑了一下,然後說:“等一下,馬上就來。”
說完,他起身到病房門處,跟外麵的人吩咐了幾句,然後又走了進來。
果然沒過一會要吃的東西就送來了,以清淡為主,有煲好的湯,也有熬好的粥,都是些補人的東西,還有一些她愛吃的小點心,應該是他早就要人做好了的,否則也不會這麽快就送了過來。
雷慰夜拿了個枕頭在她背後,扶著她慢慢坐了起來,先端了碗香氣四溢的粥過來,關榆不讓他喂,他偏偏拿了勺子不放,她隻好點頭答應。
“唔——”
她張嘴吃了一口他喂過來的粥,卻不小心被燙了一下。
“怎麽了?”看到她眉頭緊皺的樣子,雷慰夜趕緊問道。
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關榆慌忙吐出舌頭,散了散熱,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這位大公子怕是從來沒有喂過別人吃飯,不知道這麽燙的粥要先吹一吹的麽。
“還是我來吧。”關榆伸出手想接過來,雷慰夜往後退了退,避開了她的手,剛才看到她的動作,他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所以接下來一勺一勺的喂,極其的細心,先將熱氣散了,然後又吹了吹,做起這些事來,嚴肅認真的像是要上戰場。
關榆一個沒忍住,當著他的麵笑出來。
手裏的動作一頓,雷慰夜抬眸看她,“笑什麽?”
關榆收了表情,搖搖頭:“沒什麽。”
雷慰夜狐疑的看她一眼,又低頭去吹粥,關榆強忍著笑意吃完了小半碗粥,然後他又將一碗湯拿了過來,依舊像吹粥那樣,一勺一勺的弄溫和了,在喂給自己喝下去。
看到這樣的情景,她多多少少都會感到的。
甚至心裏甜絲絲的想,恐怕他沒有這樣對待過另外的女人吧。
還有很多,最後她都吃不下了,雷慰夜最後又是哄又是逼的讓她吃了些點心,看她實在吃不下去了的模樣,他隻好收了手,也不說什麽,將剩下的一大半給吃了。
他吃的多,卻是吃相優雅,想是他也一兩天沒吃什麽實質性的東西,所以沒一會就將那些食物卻送進了他的肚子裏。關榆坐在一邊看著他吃,並不因為這裏是醫院而反感,反倒有些滿,隻覺得這樣就好。。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火熱,雷慰夜抽空看了她一眼,挑眉:“還想吃?”
關榆搖了搖頭,靠在床頭上淺淺的笑著,一動不動看著她。
吃完了東西,很快就有人進來將用餐桌推了出去,關榆抽了張紙巾出來,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細致溫柔。
雷慰夜笑了一笑,拿過她手裏的紙巾扔到一邊的垃圾筐,然後擁著她在床上躺了下來。
他幾乎守了她一夜,從她昏睡過去到她醒過來,不吃不喝,他在邊上盯了一個晚上。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是不會感到疲憊的,一旦鬆弛下來,身體就會受不了。
關榆知道他很累了,也沒有出聲,隻是靠在他懷裏跟他一起睡,她哪裏還睡的著,隻是這份靜默溫馨讓她格外珍惜。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誰也沒有睡著,隻是閉著眼睛假憩,可是隨著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兩個人最後也就真的睡著了,格外的沉。
雷慰夜是在半夜驚醒過來的,他極少做夢,可是今天晚上卻作了個很久以前的夢,他入警界辦的第一個大案子,立的第一件大功。在她這幾年裏,他辦無數的案字,可是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像起那件案子來令他如此痛苦。
或許是他的動靜太大,一直緊緊在他臂彎裏的人動了動身體,模糊了一句什麽,聲音太小,他聽不清。出頭出關。
借著房間裏的弱小的燈樂,他側頭看過去,她睡顏平靜,呼吸清淺,仔細看似乎嘴角還彎著,他看了一會兒,浮躁的心慢慢又平靜下來,緊了緊她,繼續又睡了過去。
……
這幾天的休養讓關榆恢複的很快,她並沒有像剛開始那樣虛弱的渾身沒力氣,現在她很好,可以下床走動,幾乎沒什麽事了。
好幾次她都央求他出院,他也沒說答應也沒拒絕,隻是說:“這事不急,在住兩天。”
誰沒事喜歡住院啊!
關榆被他駁了幾次,依舊不死心,這天下午,雷慰夜坐在床邊給她剝橙子,她看準時機又提了出來,可想而知,他還是沒有同意。
沒有要到自己意想中的答案,卻沒有料到迎來一位自己意想不到的一個人。
陳母推開門進來的時候,關榆正好把腦袋伸過去,張嘴去接雷慰夜剝好的一塊橙肉,她剛含進嘴裏,門邊突然一響,她側頭看過去,然後愣了一下。
接著很悲催的,那酸酸的汁水嗆到她氣管裏,一時怎麽忍也不忍不住,驚天動地的咳了起來。
雷慰夜趕緊站起來替她順氣,好一會兒她才平複下來。
關榆立刻站了起來,通紅著臉叫了一句:“伯母,你怎麽來了?”
陳母回過神來,從外麵走了進來,又順手將門給關了,笑了笑才說:“別站了,你坐下吧。”
雷慰夜將關榆按的住下了,他才平淡的開口的叫了一聲:“媽。”
陳母看了他一眼,到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說:“氣色不錯,看來恢複的不錯。”
“嗬嗬,是。”她不知道怎麽答話,隻好傻傻一笑。
陳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隻同她說了一些她身體上的事,要她休息好,要她把身體養好。關榆一個勁的點頭說是,對於她來看望自己,她心裏還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她一直以為陳母不喜歡她,自己是生是死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卻沒想到她居然會來看自己,真真的又驚又訝。
到最後的時候,陳母轉頭對坐在沙發裏的男人說:“阿夜,我想跟小榆淡淡。”
關榆一愣,雷慰夜卻蹙了蹙眉,有些不讚同的意思,陳母卻衝他一笑:“放心,該說什麽我心裏有數,如果不同意她這一趟我是不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