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宇軒手疾眼快將顏貝抱進懷裏,顏貝雙手雙腳像樹根一樣緊緊纏在他身上,腦袋埋進他肩窩處,壓抑而小聲的哭著,身子也微微發著抖。
他嚇著了。
陶宇軒心裏跟被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他心裏極不是滋味,伸手拍著孩子的背,小聲哄:“沒事了啊乖。”
話音一落地,懷裏的孩子突然被搶走,陶宇軒扭頭一看,是顏若。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顏若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一雙眼睛也是血紅血紅的,額頭上還流著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她抬手一指大門,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句話,聲音粗嘎,像是受盡萬般苦難一樣:“滾出去!”
這話是對所有人說的。
回過神來的陶母雖然還心有餘悸,可聽到一個晚輩對長輩說這樣的話,微微皺眉,“顏小姐……”
“出去!”
隻說了三個字,又有人打斷,這次是陶宇軒開的口。
陶母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陶宇軒眼神如電掃一眼那兩個保鏢,保鏢不敢久留,爬起就跑了出去。
他徑直來到陶母麵前,臉上沒什麽表情:“媽,你要是還顧及這個孩子的一點感受,就請您先出去。”
他說完,指了一指顏貝,示意她這個當奶奶的看一看,她都把孩子嚇成什麽樣子了。
陶母臉上一下子白了,又紅了,嘴唇翕動幾下,想說什麽,卻一下字都說不出來。
陶宇軒怒力克製自已不要發脾氣,垂放在膝蓋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就連太陽穴上的青筋都爆了一爆。
他到現在都還心緒起伏,不能平靜下來,想起進病房看到的那一幕就又怒又心顫。
“宇軒……”陶母開口。
“我現在什麽也不想,出去!”陶宇軒指了指病房的門。
陶母捂著胸口呼吸不有些順暢起來,安芯在一旁囁嚅著開口:“宇軒,我們……”
陶宇軒眼神直直掃過去,帶著幾分薄怒,又帶著幾分銳利,更多的是冷。
安芯餘下的話卡在喉嚨裏,一個音調也發不出來了。
陶宇軒將她們弄出了病房,陶母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陶宇軒找出手機給陶家的司機打電話,司機就在樓下候著,陶宇軒聽話一來,他立馬就接了,陶宇軒上來讓他接人。
沒過兩分鍾,司機就帶走了陶夫人。
安芯轉身也要走,陶宇軒突然叫住她:“你等等。”
安芯愣了一下,轉身。
陶宇軒直直看著她的眼睛:“我媽怎麽會突然來醫院,嗯?”
安芯咬唇:“你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什麽意思,早上我爸跟我通電話了,問了你的事,說你去了老宅,然後沒跟我媽說幾句話,她就跟你一起出來了。”
安芯眼淚一下掉了出來:“是,是我叫的伯母來的醫院,可是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什麽?為的是我的孩子,顏貝是我兒子,他應該要回到我這個當媽的身邊來,我不會讓他跟別人在一起!”
她吼完,陶宇軒臉上的神情又冷了幾分,他說:“安芯,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安芯渾身一震。
他不打她不罵她,隻是用這樣冷調的語言說這樣的話,卻讓她更加的害怕。
陶宇軒捏著眉心,像是她很疲憊樣子,他指了指電梯的門,“你回去吧,這兩天不要來醫院了。”
語氣雖然輕,卻讓安芯一凜。
他在警告自已,警告她不要來見顏若,也不要來見孩子了。
安芯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陶宇軒轉身往病房裏走:“你先回去吧。”
隻是這淡淡的一句,打發了她。
安芯神情挫敗而死灰。
陶宇軒推開病房的門進去,他放輕了動作,像是怕驚著裏麵的人一樣,病房裏人沒什麽動靜,他關上門,走過去才看到顏若靠坐在床頭,顏貝歪在她懷裏,似乎是睡著了。
她一動不動坐著,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快要垂到腰間。
他走近了,她都沒有抬頭,隻是一直專注看著手裏的什麽東西。
陶宇軒皺眉,慢慢過去,看清她手裏那份DNA鑒定結果,還看清了她眼裏的淚。
一瞬間,他大怒,揚手就抽了她手裏的結果,顏若這才直直抬頭朝他看過來。
陶宇軒當著她的麵,將結果書給撕得粉碎,顏若又驚又怒瞪著他,顧及著顏貝,沒有開口。
陶宇軒壓低了聲音,冷笑:“你看這個玩意兒幹什麽?看了會很高興?”
顏若咬牙:“你滾!”
陶宇軒欺近兩步,居高臨下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睫毛上掛著的淚,止不住的生氣:“這份結果到底對你有多重要,嗯?你他媽非要自已找虐要知道答案?現在知道了心裏就爽了?爽了那就別哭啊!現在又憋著哭那當初為什麽要去驗?孩子是誰的這有什麽區別!顏若,我告訴你,顏貝你養了五年,那麽他就是你兒子!這是事實,不容改變的事實,你到底是有多蠢才會認不請這個事實!”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驗一驗顏若和顏貝的DNA,因為在他心裏,在他心裏他就認為顏貝是顏若的孩子。
她當了母親五年,養育了他兒子五年,他不會因為知道了孩子是他的後,就會強行把孩子從她身邊帶走!
她到底是不相信她自已,還是不相信他?!
覺得他會像惡人一樣不顧她的和孩子之間的感情,把顏貝從她身邊帶走?
一想到這裏陶宇軒就怒氣。
顏若冷笑:“你沒有想過不代表別人沒有想過,陶宇軒,你以為我以前在乎這個DNA的結果?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在乎!可是現在我不得不在乎,你的母親,安芯,安家的人……他們一個人都盯著我,盯著顏貝,想要把他從我身邊奪走!我隻有知道孩子真的是我的之後,我才能徹底放心下來,才能有勇氣麵對他們,告訴他們誰也不能帶走我兒子,因為顏貝是我兒子!”
可是結果呢,結果卻不是。
顏貝不是她兒子。
顏若看著那份被他撕碎的DNA鑒定報告,心裏痛得像被撒了幹辣椒一樣,火辣辣的疼。
結果竟然不是?為什麽會不是!
顏貝明明就是她兒子啊,這些年一直跟在她身邊,他學會叫第一句媽媽,學會第一次爬,學會第一次走路,這些都是她親眼看著他一步步成長過來的,他的成長經曆她全部都在,他的人生她也都參與其中……那些為人母的經曆她全部都有,如果這些都不能證明她是他媽媽,那麽還要什麽樣的結果?
顏若搞不懂,她搞不懂明明就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怎麽突然說不是她的了。
陶宇軒被最後幾句話說的啞口無言,如果他今天來遲了幾分鍾,很有可能陶母就帶著顏貝已經走了。
他想象不出來如果顏貝被帶走,顏若會怎麽樣。
“你……放心,像今天這樣的事,以後不會發生了。”他向她保證。
顏若冷嗤:“除非你媽被困在家裏足不出戶,不能接觸到我們,否則我相信還有下一次,陶宇軒,你別忘記了,這不是你媽第二次來醫院要人了!”
陶宇軒用力抿了抿嘴角。
醫生就在這個時候推開門進來,病房裏氣氛很不好,就連醫生都感覺到他,醫生小心翼翼的樣子:“陶先生?”
陶宇軒深呼吸了一口氣,轉身:“進來!”
醫生立刻上前過來。
“替她清理傷口,包紮傷口。”
隻交代了這麽一句,陶宇軒就出去了。
醫生給顏若包紮好了傷口,簡單的交代了兩句後就出去了,顏若親了親兒子的額頭,提她拉好被子蓋好。
他剛才受了驚,現在沉沉睡過去,在睡夢中小眉頭也緊緊皺著。
顏若盯著他的臉不願意挪開,一直看著。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病房的門有一陣細微的響動傳來,顏若以為是離開的陶宇軒又回來了,她頭也沒回,語氣很冷的說道:“你走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腳步聲漸漸接近。
顏若不耐煩的回頭,“陶宇軒你聽到……”
回頭看清來人,愣了一下。
杜錦洛勾了勾嘴角:“我不是陶宇軒,失望了?”
他拄著兩根怪狀,右腿小腿被紗布包著,人看起來比前幾天精神多了。
“你能下地了?”顏若很高興他恢複的這麽快,“沒事就好了。”
杜錦洛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顏貝,又看了一眼顏若額頭上的傷,皺眉:“你腦袋怎麽了?”
“嗯,沒事。”
“到底怎麽回事?”
“不小心磕了一下,現在沒事了,醫生都處理了。”
明顯看出她是在敷衍他,杜錦洛臉色很不好,眼底劃過一抹陰冷,他問:“是不是陶宇軒打的?”
顏若錯愕。
他怎麽會這麽想?
杜錦洛一把拽住她的手:“小顏,我不會讓你留在陶宇軒身邊了!你跟我走!”
顏若看了一眼手腕,掙紮起來,杜錦洛拽得很緊,她沒有掙脫出來。
“你先放開!”顏若怕顏貝突然醒過來,看到大人拉拉扯扯的就不好了,她說:“你先放開我,我正想跟你提這件事。”
杜錦洛隨之一喜:“你願意跟我走?”
顏若‘嗯’了一聲,“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有點疼。”
杜錦洛立刻鬆開了手,顏若揉了揉手腕,杜錦洛也不催她,慢慢等著她自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