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大隱隱於市
第三百七十四章：大隱隱於市
江詩蘊驚喜的看著張記掌櫃，幸好還有不畏強權的人在。不然她今日的小聰明不成功，反而自己就變成誣告了。
那京兆府尹看向張記的掌櫃呆了呆，頓時臉色一白，差點跪了下來，連一向麵無表情的趙桓賦都露出一絲敬畏來，稍稍拱了拱手，讓江詩蘊摸不著頭腦。
難道這張記的掌櫃大有來頭？不然他們為何如此表情？
江詩蘊越看越像，怪不得這鋪子如此不同凡響，處處透著品味，再看看那案上的墨寶，許多可都是真跡，若隻是個普通掌櫃，哪來這麽大財力收集這些東西還大方展示？
“我說，若我能證明這位娘子所言屬實，又當如何？”張掌櫃再次重申了一遍方才的話，不慌不忙，氣度渾然天成。
京兆府尹回神，忙道：“還愣著幹什麽，這人證都有了，還不快將人給我綁了！”
那些衙役聽到他們的頭兒這麽說了，這才手腳麻利的將還在那鬧騰的姚掌櫃綁了起來，姚掌櫃還在那大喊冤枉，可這回，衙役們怕姚掌櫃亂叫，還貼心的在他嘴裏塞了塊破布。
總算清淨了許多，江詩蘊無端鬆了口氣，看來這官場的黑暗根本不是她幾句話能力挽狂瀾的。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回頭卻見趙桓賦和那京兆府尹一起朝那張記掌櫃行了個大禮，江詩蘊嚇一跳。
京兆府尹和趙桓賦一起道：“參見明王殿下！”
江詩蘊也趕緊跟著低頭行了個禮。心下暗想，這這這，隨便進一間印刷坊都能碰上一個王爺，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明王抬抬手，隨便一個動作也滿是貴氣，語調平淡道：“平身吧。在外麵我也不想你們把我當明王，不然我也不會在此了。今日不過是在這市井中躲個懶，也被吵吵的不得閑，哎。”
那京兆府尹立刻滿臉堆笑道：“殿下說笑了，話說能者多勞，這說明殿下能力強大。到哪都能碰上需要殿下處置的事。”
明王淡淡抬頭看了京兆府尹一眼，看得京兆府尹心頭一陣發毛，才狀似無意道：“府尹大人倒是會左右逢源，這話說的也是圓滑世故，卻不知有時候，顧得了左右卻顧不了前後，太過小心反而因小失大。”
京兆府尹噤若寒蟬的點著頭道：“殿下教訓得是，殿下英明神武，說的話字字珠璣，下官日後一定謹記在心，時刻鞭策反省自己。”
這拍馬屁的功夫讓江詩蘊忍不住起一身雞皮疙瘩。
明王又看向趙桓賦道：“桓之你卻太過安靜，處事直來直往不懂迂回，也是不好，不好”
趙桓賦一貫冷漠，卻沒有像他平時對別人般說一不二，而是淡淡點了點頭，道：“殿下所言極是。”
“不過你二人在一起共事，也可互補一二。都身為大紀的官員，隻要想著多為百姓做些事才好，這些我就不多說了。”明王說完，喝了口茶。
趙桓賦和京兆府尹忙低下頭，道：“是。”
明王點點頭，又轉向江詩蘊道：“江娘子是吧， 倒是個善良的丫頭，隻是行事也太衝動了些，這樣很容易讓自己卷入風波的。你這小心思可唬不了人。”
江詩蘊臉色一紅，剛才自己的那些小動作都被明王盡收眼底了，他的建議很中肯，江詩蘊也覺得確實如此，所以便虛心受教了。
明王又道：“你那拜帖倒是新穎？，看你是想要辦一個宴會？叫什麽？”
“回殿下，小女子的宴會名曰‘無暇幻’專為宣傳玻璃的。”江詩蘊忙道。
“無暇幻？這名字好聽，都讓我忍不住期待了，我對你的玻璃宴會很感興趣，恐怕你得多準備一張拜帖了。”
江詩蘊一聽，一陣驚喜，連忙福了福道：“多謝明王殿下賞臉。”
明王能來參加她的宴會，簡直是求不來的無上榮耀啊，江詩蘊怎能不高興。
明王拍了拍手從太師椅上坐起來，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你們也散了吧。”
說罷，又像是無意道：“前兩日韻惠那丫頭嚷著要我去見個有意思的人，我今日也已經見著了，確實與眾不同。難得小郡主如此稱讚一個人，不知道那人的宴會有沒有請小郡主啊，真是操心。”
江詩蘊輕輕笑了。這明王可真好玩，這是向韻惠郡主討要拜帖麽？沒想到自己猜見了這小郡主一次，就給她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啊。
這事江詩蘊記在心上了。
明王說完便起身走了，三人忙低頭恭送。
明王一走，京兆府尹便道：“我還有事先行離開，趙將軍和這位娘子請便吧。”
江詩蘊忙行了個禮。
京兆府尹走了兩步，又突然頓住，似想起什麽般，轉過身對江詩蘊道：“殿下方才說你要扮宴會？”
江詩蘊忙道：“是的，小女子在京城外武義鎮建了個玻璃製造廠，馬上就要竣工了，特舉辦個慶功宴。”
京兆府尹的眼睛亮了亮，道：“可是前些日子送進宮中的那些玩意？”
江詩蘊點了點頭。
京兆府尹道：“倒是本府尹小瞧娘子了。沒想到將娘家竟有如此技藝，如此，屆時娘子可否也給本府尹一張拜帖？本府也想去湊個熱鬧看看那被傳得十分神奇的稀罕物。”
江詩蘊簡直求之不得。連忙點頭道：“那是自然，多謝府尹大人賞臉光臨。”
雖然不知道這府尹大人是為了看玻璃還是為了巴結某些人。
京兆府尹擺了擺手，先行離開了。
隻剩下趙桓賦和江詩蘊。江詩蘊還沉浸在一下子邀請到了三位貴客的喜悅中，根本沒注意到趙桓賦陰沉的臉色。
“很得意？”大活人還能被忽略，趙桓賦忍不住冷冷的出聲道：“方才你的那戲做的簡直愚蠢至極。”
“啊？什麽？”江詩蘊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人莫名其妙的又在發什麽脾氣。
“你以為就你耍幾下嘴皮子就能讓人把那姚掌櫃扳倒？你也太天真了，他能在那條街那麽久，可不光是因為他是太常寺卿的小舅子。”趙桓賦冷哼道。
“你想說什麽？”
“那姚掌櫃，除了是太常寺卿的小舅子，還是本地黑市的中樞轉運站，你覺得那印刷坊是個簡單的地方？裏麵可藏著許多你想不到的物件，比如，火藥。”
江詩蘊冷不防一個激靈，什麽？有火藥！那自己豈不是剛剛在鬼門關前徘徊了一圈？
江詩蘊不由得一陣後怕，卻還是嘴硬道：“我怎麽知道那姚掌櫃背景這麽大，要知道我也不會惹他了。”
趙桓賦嗤笑了聲，道：“沒事別隨便出門亂逛，這京城的水太深，很多事不是你耍幾下小聰明就能搞定的。”
這話，讓江詩蘊頓時不高興了，趙桓賦什麽意思？難道在嫌她多管閑事？還是覺得她不自量力的跟人家對抗十分可笑？
江詩蘊神色頓時冷了下來，道：“謝謝將軍提醒，不過也用不著將軍擔心，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就別再挖舊賬了。我江詩蘊做這件事問心無愧。”
這話徹底惹怒了趙桓賦，趙桓賦咬著牙，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般 ，道：“江詩蘊，你別不知好歹！”
他的計劃裏這時候還不能動那個太常寺卿，不然也不會忍那麽久。可最後還是因為擔心江詩蘊那忍不住出口的一句話，得罪了太常寺卿功虧一簣，
虧得他還十分擔心江詩蘊會吃虧，沒想到她竟完全不領情，還覺得他多事？
江詩蘊被這句話有些傷到了心，是她不知好歹嗎？可她覺得她做得沒有錯，有些事可以妥協，有些事哪怕頭破血流也不能退後。
江詩蘊昂著頭道：“既然我不知好歹，也請將軍別多管閑事！”
“你！”趙桓賦都要被氣炸了，他明明是關心她好麽？這樣冒失的出頭隻會給自己惹上禍端，為什麽她就不能理解呢？
江詩蘊驕傲的仰著頭不讓自己眼中的哀傷流露出來，難道她在他眼中做這樣的事就這麽可笑嗎？就是不自量力？
明明方才若是明王沒有出現，她就差點吃虧了，現下又知道了那姚掌櫃的其他背景，還有那不起眼的張掌櫃竟然是個王爺，這一連串牽扯的變故都讓他措手不及， 她已經長了教訓了，就不能安慰她一下嗎。
一個不喜歡多說，一個不想解釋，兩人各懷心事的僵持著 ，明明隻要多說一句：我隻是在關心你，就可以打破一切的矛盾，可誰也沒說出口。
最後還是趙桓賦受不了這冷氣壓，不帶一絲感情道：“你忙吧，我不打擾了。”然後隨即離開。
江詩蘊堅強了許久的身子靠著牆壁滑了下來，隻覺得這個世界突然都變得憂傷了起來，為什麽她此刻有點想哭呢？
她已經許久沒有這種無力的感覺了，難道是因為跟趙桓賦呆久了越來越容易被他的情緒所影響嗎？
江詩蘊告訴自己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可腦中還是一遍遍回放著方才趙桓賦那帶著慍怒的臉，和他的那句：“江詩蘊，你別不知好歹！”
她的心有點疼，好像碎了一片。怎麽都找不回來。
可生活還得繼續，江詩蘊閉著眼將眼中泛濫的熱意逼回去。
好一會兒，江詩蘊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印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