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審問
第二百八十一章：審問
“而後上街一事，也有可能隻是趕巧，偏就那麽巧讓她看到了在街上閑逛的鄭貴。她深知鄭貴與我不合，與我江家有嫌隙，故探知鄭貴此行是為了找到江家的地址，她便順水推舟。”江詩蘊忽然停了下來，彎下腰捏起吳杏兒的下巴，令其視線與她平齊，“故此，吳杏兒隻是‘好心’領了路，其他的便與她無甚關係了，我說的對嗎？吳杏兒！”
當江詩蘊一字一頓地念出吳杏兒的名字時，吳杏兒整個人都垮了，神情略有些癲狂地咕噥：“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幹的！不關我的事！”
“夠了！”江雲艾淚流滿麵地環住吳杏兒，看向江詩蘊的眼神裏帶著一絲祈求，“放過她吧！這事兒本就沒有證據，她既然說了不是她，那便真的不是她！你又何必一口咬定就是她做的事兒呢？現在最重要的，不該是如何治好娘親，安撫好她的情緒麽？”
江詩蘊愣住了，有些愕然，想必這算是江雲艾最理智也是最不理智的時候吧！不理智的是她仍舊一味地選擇相信吳杏兒的說辭，即便她提出足以證明吳杏兒有嫌疑的證據。而理智的卻是她現在提出的關鍵，的確是目前最緊要的事情！
江詩蘊輕歎著立起身來，冷冷地俯視著這兩人：“沒錯！現在最主要的的確是安撫好娘親，畢竟她這次受驚不淺，從前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如今全白費了，反而加重了病情！江雲艾，如果我查明真相，的確是吳杏兒帶鄭貴來的，你當如何？”
“那如果查明真相此事的確與杏兒無關，你又當如何！”江雲艾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著自己的機智。
“嗬！”江詩蘊卻笑了，即使笑意未達眼底，“這話問的妙！若是查出並非吳杏兒，隻是鄭貴趕巧找到了這兒，那也不是沒可能，畢竟江家客舍在外的名頭也不算小，好吧！若是與她無關，我便自請離家，即便你要娘親認她做義女，我亦無話可說。”
“好！這可是你說的！”江雲艾頓時大喜，和一臉震驚的吳杏兒兩相笑對，竟有些情難自禁地喜極而泣。
江詩蘊篤定地點頭：“是我說的，我說到做到！”
“蘊兒！”
“蘊兒姐姐！不能答應她啊！”
江詩蘊涼涼地掀起眼簾，道：“怎麽？難道你們也相信了吳杏兒的說辭？覺得此事定然與她無關？”
大家霎時愣住，竟無言語對。也是，這事兒說到底不過就是爭個理字，在江詩蘊脫口而出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了答案，隻是江雲芳她們關心則亂，忘了江詩蘊是絕對不可能讓步到這個地步。那麽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江詩蘊其實對此早已心中有數，她不說破，隻是為了穩住江雲艾而已，畢竟方才的局麵，已然亂了。
此時的吳杏兒卻處於冰火兩重天，一邊是對於事實的恐懼，一邊是僥幸，若是僥幸逃過此劫，日後江詩蘊便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將她趕走，卻還會被迫離開江家，從此江家便有了她的一份，這可是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兒！
可是若是真相被揭破呢？屆時她又當如何？
兩難之下，吳杏兒沒了言語，她不敢做出承諾，一旦留下話柄，日後隻會迎來江家人十倍百倍的報複。隻要有江詩蘊在，她就不可能討到半點好！
最終，江詩蘊還是選擇了留下吳杏兒，但是並非如同當初一般，而是半軟禁的方式，勒令大家把她看緊了，在真相查出之前，決不能讓她出府。
對於這樣的結果，大家各有其不同的觀點，在趙婉瑤看來，江詩蘊這樣做太過心慈手軟了，隻會滋長吳杏兒的張狂，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而在江雲芳和江雲薇看來，這算是比較妥善的安置了，畢竟吳杏兒在她們眼中，即便性情有所改變，也還是當初桃李村那個愛美驕傲的女孩兒。
而對江雲艾來說，顯然是不夠理想的，雖然她曾親眼目睹了吳杏兒是如何囂張地欺負紅葉，可這並不能說明什麽啊！畢竟她對吳杏兒那麽好，豈有恩將仇報的？
事情到這兒便算作告一段落，如今首要的事兒，就是安撫好陳春燕。一說起這事兒，江家姐妹就不免有些頭疼！其實江詩蘊很想吐槽，陳春燕的思想也太過守舊了！雖然她並不曾親眼目睹，可通過趙婉瑤的描述，她也能大致想象得到，鄭貴因為心慌，隻是扒亂了陳春燕的衣服而已，唯一算得上肌膚相貼的，就隻是抓到了手而已。
可是陳春燕自醒來之後，就是一副被人糟蹋後心如死灰的表情，默默流著淚，一言不發，嘴唇發白，麵如金紙，整個人如同沒了魂魄的行屍走肉。說實在話，看著這樣的陳春燕，江詩蘊除了怒其不爭，就是無奈長歎。原本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在這樣思想封建的時代，偏偏就成了左右生死的大事！
不是沒有勸過，也不是沒有安慰過，說得再多，陳春燕自己走不出來也是枉然。日子一天天過下去，陳春燕卻日漸消瘦，大家也因此精疲力盡，完全沒了法子。
江詩蘊剛從柳村回來，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茶水，就聽得紅葉在外頭驚慌地大叫：“來人啊！快來人啊！夫人要自裁啊！”
江詩蘊霎時瞪大了眼，也顧不上喝不喝水了，飛一般地衝進了內院。而後，直到大家都一臉慌張地跑到陳春燕房中時，看到的是陳春燕和吳杏兒抱在一處痛哭流涕的場景。
江詩蘊不由蹙眉，質問道：“吳杏兒，你怎麽會在這？”
誰知話音剛落，江雲艾就跳起來指著她抽噎著大罵起來：“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要不是杏兒及時趕來，娘早就沒命了！現在你居然還在懷疑她！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啊！難不成真要娘因此而喪命才算甘心嗎？”
“艾兒！少說兩句！”江雲芳惱怒地瞪了江雲艾一眼，隨即又眼神怪怪的看著江詩蘊，沉聲道，“蘊兒你也是，事情沒搞清楚之前，就不要胡亂給人家扣帽子，前幾天的事兒還沒過去呢，你現在就這樣，不免有些讓人寒心！”
江詩蘊霎時愣住，沒想到江雲芳竟然會當著大家的麵這樣批評她！而且她也隻是出於警惕心理問了那麽一句而已，卻引來江雲芳和江雲艾的不滿。若說江雲艾，她那傻子就沒真正清醒過，一直都隻會護著吳杏兒，可是江雲芳呢？她又是為何？
江詩蘊從未像現在這樣無力，為了這一大家子，她拚死拚活，一心隻想著怎麽去保護好大家，怎麽給大家創造更好的生活，然而現實卻給了她一記悶棍！
“蘊兒姐姐，別傷心，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的！”許是察覺到江詩蘊的失落，趙婉瑤走了過來，仰著小臉堅定的說著。
聽得這話，江雲芳也察覺到自己方才說出的話有些重了，江詩蘊其實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她聽到江雲艾那樣責問，誰知竟也跟著脫口而出了！便有些愧疚地連連道歉：“蘊兒，對不起，大姐不是這個意思，大姐……大姐錯了！不該那樣說你！隻是現在看到娘這樣，有些急了。你不要怪大姐好嗎？”
“道什麽歉啊大姐！根本沒必要！四妹永遠都是這樣一副麵孔，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她的心哪！硬著呢！”抱著陳春燕好一番安撫，江雲艾仍舊不甘示弱地回嘴，卻被原本陷入悲痛中的陳春燕給阻止了。
陳春燕止住了哭泣，頹然地靠在江雲艾肩上，沙啞著嗓音緩道：“別再為了我的事而吵架了！你們姐妹終歸是姐妹，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是娘自己想不開，不怨任何人！方才的確是杏兒攔住了我，你們就別再爭了！”
江雲艾卻越發得理不饒人：“聽見沒聽見沒！娘都說了，是杏兒救的她，某些人就不要老是針對杏兒胡說八道了好嗎！真是的！分明是自己心冷地跟冰刀子沒兩樣，卻偏偏要把人家好端端的姑娘說成是居心叵測的壞蛋！卻是不知，到底是誰冷血無情呢！”
“艾兒！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江雲芳一時忍耐不住憤怒地大吼起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包括正假意哭泣的吳杏兒。
江詩蘊淒然一笑，轉身就要離開，江雲芳驚慌地呼喚她的名字，她稍稍頓住，沒有回頭，隻淡淡地留下一句：“娘親，如果你認為，你那根本不曾失去的貞潔比我們這些兒女更重要，比你的命更重要，那我尊重你的選擇，無話可說，現在，我需要靜一靜，三日之內，除生死大事，都不要來找我。綠絳，留下來負責保護好大家，紅竹，去給我收拾好行裝，立即出發。”
說著，江詩蘊便拂袖絕塵而去，隻留下一道孤獨落寞的背影，在江雲芳驚慌失措的喊叫和陳春燕悔恨的哭泣中，也未曾停頓半分。
真的……夠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走到現在這步的？江詩蘊捫心自問，她真的茫然了，到底什麽才是真正值得她去守護的？又有什麽是值得堅持的？她不明白，為何她們的心中，總有那麽多無妄的善良和天真，認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透支她所有的感情和耐心？她們憑借的，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