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談話
第二百六十三章：談話
辛嫂子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連道有道理，便又問了江詩蘊嫩包穀的其他做法，好學著回家做給孩子吃，原本還以為江詩蘊會藏私，卻沒想到她竟然一下就全說出來了，還真是半點沒藏私！
而後，江詩蘊便趁著天色還早，就沿著田壟走了一圈，雖說有兩百畝，可是這個時代的計量單位畢竟還是不同的，早期《司馬法》中記載的井田製上書：“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方一裏，井十為通，十成為終，終十為同，同方百裏。”
所以，江詩蘊實際上走過的田埂路線，也不過才兩裏路，來回也就兩刻鍾的時間，並沒有很久。便是如此，江詩蘊也不由驚歎古人的勞動力。
在這個什麽都需要親自動手的時代，沒有自動機械係統，大家卻還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挖出縱橫交錯九條水渠，就是按照九宮格的方位，把江詩蘊的地全部連起來了，而且還能與其他人家的田地相通，形成互惠互利互幫互助的灌溉係統。
雖然現在還沒通水，但是有些低窪的地方還是積了一些水，等水車建成，就可以將河中的水引到水渠裏，貫通南北東西。這對於本朝農業發展來說，絕對是個史無前例的創舉！不過此時的江詩蘊也根本就沒往這方麵去想，她隻是單純的認為自己要好生捯飭這些地罷了！
好在這片良田還算不錯，土壤都是發黑微微泛黃的那種，的確是屬於高產量的沃土。因為之前種的都是兩季麥，田裏現在還殘留著一些尖利的倒茬，這些很容易紮到農民的腳，必須在種植水稻之前就把這些都清理幹淨才行！
江詩蘊不由地蹙起秀眉，剛一抬頭就看到歪歪扭扭在田埂上疾走而來的柳富明，忙伸手打招呼：“柳村長！這是準備去哪兒？”
“找你啊！”
江詩蘊一愣：“啊？找我做什麽？”
柳富明一臉驚慌地避開了腳下突然塌陷的一塊，好不容易站穩了，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抬起眼眸睨了江詩蘊一眼，道：“方才聽你說有辦法防治包穀裏的害蟲，我就想來問問，到底是何良策？”
江詩蘊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隨即揚手示意他回頭，“這個咱們一會兒回去再說吧，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跟你說一下。”
柳富明剛剛好不容易走過來了，這會兒還沒把氣給喘勻就又要回去，自然心有不甘，“啊？就要回去了嗎？可是我剛來……”
“回去說吧，這裏真的不方便，一會兒要是你沒站穩掉下這剛挖出來的溝渠裏了可如何是好？”說著，江詩蘊還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還未穩固的水渠。
柳富明用力吞咽了一下，一臉的惶惶然，這才點了點頭，應道：“好吧，那咱這就回去詳談，我也覺得這個地方實在不適合談事，多危險啊！這溝渠大概有三尺深了吧？”
“沒有，不過才兩尺而已，並不是很深。”江詩蘊不禁抿著嘴忍住笑意，又垂眸瞥了一眼那僅僅沒過膝蓋的溝渠。
然而，這對於從未下過地的柳富明來說，已經足夠深了！柳富明是個地道的讀書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待他考取功名之後，就卡在舉人這個品階上停滯不前，屢屢進京春試大考，都一一落敗了，他也懶得再去，便在家中做起了閑賦老爺，做了個小小村長，倒也自得其樂。
所以，當初江詩蘊剛來這兒的時候，還真的就隻有他才沒有輕視於她，大概是因為她通身的氣派，也有可能是因為她不凡的談吐，亦或是她無私獻上的水車構造圖，都讓柳富明不敢輕易將她視作普通農婦。
一路戰戰兢兢的柳富明在越過河溪的那一刻，便仰頭拍了拍胸口，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看的江詩蘊不住發笑。不過這會兒大家都在河邊建水車，也不好太過分，江詩蘊便忍住了想要打趣他的欲望，一路憋著笑回到莊子裏。
柳富明看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便想到方才差點摔倒田裏的糗事，瞬間紅了耳根，目光躲躲閃閃，不敢再直視她了，“好了，要笑便笑吧！我知道方才在田埂上的樣子被你瞧見了，瞧見便瞧見吧！莊戶人家哪裏會不摔田裏的？沾點泥才像莊戶人家嘛！”
“噗嗤——柳村長，沒想到你還是個這麽風趣幽默的人呢！”江詩蘊還是沒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八顆整齊的貝齒，在餘暉的折射下竟然有些耀眼。
柳富明愣了一下，似乎被她燦爛的笑容給渲染到了，也忍不住咧開嘴，撓了撓後腦勺，憨厚地笑道：“沒想到你也會這樣笑呢！雖說剛認識你沒幾天，可是我總覺著你的笑容並不真誠，甚至有時候是冷的，沒想到你還能笑的那麽燦爛好看！你大概是我見過的女子中最特別也是最捉摸不透的了。”
聞言，江詩蘊不由一愣：“啊？我以往的笑容都不真誠？”
“是啊，就像你現在這樣，跟方才那個笑容就有所不同，我雖然沉迷詩書，是個書呆子，可不代表我就是真的呆子！察言觀色我開始有的。”
江詩蘊忙道：“你要是呆子又如何能做的了村長！”言畢，又突然冷下臉來，笑容也瞬間消失無蹤。
是啊，他何曾又是個簡單的人物？可是為什麽來到這裏大家都能那麽快就選擇相信她？還對她如此畢恭畢敬？這裏固然有她貢獻了水車構造圖和水渠挖掘的功勞在，可是短短三天的時間，大家從原本對她的不屑和輕視，到現在各個見了她都要躬身行禮打招呼，真的莫名有些怪異啊。
思及此處，江詩蘊不禁問道：“你們是不是受何人委托才對我這般恭敬？”
柳富明霎時愣住，甚是不解其意：“為何這樣說？你對我們柳村的恩情大如天，我們對你尊敬不是應該的麽？怎的還這般問起來了？”說著，他見綠絳端著一杯熱騰騰的茶遞了過來，不著痕跡地瞥了她一眼，就淡定地接了過去，隨即又道，“難不成你還想要村民們對你不恭敬？”
江詩蘊蹙著秀眉搖了搖頭：“並非如此，我總覺得，從我來的第一天起，大家對我還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可是過了一晚之後，大家對我的態度就發生明顯的改變，雖說這是個好現象，可是我就是莫名覺得太順利了些。”話說到後麵的時候，江詩蘊不由自主地喃喃細語起來。
柳富明雖然聽不大真切，可大抵上也能猜出她想說的是什麽，不禁垂下眼簾裝作認真喝茶的樣子，以眼角餘光斜睨了綠絳一眼，電光火石間，似乎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卻又似乎什麽都沒有變。
隨後，柳富明便開始問起今日江詩蘊提過的關於玉米螟和蚜蟲的防治方法，江詩蘊也不藏私，要求柳富明從旁協助，調動起村民的積極性和號召性，一起進行害蟲的防治工作。這自然是要比她一個人單幹要好的！
說起這個，江詩蘊就不得不提一下，有關玉米螟的事情，而柳富明對這個並不是很了解，所以還需要請來村裏最有經驗的莊稼漢，好生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於是，傍晚時分，江詩蘊就吩咐紅葉多準備一些飯菜，最好開兩壇酒，在院子裏的柳樹下擺了一桌。請來了村中最有經驗的莊稼把式柳三叔、柳五哥、柳得財等人，都是種莊稼的好手。為了避免尷尬，還特地請來了辛嫂子夫婦二人，孩子便跟著趙婉瑤去了內室。
因為整桌隻有江詩蘊和辛嫂子是女子，辛嫂子倒也罷了，是個已經成婚的，和大家也熟得很，可江詩蘊畢竟是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和這些大老粗們坐一處終歸是不太妥的。雖然江詩蘊在這方麵並沒有太大的感受，可畢竟初來乍到，她本就因為女子的身份頗為受阻，如今多少注意一些也好。
於是，江詩蘊便另外開了個小桌，就在他們的正前方，與他們的那桌隔開了半尺的距離，用以避嫌。江詩蘊的小桌上另外分出了一份小的，辛嫂子則坐在她右下首的位置，與江詩蘊僅僅半臂之遙。
在江詩蘊看來，今日的席麵很簡單，但在他們看來，就已經是酒樓席麵的格局了！五個大菜中有兩個野味，一盤紅燒魚，一盤醬肘子，一道醉仙鴨。主食是一簸箕煮熟的嫩包穀，還有一盤烙得噴香的芝麻白麵餅子，和秫米粥。而配菜則是醃蘿卜和他們從未見過的黑乎乎的東西。
江詩蘊舉杯遙敬了大家一番，才拿著筷子點了點她麵前的一根包穀，正色道：“此物想必大家應該都認識，不必我多說，這是我在那片旱地裏掰下來的，今日請各位前來，除了要探討一下關於咱們即將播種的水稻，另一個則是咱們一向最常見的主食之一，包穀！”
她頓了頓，輕咳一聲：“這個包穀，在很多地方便有很多種名稱，我習慣將之稱為‘玉米’，隻因為包穀在還嫩著的時候，煮熟之後就會呈現出晶瑩剔透的樣子。當然，咱們今日的主題之一，就是有關包穀的害蟲防治和高效種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