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看田
第二百五十六章:看田
說著,江詩蘊擦了擦嘴角,牽著已經乖乖自己擦幹淨嘴角的趙婉瑤準備出門,卻在跨過門檻的那一刻突然頓住,頭也不回地說:“一會兒午飯也不必替我準備了,我可能要耽擱很久才會回家,至於江雲艾,她什麽時候認錯,就什麽時候放出來。”說完抬腿便走,也不去理會身後家人們那精彩紛呈的臉色。
江雲芳一時也傻了眼,她怎麽也沒想到,昨日蘊兒說要召集家庭會議,竟然就是為了告訴她們這件事!這、這實在是太突然了!
陳春燕也半晌都回不過神來,顫抖著伸出手來,慢慢掰著手指數,不敢置信地喃喃:“三、三百畝!三百畝!天啊!我們……我們竟然有那麽多地了嗎?芳兒快告訴我,這是真的嗎?蘊兒不是在騙我們吧?”
江雲芳不禁喜極而泣,忙不迭地點頭:“是真的是真的!娘!咱們再也不怕餓肚子了!蘊兒給咱們家置下那麽大的田產,咱們這輩子都不愁吃了!嗚嗚!從小我就夢想著能有咱們自己的地,不用繳納苛捐賦稅,不用看地主的臉色,每天都可以吃得飽飽的。現在……沒想到現在居然都實現了!”
聞言,陳春燕和江雲薇也不禁熱淚盈眶,不住地點頭:“是啊!以前你爹不就是因為咱們沒分到地,才冒險進山去捕獵的麽?還因此葬送了自己……現在咱們日子雖然好過了,可是沒有地,房子也是寄住的,這日子雖然舒坦,可就是覺得怎麽著都不對勁。現在有了自己的地,咱們想種什麽就種什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說著,陳春燕似乎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忙招了招手,大聲道:“快!芳兒薇兒!準備好香案和供果,我要好好跟你們爹說說這件喜事兒,好讓他在九泉之下也高興高興!快去準備!紅葉你也去幫忙!”說著她便伸手推開紅葉的攙扶,又哭又笑地指揮著大家擺上香案和靈牌。
江詩蘊雖然想到了大家對這件事的態度會是怎樣,可是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不過此時此刻她也來不及多想,已經和紅竹一起趕往應州府了。
等她們趕到城門口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正在門口草坪上來回踱步的牙行掌櫃。江詩蘊忙讓紅竹勒住韁繩,從車上一躍而下,對已經看到她們的掌櫃拱手一拜:“掌櫃的,早啊!有勞了。”
掌櫃的也回了禮,伸手指向他身後的馬車,諂笑道:“姑娘請上車吧,小的這邊帶您去。”
“不用了,我坐自家的馬車即可,煩請掌櫃的在前頭帶路。”江詩蘊淡淡地瞥了紅竹一眼,紅竹立刻會意,且並未多言。
掌櫃的愣了一下:“姑娘坐自家的馬車在後頭跟著?就不怕小的帶歪了路追不上麽?”
“無礙,有我的丫鬟紅竹在,哪裏還能走丟了?”說著,江詩蘊就利落地跳上了馬車,從紅竹手中接過韁繩,朝她撇了一下頭,在她飛躍而出之際,就甩著馬鞭趕起車來。
掌櫃的嚇了一條,看到自己身旁冷著一張臉的紅竹,頓時有些欲哭無淚,哪裏還敢多說什麽,忙不迭的爬上馬車就揮舞馬鞭。
等到了柳村,江詩蘊才驚喜地發現,這處竟然看著如此眼熟!原處那連綿十幾裏的大山竟然就是大蟲山!與桃李村僅僅隔了一個村的距離,正好在大蟲山北麓。
而她們買下的地,位於柳村的東邊,上等良田之所以是上等,自然是因為灌溉便利、土質肥沃,所以,連著河邊兩岸的淤泥田,都歸屬在江詩蘊名下了,這裏連綿二百畝,還有隔得稍遠些土質不是那麽肥的五十畝,以廢舊土地廟為界,到東北方向的包穀地。旱地則是在大蟲山下那一塊,因為挨著大山,雖然土質還不錯,可誰都不敢在那兒種莊稼,就怕什麽時候突然躥出一隻猛獸來。
江詩蘊自己以前就是住在大蟲山下的,自然對這事兒明白的很,不過就是偶爾會有野豬和黃鼠狼出沒,來糟踐糧食罷了。莊戶人最看重的就是糧食,又對大山有著本能的敬畏,自然不敢靠的太近了,好在那塊地已經被人開墾過了,還長著莊稼,但是長勢並不太好。
而後,掌櫃的便領著江詩蘊來到一家祠堂門口,裏麵都擠滿了人,都是穿著清涼的短打短褂或打著光膀子的漢子,搖著蒲扇的或蹲著的,或坐在大樹下吧嗒著水煙槍的,無一例外,都是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紅竹秀眉緊蹙地扯著江詩蘊的衣袖,在她耳旁低語:“姑娘,還是讓我先進去,裏麵的人看樣子頗為不善。”
江詩蘊擺了擺手:“無礙,我本也是莊戶人家的女兒,搬到城中不過是方便工作罷了。現在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不過就是擔心我會是從前的地主一樣,隻要我把製定好的方案跟他們說了,就不會有任何人會反對。”
“可是……”
江詩蘊揚手製止,隨即大跨步走了進去,在所有村民各種各樣的目光下,站到祠堂前空地上一塊大石頭上,舉目四望,沉穩和淡然。她看到了村民眼中的怨憤和不甘,還夾雜著些許輕佻的目光,但是她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態度,並沒有生氣。
江詩蘊垂眸輕笑了一聲,淡定自若地四下顧看著,好一會兒才微微揚著下巴道:“諸位,想必不必我多說,大家也應該明白我的來意,有勞各位前來。”
底下的人群中傳來一陣唏噓聲,看到他們眼中濃濃地懷疑,江詩蘊微微勾唇:“我知道你們心裏都在想些什麽,可是你們不覺得這樣對我不太公平麽?你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難道你們不想知道那些田地我會怎麽處理嗎?”
聞言,村民們瞬間緊張起來,所有人都不禁坐直了身子,定定看著江詩蘊,生怕從她口中傳出什麽不讓他們種的話來。
這便是她想要的結果!江詩蘊輕笑了一下,隨即正色道:“我並非之前將田佃給你們種的地主,你們也不必如此仇視我,等我把今天的話說完,你們就會感激我了。”
“廢話少說!有事說事!少整那些沒用的!娘們兒就是娘們兒,他娘的破事兒就是多!”其中一個漢子不耐地甩了甩手中的稻草,時不時朝院子外頭瞧去,似乎在擔心自家田地裏的莊稼會出現什麽意外。
紅竹握著劍的手一緊,剛想上前教訓那人一頓,就被江詩蘊給攔住了。江詩蘊朝她搖了搖頭,隨即又利落地跳上大石頭,揚聲道:“日後我名下所有的田地,除靠近山腳下的那塊旱地外,原來是佃給誰家的,現在還是誰家種,每年秋收,我隻要六成的糧食,其餘全部歸佃戶所有!但是!我有言在先。”
全場頓時嘩然,大家都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皆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其中便有人問江詩蘊,這六成是指稅後六成,還是秋收後所有的糧食總量的六成。
江詩蘊便笑道:“自然是秋收總量的六成,你們佃戶也不容易,一年到頭就指著這口糧食過活,還要負擔如此沉重的苛捐雜稅,自然是越過越窮,怎麽也吃不飽。我說話算話,自然允了你們,便一定會做到。一會兒我便讓我的丫鬟當場立下文書為證。如此可好?”
“那……這位女郎,方才你說還有言在先,是為何故?”
“是啊是啊!既然你都那麽大方讓利了,那就說說看你想要我們做什麽!”
“無利不起早,我看你也是個富家女郎,既然都能讓利四成了,何不多讓一些出來?反正你也不差那點錢!”
此言一出,江詩蘊一個冷眼過去,與此同時,紅竹也刷的抽出一半的劍身,露出湛湛寒光,那人登時便噤聲,怯怯地躲在人群後麵,不敢再出聲了。
江詩蘊微微眯起雙眸,收回目光,冷道:“雖說我與人為善,可也不代表我就是任你們宰割的冤大頭!願意給你們四成糧食,是因為我原本也是莊戶之女,深知在苛捐雜稅下的農人有多苦,更明白遇到一個好的佃主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想必你們也應該能想到,莫說天下,就說咱們應州府內,有那個佃主能分出四成糧食來給佃戶?你們應當最清楚才是。”
見所有的村民都沉默地低下了頭,江詩蘊又道:“另外,我既然做出如此大的讓步,也不是完全沒有條件的。”
全場又是一陣唏噓,看向江詩蘊的眼神也沒那麽犀利了,果然這樣才算正常嘛!哪有莫名其妙就給人這麽大的恩惠的!還是有點條件的才算正常!
江詩蘊自然明白他們心中所想,卻不置一詞,隨即揚聲道:“我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你們得按我的法子來耕種灌溉,我會出資給你們修水渠、建水車,但是條件隻有一個,那就是你們必須按照我說的做才行!”
眾人一聽,頓時傻了眼,紛紛說著這算哪門子的條件?這根本就不算條件嘛!於是,也有人當場發問:“女郎,既如此,那若是你的法子不管用,屆時顆粒無收,你自有家財萬貫,自然不用擔心,但是我們怎麽辦?我們可都指著這地裏的莊稼過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