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病兒
第二百四十四章：病兒
江詩蘊卻擺了擺手，道：“無礙的，我就是起的猛了，一下沒適應過來，有些累，這便回房休息去。”說著，便招手讓紅竹扶著自己回房休息。
江雲芳垂眸看了看手中輕飄飄的病兒，擔憂之色愈甚，這孩子臉色青白，呼吸短促，還有些卡卡響，怕是病的不輕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但是不管到底能不能治，如今他們都把孩子給帶回來了，自然是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治才是！
心下正想著，就見紅葉攙扶著陳春燕慌慌張張的過來了，陳春燕剛想說什麽，就看到她懷裏抱著的孩子，忙上前一看，疑惑地問道：“這是哪兒來的孩子？不是說蘊兒回來了嗎？”說著，她便抻著脖子到處找尋江詩蘊的身影。
懷裏的孩子醒了，正有氣無力地張大嘴哭著，江雲芳手忙腳亂地哄著，一臉求助的表情看著陳春燕：“娘，蘊兒她累了，回房休息去了，這孩子是我們在門口撿的，瞧著像是病了，娘，你說該怎麽辦啊？這孩子為何哭起來了？是餓了還是怎麽的？”
陳春燕愣了一下：“門口撿的？我看看！”說著就伸手撥開繈褓，霎時一臉驚恐，臉色發白，離那嬰兒僅一指之遙的手也瞬間彈開，“天啊！芳兒！你闖大禍了！快把孩子放回原位，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快啊！”
江雲芳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嚇得目瞪口呆，向來溫婉柔弱的娘親，為何在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會如此的歇斯底裏？她張了張嘴，抱著孩子的雙手漸漸收緊，“娘，這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不過是生了病而已。您生養過我們這麽多姐妹，應該一眼就能夠看出來，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五月生的！”
見向來最聽話懂事的江雲芳竟然也學會反駁自己了，陳春燕一時怒上心頭，有些喘不過氣來，撫著胸口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向那孩子：“芳兒，你還是太年輕了！這個孩子不管是不是真的五月所生，他在這個時候被送來，就注定隻能是個‘惡子’！你以為，大家真的會相信這孩子不是五月所生的嗎？”
說到這兒，陳春燕突然沉了眸子，神色有些慌亂起來，似乎是想到什麽不太好的事情，好一會兒才板著臉低喝：“總之，不管這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惡子’，他都不能留下來！你馬上就把孩子放回去，我先去看看蘊兒。”說著，她就白著臉轉身出了正堂，紅葉忙上前去攙扶，她也推開了，神情顯得特別落寞。
“娘……”
陳春燕忽地腳步一滯，微微側著頭，頹然道：“芳兒，娘親並非鐵石心腸，而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這孩子在其他時候送來，那便也罷了，左不過出些銀兩送孩子去醫治，是生是死，且看他個人造化。可是現在是五月初了，咱家遭遇的磨難已經夠多了，娘親真的不想再讓你們有任何受委屈的可能！你懂嗎？”
看著娘親蹣跚的步伐，江雲芳突然茫然起來了，垂眸看著懷中正小聲啜泣著的孩子，輕輕晃了晃，心中早已沒了正確的方向。是選擇背負旁人的指責和奚落而選擇留下照顧這個孩子？還是選擇自保己身視而不見任由其自生自滅？
此時此刻，江雲芳真的很茫然，於情於理，她都做不到真的視而不見啊！方才在外麵的時候，她看到蘊兒要去救這孩子，她的確是反對。可是當她真的看到這個可憐的孩子時，就什麽也顧不上了，明知蘊兒的說辭肯本起不到什麽作用，也還是自欺欺人地選擇同意蘊兒的做法，把孩子給帶回來。
江雲芳愣忡了許久，直到孩子掙紮起來，她痛定思痛，還是決定把孩子放回去。畢竟這事兒的確如娘親所說的一樣，不但不會讓大家欽佩她們出手相助，反而還會借此生事，認為她們帶“惡子”回家會禍及鄉裏！
並非她要把搭建想的太惡毒，而是這世道便是如此，若是不會對旁邊的人有任何利益上的損害，大家倒是樂見其成，但若是有可能牽扯上大家的利益，甚至關於生死，那大家就不可能會任由她們留下這個會招惹厄運的可憐孩子。即使這一切對他來說何其不公！
江雲芳憐憫地看著嬰兒微微泛紅的臉，眼周和鼻頭還有些微微的發黃，小小的嘴唇都幹的皸裂了，無聲地張著，露出肉粉色的牙床。
覺得鼻頭有些發酸，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微微顫抖著張開被咬得發白的唇瓣：“小寶兒，姐姐也是沒辦法，姐姐還有那麽多的家人，不能讓她們遭受不該有的磨難，即便你不是惡子，可是方才分明大家都看到你是被我們帶回家的。你若是留下來，大家肯定會以此為借口而對我們江家發難的！我們畢竟是外來人，若非靠著蘊兒的名聲和沈公子、劉掌櫃一家的庇護，是不可能在這兒得以立足的。”
說著，江雲芳抽出衣襟上扣著的絹帕，用力擤了下鼻涕，感覺鼻子沒那麽塞了，才溫柔地整理著繈褓，慢慢朝門口走去。
剛出了一進的院子，還沒到大門邊，江雲芳就見茶翠領著一名大夫行色匆匆地趕進來，這才想起來，方才進家門的時候，蘊兒就囑咐茶翠去請大夫了，隻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過來了。現在到底是把這個孩子留下來，還是直接送出門去？
江雲芳張了張嘴，又垂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很是為難地樣子。見狀，那大夫臉色微變，上前朝江雲芳拱了拱手，道：“這位娘子，可否讓老朽看看這孩子？”
遠以為大夫會掉頭就走，沒想到居然還會提出要看看孩子的話來，江雲芳立刻高興地掀開擋在孩子頭上的邊角，往大夫的方向湊去：“大夫，您看看，這孩子可還有救？”
大夫抻著脖子看了看，卻始終不敢靠的太近，隻站在一步之遙的地方，捋著頜下長須，神情很是凝重：“此嬰孩雖不是真的五月所生，並非‘惡子’，可這病，怕是也不簡單啊！姑娘若是信得過老夫，姑且聽老夫一言。”
江雲芳原本聽到大夫說這孩子的確不是五月惡子，還正高興呢，誰知大夫下一句就瞬間給她澆了了盆冷水！頓時臉色發白，神情淒慘：“大夫不放直言。”
那大夫瞥了孩子一眼，歎道：“這孩子臉色發紅，嘴唇泛紫，說明他有不足之症，患有心悸症，而眼周額頭均是泛黃，那是胎毒未盡之故。若隻是區區一點胎毒，倒也好說，吃些湯藥祛毒便是，好生養著慢慢就沒了。隻是這心悸症可不好治，便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也隻能用人參鹿茸等珍稀藥材吊著，延緩生命罷了，可是這孩子才剛出生不久，又……”
大夫欲言又止，江雲芳已然明白他後麵要說的是什麽意思，喉嚨裏噎得厲害，像是塞了一塊鐵石一般，又沉又梗。她心知這孩子根本沒辦法醫治好，可是還是控製不住惻隱之心。這孩子還那麽小，那麽可愛，那麽無辜，到底是為什麽他的爹娘要狠心將他丟棄？還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誰說這孩子不能治的？”江詩蘊冷著臉從垂花門走了過來，身後還綴著一臉義憤填膺的江雲艾。
大夫詫異地上下打量著她，拱手道：“不知姑娘可有何高見？難道姑娘有辦法治？”
江詩蘊瞥了一眼孩子，側頭道：“茶翠，品香居的母羊借過來了嗎？”
“已經借過來了，方才去請大夫之前就去借了，這會兒小武已經把羊送到後院馬棚了。”
江詩蘊點了點頭：“好，快去擠出一些羊奶來，在鍋裏煮一會兒，加點糖霜，給孩子喂下。這孩子恐怕餓了很久了，暫且先給他弄些薄米稀吃，一會兒煮好了羊奶再喂。”
茶翠躬身回道：“是，姑娘，奴婢這就去。”說完轉身就回了內院。
江詩蘊伸手從江雲芳手中接過孩子，細聲道：“我來吧。”說著又轉向大夫，指引這前廳的方向，“煩請大夫隨我去前廳小坐片刻，也好給這孩子好生看看。”
大夫原本聽江詩蘊說這孩子能治就覺得奇怪，想知道眼前這個嬌美的小姑娘到底有什麽法子能治，還是隻是一時興起信口胡說的？
江雲芳卻是詫異的很，江詩蘊是她從小看到大的，的確是自己的親妹妹沒錯，從前聽她說她會狩獵，那便也罷了，總歸是有說法的，畢竟自己的父親曾經的確是很喜歡帶蘊兒上山玩耍，說不準就是這樣教會她的。可是看風水改格局呢？她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還有現在，竟然都能看出病症了，還敢在大夫麵前大放厥詞！她，到底是誰？
此時此刻，江雲芳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可怕的感覺，她不敢多想，也不敢深想，這一切都是那麽的詭異，可是她找不到任何的證據來證明，那個有著和自己親妹妹一模一樣麵容的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江詩蘊！她無從得知，隻能一次又一次地自欺欺人，蘊兒不過是變了性格，也沒什麽不好的，總歸她還是一直都在保護著大家的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