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爭執
第一百三十七章:爭執
如此一來,倒沒人再拿禮教說事兒了,江詩蘊自然樂見其成,索性也把自己和家人最關注的要點說出來:“既然當初我們選擇相信王仁大哥,定下這門親,自然是不會輕易反悔的。雖然不知道你們突然提前婚期的真正意圖,但我大抵上也能猜到,定然是因為最近不斷上門的客人,你們瞧見了,便有些慌了。”
她瞥了一眼眾人的臉色,果然看到他們的神色波動了一下,特別是王仁,頭垂得更低了,江詩蘊垂眸一笑,雙手撐著椅子扶手,坐正了:“不管是誰傳出的謠言,畢竟隻是謠言,我們並沒有過任何改變親事的想法,這點你們可以放心,除非是你們王家出了什麽變故,想要退親。”
“不會的!不會的!我的心意從來都沒有變過!”王仁急切地想要解釋,話雖然是對著江家所有人說的,眸光卻片刻都不離躲在角落裏默不吭聲的江雲芳。想要看清楚她的神色,奈何那處背光,她又垂著頭,被鬢發遮住了臉,根本就看不清楚。
江詩蘊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很清楚,隻是……不知王家各位長輩是否也一樣?提不提前的那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我大姐在你們心中的地位,是否還和以前一樣?或者更勝從前?”
這話怕是說到點上了,王家眾人皆抬起頭來,神色鎮定了許多,紛紛向江家母女幾人表示,對江雲芳的看法並沒有絲毫改變。
然而,江詩蘊卻忽地沉了臉色,板著臉睃了王仁一眼,又看了一眼王何氏,嘲諷地笑道:“既然如此,又為何要突然提前?莫說什麽要哄老人家開心的說辭,若你們真的相信我大姐,相信江家,又豈會如此急切?少些套路多些真誠吧!既然想要結成兩姓之好,就不該產生那麽多沒必要的懷疑和揣測,那樣做隻會傷害到我大姐。”
“這話什麽意思?我們既然能如此急切地想要提前婚期,不就是因為相信你們江家才這樣的嗎?怎麽還被你曲解成這樣了呢?虧得你還是做大事的,想法太多了你!”王族老忍耐不住,拿著水煙槍“梆梆”地敲了兩下桌麵,抖摟出些許煙灰,看得江詩蘊眉心打皺。
老大爺似乎還很不滿,根本沒注意到江詩蘊瞬間變黑的臉色,兀自說著:“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定性差!原先說得好好的,過了年就定下婚期,這會兒都初十了,離十八也有八天,你們家又不缺那點銀子,還能搞不定那點事兒?再者,你們是嫁,我們是娶,忙也該是我們忙才對,你們隻要準備好新娘子出門便是了,哪兒來那麽多事兒!”
王家其他長輩和媒婆也紛紛點頭應是,唯有王仁,垂著頭心虛地撇開臉,不敢再去看江雲芳的臉色了。
“我看這事兒啊!就這麽定下了,原本這種事兒就該當家做主的男人來說,我們也是體諒你們家沒個主事的男人,才特意來跟你們商量,既然你們沒有反悔,對我們家仁哥兒也沒啥意見,就成了!這事兒啊!咱今日便就這麽定下了,正月十八,這個日子好!我前些日子就去廟裏問過了,黃道吉日,對上他們倆的庚帖,正好合適!”
王族老說完便滿意的眯眼吧嗒了一口煙,氤氳的煙霧隨即從他的口鼻處冉冉而出,味道有些嗆。
江詩蘊和江雲芳坐的位置正對著王族老,所以他這一吐煙,全往她們倆身上飄去了,直嗆得她們咳出了眼淚。王仁一看自己的心上人和小姨子都被煙霧給嗆成這樣,急得站起身來,想要過去,又被王何氏給拽住了,登時有些羞窘,垂著頭坐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老頭子抽慣了煙,一會兒嘴裏沒了滋味兒就要抽上那麽一兩口才舒坦,你們見諒!見諒啊!許是今日風大,全往你們姐妹倆那處去了,倒是不小心也把這煙氣給帶了過去,日後習慣了就好,這煙啊!可是男人必備的好東西,以後你們就習慣了!嗬嗬!”王族老得意地揚眉,抱著水煙槍又吧嗒了好幾大口,煙筒子裏咕嚕嚕的一陣響,裏頭灌著的水也噴出些許來了。
江詩蘊嫌惡的皺起秀眉,這水煙槍是莊戶人家比較常見的一種煙筒,裏麵有一個水囊,專門用來過濾煙霧的。可畢竟還是太簡陋了,沒有現代的過濾嘴煙那麽精密,吐出的煙霧中尼古丁含量還是很高的。
此時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日後跟這個性子古怪刁鑽的老爺子也沒什麽交涉的機會,江詩蘊還是決定隱忍下來,免得多生事端,壞了大姐的好事,反而不美!
然而,江詩蘊的隱忍,在王族老看來,卻是無聲的認輸,便越發得意起來。暗想自己到底是道高一丈,任憑她一個小姑娘多大能耐,也得敗在他手中,薑還是老的辣啊!
在場所有人都各懷心事,竟堪堪冷場了許久,陳春燕自認自己口笨唇拙,沒有大女兒的穩重懂事,也沒有小女兒的聰穎精明,說不出那麽多的大道理,但是她作為一個母親,眼看自己的女兒被羞辱,又豈能袖手旁觀?思忖良久,看著王族老小人得誌的嘴臉,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王族老,請您注意您的說辭!奴家雖然是個上不得什麽台麵的小小農婦,可作為這幾個孩子的母親,為自己的女兒說句公道話的權利還是有的吧?”
眾人皆是一臉震驚地看著她,不敢相信原本如此怯弱隻知道抹眼淚的江陳氏竟然突然變得硬氣了。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陳春燕定定瞧著王家眾人,正色道:“女兒是我生的,她要嫁誰,什麽時候嫁,我應該是也有權利說話的對吧?若是我家那口子還在,聽到你們這樣隨意決定我女兒的一生,豈不寒心?王族老,我敬您一聲族老,便是看重您的德高望重,還請您自重,我家的女兒,沒有一個是差的!您話裏話外都似乎瞧不起我江家女兒,又何必前來求娶江家女?”
說著,她便把目光轉向王何氏,沉聲道:“何姐姐,您是王仁的娘親,我自是敬您的,您也是有兒女的人,您給評評理,我這話說的可有錯?”
王何氏稍稍愣了一會兒,隨即訕訕笑著點點頭:“對的!對的!誰家母親不是盼著自己女兒嫁得好?這個我懂!”
“那便好!”陳春燕板著臉微微頷首,藏在衣袖中的雙手握得死緊,還有些發顫,“既然如此,那便應該由我來確定婚期!正月十八,太早了,我無法接受!養了那麽多年的女兒,沒理由就這隨隨便便給嫁出去!小定免了也便罷了,大定卻不能少!不然我們都算什麽了?這可是我第一個嫁出去的女兒,說什麽也不能太過隨意了!”
“那你想定什麽時候?”王族老麵色不虞地發問,屈起食指和中指,咄咄敲擊了兩下茶幾,神色很是不耐。
陳春燕用力吞咽了一下,眼神閃閃爍爍,有些慌了,卻還拚命想要穩住心緒,不讓自己在人前露怯,道:“最、最起碼,也得過了陽春三月才是!我看五月就正好!選個五月的日子吧!”
話音剛落,王族老就打斷了陳春燕的話,不滿地反駁:“五月裏沒有黃道吉日,再推就隻有七月了,那時仁哥兒都滿十八,哪有十八還沒娶親的小子?”
江詩蘊忍不住冷笑起來,十八歲很晚了嗎?這分明就是個借口!村裏十八歲還沒成親的人雖然不多,可到底還是有的,這又有什麽?
然而,還沒等江詩蘊開口,突然響起一道低柔女音:“那便三月吧!昨兒個蘊兒翻看黃曆的時候,我瞧見了,三月有兩個黃道吉日,宜嫁娶,遷徙,安床,祈福等,一個日子是三月初六,另一個則是三月二十八。”
“那就三月初六!這個日子意頭也好!就這麽定了!”王族老一錘定音,神態堅定,不容拒絕地看向陳春燕,道,“怎麽樣?親家太太,這下你沒什麽好反對的吧?這可是你家大姐兒自己說的日子!雖說於理不合,但是你們自己也說了,你們江家情況不同,兒女可以自行婚配,不需長輩過問,這個我就不多說了!現在是你女兒自己定的日子,你應該不會再說什麽了吧?”
此言一出,可謂一針見血,原本陳春燕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他一句話給噎得死死的。沒錯,原本她還可以把日子再往後推推,畢竟是養了多年的女兒,江雲芳又最是貼心,向來都是家中最能頂事兒的。若是突然就要把她給嫁出去,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舍得?
可是現在她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駁了,一個唾沫一個釘,話都說出了口,再反悔,這親事怕是要存了疙瘩,日後於芳兒也很是不利。所以,即便陳春燕多不情願,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了。
江詩蘊也有些怨怪地瞥了江雲芳一眼,原本她們可以把婚期往後再挪挪的,也不知她到底抽什麽風,竟然主動提出婚期!這種事情是能亂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