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拜年
第一百一十二章:拜年
就這樣,趙桓賦這個新年,竟然是在江詩蘊家中度過的,沒有團圓宴,無需應付天家賜下的年宴,也沒有了虛與委蛇的各種拜帖,竟覺得分外寧靜!
初一這天,按習俗,是要給家中長輩和交好的鄰居拜年,請神,祭祀,燃炮竹,祭拜先祖。所以,各家各戶在一大清早就開始燃放鞭炮,聲聲震天,是不可能睡什麽懶覺的!
江家姐妹自然也是早早便起來忙活了,前一天便做好的祭祀品,也早已準備好上了香案,請神拜祭後,燃放一掛長炮竹,就可以開始相互拜年了。
江詩蘊在房間裏準備了一個小火爐,還有一個小瓦罐,拿了一天的食物,讓趙桓賦自己熱飯菜吃,囑咐他不要隨便出門,就和大家一起出門拜年了。
趙桓賦捧著胸口咳了一會兒,看著門被江詩蘊關上,漸漸消失在門口,還落了鎖,突然覺得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虎子他們現在怎麽樣了,為何這麽久也還沒找到他?還是說,又發生什麽新的情況了?
思及此處,趙桓賦微眯雙眸,起身走到窗口,小心地打開窗門,遙望著大蟲山沈家別莊的方向,似乎沒有人在。看來沈慶之是回應州府去了。
江家長輩皆已不在世,算得上長輩的,也已經搬離桃李村,所以江家姐妹幾個便帶著豐盛的年禮,先去給李村長和族老們拜了年,再去王仁家和李嬸家。
按習俗,江雲芳已經是個待嫁女子,在成婚前都不能隨便出門,要在家準備自己的嫁衣。但江詩蘊怕她太累,便隻讓她繡蓋頭,和送與公公婆母的繡品,意思意思便是,其他的都自己花錢買了。
原本出門拜年的隻能是男子,隻有富貴人家的掌上明珠,出門也是要帶上帷帽或紗巾,不能輕易露麵。少有女子會大大方方跟著父兄一同去的。可是江家全是女兒家,沒有男丁,便由江詩蘊主動提出帶頭與姐妹們一起去拜年。
所以,真正去王仁家拜年的,隻有江詩蘊、江雲艾、江雲薇和趙婉瑤,茶翠要趕車,所以也帶上了,而紅葉則在家照顧陳春燕和江雲芳,以免家中有客人上門拜年。
在這點上,倒是和現代沒多大的差別,唯一最大的差別,估計就是這個拜年禮。這可不是相互點點頭說句新年快樂就行,而是得真的作揖行禮!給家中長輩拜年,就需下跪,其他人,隻需躬身合掌一拜,說個吉利話,然後相互贈送代表吉祥的紅色瓔珞結扣。
有些富貴人家,便直接送金錁子,江詩蘊送的,並不是自己編織的瓔珞結扣,而是去府城時在小攤販那兒找到的銀飾小吊墜。並不是很重,可對於村民們相互贈送的瓔珞來說,就要顯得更貴重幾分。
初時江詩蘊不過是圖個便利,根本就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年禮,也能引來之後一係列的麻煩!
王仁家人口挺簡單的,王仁最大,底下還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弟弟現在不過才三歲,最大的妹妹,已經有十二歲了,大概是因為長期幫著家裏勞作,皮膚比較黑,手上還有厚厚的繭子。而最小的妹妹,隻比弟弟大兩歲,才五歲大,性子較為活潑一些,很快就和趙婉瑤玩到一處去了。
江詩蘊姐妹幾個送上年禮後,就給王仁的父母拜了年。
王仁的母親何氏,與吳杏兒的母親何菊花是同一個村裏來的,雖是一個族裏的,兩家卻並不親密。和江詩蘊想象中的不太一樣,王仁的母親是個利落的婦人,各處都收拾的齊整,家裏的擺設也很有條理,瞧著便覺得很舒適。
最讓江詩蘊感到意外的是,王何氏竟然對家具擺設什麽的很有一套!無論是什麽東西,經過她的修飾,就變得非常適合。比如說院子裏靠水井旁的那張藤椅,單個看的話,有些破舊了。
可偏偏放在古樸的水井旁邊,還有一張小桌子立在一旁,讓人一眼就會忽略掉椅子的新舊問題。而是想在這兒躺著曬曬太陽,品一杯香茗,賞四時美景,與二三好友,閑聊天下樂事。
“蘊兒,過來用些點心吧!”江雲艾走了過來,見江詩蘊愣愣瞧著那張藤椅出神,癟了癟嘴,道:“這椅子都舊了,誰知道牢不牢固?你若是想要,不如咱明日去縣城時買一個啊!”
江詩蘊輕笑了一聲:“你不懂,像這樣的,才是最舒服的。”隨即接過江雲艾手中的茶杯,用杯蓋撥開浮在水麵的墨綠茶葉,輕輕吹涼了,才小小的啜了一口。
江雲艾卻是不懂了,怎麽好端端的竟樂意坐這樣破舊的椅子,也不願去買新的?這是什麽毛病?
然而,江詩蘊卻沒有多做解釋,回屋給王仁的弟弟妹妹送了銀墜子,便帶著姐妹幾個回家了。
這會兒得回家準備明日要送的節禮,而且,還得去買些傷藥回來才行!
想到躲在自己房中養傷的桓公子,也不知道這會兒他吃飯了沒有,會不會因為懶得熱飯菜,幹脆就吃涼的?還是幹脆不吃?他的傷那麽重,能不能起身都是個問題,不會還躺在床上幹等著餓吧?
思及此處,江詩蘊便有些坐不住了,掀開車簾一看,正好經過舊宅。不過才搬過去不足半月,現在看著舊宅,竟然就有種蕭條的感覺。江詩蘊輕歎一聲,正想吩咐茶翠快些趕車,江雲艾卻突然擠了過來,囔囔著要下車。
江詩蘊蹙眉不解,拉著她的衣袖,問道:“你這麽急急忙忙的準備去幹嘛?這都快到家了!”
“我得去給杏兒他們拜拜年!往年咱們過年都沒什麽吃的,我饞得慌,可全是杏兒偷偷塞給我肉吃來著!現在咱家富裕了,總不能忘恩負義吧?即便你不喜杏兒,這拜年總是要的吧?”江雲艾斜睨著她,見她愣忡著也不說話,索性直接下了車。
一直以來,在江詩蘊的心裏,江雲艾都是那種衝動沒腦子的人,說起話來都少有正經時候,所以,如今見她難得一臉正色地說話,所以江詩蘊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等江雲艾下了車,茶翠探進頭來請示她,她才反應過來。
江詩蘊愣愣地點點頭:“隨她去吧!她們都已經交往那麽久了,沒道理因為我不喜歡,就真的讓她們絕交。我們回家去吧!一會兒她會自己回來的!”
說著便關上車簾,坐回原處,愣愣瞧著自己的腳尖發呆。
趙婉瑤和江雲薇麵麵相覷,又同時把目光轉向江詩蘊,半晌都不敢吱聲。
直到下了車,趙婉瑤和江雲薇一人一邊挽著江詩蘊的手臂,剛想說些什麽,就聽到江詩蘊驚呼道:“家裏怎麽來了這麽多客人?”
她們倆隨即扭頭一看,院子空地上,後門門口的空地,果然停放著好幾輛馬車。
進了屋,正好有穿著體麵的婆子小婦人言笑晏晏地迎麵走過來,許是要走了,陳春燕也在後麵相送。見到江詩蘊的時候,那幾人頓時一愣,隨即拂袖而拜,齊聲道:“給各位娘子見禮了!新年大吉!安康順遂!”
“有禮了!新年大吉!”江詩蘊她們即刻回禮,側身讓路,躬身相送。
然而,這幾個婦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其中一人溫柔地笑著上前抓住江詩蘊的手,細細端詳著她的臉後,說道:“不日娘子便可來縣城玩玩,也好讓夫人見見,這大過年的,就該好好聚一聚!”
隨後又有幾人熱情地跟江詩蘊打招呼,因為根本認不出她們是哪家府上來人,所以江詩蘊隻是含含糊糊地應答了,便攜著姐妹幾個和陳春燕一起將她們送出門去。
等她們都走了,江詩蘊攙著陳春燕回了屋,看到滿桌滿椅子的禮品,霎時驚呆了。就連趙婉瑤,也張大了嘴。
江詩蘊指著堆得滿滿的禮品,驚愕地看向陳春燕:“娘,這些……都是方才來的人送的?她們到底是哪家來的?”
沒想到陳春燕的反應更加驚訝,愣愣瞧著江詩蘊,疑惑道:“你難道不認識她們?那怎麽還這麽熱乎?你還跟她們寒暄來著!”
江詩蘊不由失笑:“這隻是基本的禮貌而已,人家熱情邀請我去縣城玩,總不能掃興地說我不認識她們,不能去吧?”
“那倒也是!”眾人皆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似乎是真的懂了。
趙婉瑤卻沒有理會她們,走到堆滿了禮品的桌前去,找到基本禮簿,隨意翻看了幾下,便全都拿給了江詩蘊:“蘊兒姐姐,這送年禮都是有記錄的,像她們這種大戶人家的奴仆,都會自己準備好禮簿,和禮品一起送來。姐姐你看!這裏有差不多十本禮簿。”
江詩蘊詫異地瞥了趙婉瑤一眼,見她一副求表揚的樣子,便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大肆誇讚一番:“哎呦!阿瑤可真聰明!連這個都想到了!姐姐白大了你幾歲,這點常識都不懂呢!”說完便坐到一旁沙發上,開始翻閱這些禮簿。
若說有劉錢送來的,江詩蘊還不覺得奇怪,不過是些尋常百姓送的年禮,兩匹普通緞料,一些點心,一副文房四寶,幹草、黃芪、山參等藥材幾包,還有便是他們特製的臘肉。都是些更為普通的東西,反倒收起來也更心安理得。就是其他的,江詩蘊瞧著卻有些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