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柿子
第八十二章：柿子
江雲芳嗔笑著揩了一下她的鼻尖：“這下放心了吧！”轉身便走到爐灶前，拿燒火棍撥動著爐灰，從裏麵撥出一個沾滿了灰的紅薯，一隻手顛到另一隻手地吹著，拍幹淨上麵的灰塵，才遞到江詩蘊麵前，“喏！煨了好久的，快趁熱吃了。”
江詩蘊驚喜地接過紅薯，還有些燙，好在這數九寒冬的天兒，握著這麽熱騰騰的紅薯，正好暖手。
小心地剝開焦黃的表皮，柴灶就是這點好！雖然也有灰，可並不會黏在上麵，輕輕拍開了，就很幹淨。
看著裏麵橙紅色的果肉，江詩蘊不禁揚唇微笑，張嘴就咬了一大口，久違的香甜味道充斥著味蕾，恨不能把舌頭都吞下去！
“好吃吧？”江雲芳寵溺地看著她，又從爐灶裏撥出一個來，排幹淨了剝好皮，便放進碗裏，“這個就給艾兒吃，一會兒你給她送去吧。”
“嗯嗯！好！我一會兒就送去！她好像是去河邊了。”江詩蘊三兩下便吃完了紅薯，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端起桌上裝著烤紅薯的碗就往外走。
江雲芳從裏麵追了出來，抓著圍裙擦著幾隻紅豔豔的果子：“蘊兒！等會兒！”
江詩蘊停下腳步，回頭一看，懷裏就被塞了好幾個紅果子，定睛一看，竟是柿子！雖然個頭小了些，形狀也有些不同，可看來看去，的確是柿子沒錯啊！
她拿起一個果子仔細端詳，放入口中輕輕咬了一口，霎時雙眼一亮：“柿子！果然是柿子！”
江雲芳見她這副模樣，甚是疑惑：“怎麽了？不好吃嗎？”
“好吃極了！大姐，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江詩蘊欣喜地抓著大姐的手臂，手中的柿子都被擠出汁水來，沾在衣袖上。
江雲芳嫌棄地指著被弄髒的手臂道：“瞧瞧你幹的好事！沾了我一手！好吃就好吃嘛！這般奇怪作甚？你又不是沒吃過這個。”
江詩蘊訕訕笑著放開，扯出絹帕來擦幹淨了方道：“大姐，這個是不是叫柿子啊？吃著可甜了，就是餘味有些澀。”
“是王仁大哥從山上帶回來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柿子，不過小時候爹也常帶回來給咱們吃，難道你忘了？爹爹管這個叫紅果的。”
江詩蘊眼眸微閃：“哦！對啊！我這是忙暈了頭，都不記得了，是啊是啊！以前有吃過的，紅果不太好聽，不如就叫柿子吧！”
“柿子就柿子吧！隨你怎麽叫。我要去割草了，今天又帶回三隻小野豬和兩頭山羊，得關上幾天再放出來自己覓食。”江雲芳邊說邊用繩子紮好袖口，拿起角落裏的背簍就出了門。
“趁熱帶去給艾兒吃啊！冷了再吃會脹肚子的！”
江詩蘊失笑著擺擺手：“知道啦！你快去吧！一會兒要晚了！”
說著，江雲芳掂了掂背簍，也學著江詩蘊的樣子揮手告別，不一會兒就走出老遠。
江詩蘊也收拾好懷中的柿子，喜滋滋地捧著碗走向不遠處的小河邊。
江雲艾正蹲在河邊，垂著頭，看不大真切，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江詩蘊正想走過去叫她，卻見不遠處走來一個衣著普通的男子，是村裏的村民，不過她很少和村裏人打交道，並不太熟悉。
原身的記憶裏，這個男子似乎是和王仁交好，幼時曾同為私塾的學生，算是同窗，不過王仁在考上秀才後就去城裏的木工鋪當學徒，現在也為了照顧家中老母，如今亦是幫江詩蘊收撿野物的短工，便索性滯留在家了。
而這個男子，因考上童生後在縣試中落了第，如今已十七歲了，還是個童生。不過在這個時代，萬般皆下品，讀書人還是很吃香的，大器晚成的也多得是，所以繼續讀書考學也不奇怪。
躲在草叢後的江詩蘊不由地搖頭苦笑，她最近是怎麽了，三天兩頭便碰上這種事情！偏偏每次都很尷尬地躲在角落裏，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若是別人，江詩蘊倒覺得，大不了走開就是，反正也聽不到，與她無甚關係！可偏是江雲艾，本著想保護她的心態，江詩蘊還是留下來觀察觀察。
此處離他們不過一丈遠，一旦那男子有任何異動，以她的速度，應該能在最快的時間內趕過去，絕對不會讓江雲艾發生任何危險。
河岸兩旁的草坪已變成幹枯，零星幾處不畏嚴寒的野草，亭亭立著，為單調頹敗的草坪增添了一點明亮的色彩。
這段時日天氣還算幹爽，偶爾探出些日頭，照在人身上也暖融融的，江雲艾已有些昏昏然了，揪著幹草，低垂的腦袋一點一點地靠近地麵，就在江詩蘊以為她快要摔倒想要跑出去扶住時，她卻又突然自己坐直了身子，肩膀一聳一聳地，像是在哭。
江詩蘊不由地嘴角抽搐，突然覺得很是無語，這還是江雲艾麽？向來心大的她會躲在無人的地方默默哭泣？
男子走到江雲艾身前後便止住了步子，也不知說了些什麽，像是知道江詩蘊躲在身後般，聲音壓得很低，根本聽不清楚。
江詩蘊氣惱地咬唇，不想聽的時候偏就入了她的耳，這想聽的卻反而聽不到了！
不一會兒，江雲艾微微晃了下身子，就緩緩站了起來，還打了個趔趄，男子慌忙上前扶住，發現自己碰到對方的手臂，又驚慌失措地放開手。
江雲艾連連顫了好幾下才站穩，看得江詩蘊都差點急了。
而後，江雲艾微微俯身行禮，說了些什麽，便見那男子也點了點頭，拱手一拜，轉身就揚長而去。
江詩蘊滿頭霧水，好奇心空前暴漲，卻還是忍著等那男子走遠了，才從草叢裏走出來。
“江雲艾！你在這幹嘛呢！”
這突然冒出的一句話，嚇得江雲艾猛地打顫，轉身一看，差點尖叫出來，愣愣看著端著個碗走來的江詩蘊，眼神躲躲閃閃：“你……你怎麽來了？”
江詩蘊雙眼微眯：“大姐給你煨了紅薯，都剝幹淨了，讓我給送來，你這麽心虛做什麽？”
“誰、誰心虛了！我那是、我那是被你給嚇得！誰讓你突然冒出來叫我，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掉魂的麽？”江雲艾嗔怒地瞪著江詩蘊，卻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
江詩蘊翻了個白眼，把碗遞了過去：“快趁熱吃吧！大姐說涼了會漲肚，得趁熱吃了。”
“我不想吃……”
“那拿給我。”江詩蘊說著就伸出手去拿碗，卻被她側身避過。
江雲艾把碗扣在胸前，一邊不服氣地睨著江詩蘊，一邊拿起紅薯就咬了一大口，眼中流露出滿滿的占有性：“這是大姐給我的！你可沒份兒！”
“行了！不過一個烤紅薯而已！用得著這樣護食麽？我早就吃過一個啦！還有這個呢！”江詩蘊翻了個白眼，從鼓鼓囊囊的衣袖裏掏出兩個柿子，遞到她眼前，“瞧！想吃不？”
江雲艾雙眼一亮，伸手便要搶：“我要！拿來！”
江詩蘊卻突然又收回手，不讓她搶到，戲謔地笑道：“不如你說說看，方才你在河邊做什麽？說了我就把這個全給你吃！”
沒有搶到柿子，江雲艾很是不爽，撅著嘴恨聲道：“關你什麽事？還不快點把果子拿給我！”
“不過就是在想方才你和杏兒說過的話罷了，有什麽好好奇的！你不是向來最不喜理這些俗事的麽？”
江詩蘊挑了挑眉，很是意外，沒想到江雲艾這糊塗蛋竟然還會拿話嗆她了！她可是直筒子，向來有什麽都直接表現出來，絕不窩著過夜的！
不過，江詩蘊還是把柿子給了她，突然不想知道原因了，左右不過是煩擾那些閑話，一時想不通罷了！
與其她耳提麵命、再三叮囑，不如讓江雲艾自己想通了，也省得這妮子在叛逆期擰死了筋，一頭紮進死胡同裏就不願出來。
如願拿到了柿子，江雲艾瞬間便喜笑顏開，連方才自己到底在傷情些什麽都忘了，一口紅薯一口柿子吃的歡快。
江詩蘊無奈地搖頭歎息：“真是個單蠢的孩子！”
“你在說什麽？”江雲艾含著滿嘴的食物，嘟嘟囔囔地問道，嘴角都流出柿子汁，縮著脖子就舔了個幹淨。
江詩蘊翻了個白眼，扭頭便走：“沒什麽，你最好不要就著紅薯吃這個，一會兒胃痛起來別怪我沒提醒你！”
“啊？什麽？哪兒痛？我不痛啊！”
江詩蘊頭也不回地揚手搖了搖：“我先回家了，一會兒還要為過幾天的上梁酒做些準備！記得別吃多了啊！真的會肚子疼的！”
見江詩蘊已經走遠，江雲艾曲著手指揩了揩鼻尖，咬了一大口紅薯，咕噥著追了上去。
“什麽奇奇怪怪的！”
江詩蘊回到家時，屋頂已經嫋嫋氤氳著炊煙，晚霞透著紅光籠罩著整個山村，折射出異樣的光芒，無端讓人覺得分外靜謐美好。
忽然想到沈家別莊北麵山坡上的那個觀瀾亭，站在亭子裏，登高遠望，村中美景一下便盡收眼底。若是在其周圍種上些臘梅和桃花，應季綻放，豈不美哉？
想到日後這座別莊或許會成為一處如夢如幻的美麗景致，江詩蘊就忍不住熱血沸騰，趕緊從床頭的儲物櫃裏拿出自製的筆記本，快速在上麵記錄下自己的靈感，並附上一副簡圖，標注好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