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又是閑話
第六十二章：又是閑話
江雲芳把飯菜端進她房裏的時候，見江詩蘊隻露出口鼻來，睡得香甜，也不忍打擾了她，又悄悄退了出去。
陳春燕疑惑地上前：“怎麽又出來了？她不吃麽？”
“正睡得香著呢，許是今日太過疲累了，就沒舍得吵醒她！這飯菜就給她熱在鍋裏，一會兒她醒來再用也一樣。”江雲芳笑著把托盤端到廚房，擱到一旁的案上。
陳春燕也跟了過來，坐在柴灶前，往灶膛裏塞了一把引火用的幹草，拿著煙筒子往裏頭用力一吹，原先還留著的火種霎時就亮了起來，灶膛裏霎時濃煙滾滾。
江雲芳忙不迭地拿走煙筒，扶著被嗆出淚的陳春燕走開了些，搬來椅子讓她坐下：“娘！這裏有我就好，夜深了，您先去歇息吧！瞧您給嗆得！”說著便從衣袖裏取出絹帕，輕柔地為陳春燕拭去眼淚。
陳春燕眨巴了酸澀的眼睛，好一會兒才覺得舒坦了些，歎道：“如今娘真是不中用了！自你爹那不爭氣的走了，娘就大病一場，險些也跟著你爹去了。現在好不容易靠著蘊兒，病治好了，家裏也好過了，到頭來，卻連生個火都不會！”
“娘！您說的什麽話呀！誰生火不會被煙嗆的？這不很正常的事兒麽？如今咱家的日子好過了，就該開開心心的才是，想那麽多做什麽？難道蘊兒賺了錢發了財就不是我的姐妹了？就不是娘您的小幺女了麽？”江雲芳失笑地搖頭，回到柴灶前放入一些更容易著的細細的枝椏，掰斷了一並塞了進去，用燒火棍撥動一下，火苗就躥得老高。
看著在灶台前忙活的大女兒，陳春燕欣慰地笑了：“我呀！也不知是上輩子積了什麽德，才有了你們幾個這麽懂事的孩子！雖說老天早早就帶走了你爹，好在還有你們，不然，娘都不知道要怎麽活了。”
江雲芳回頭嗔了她一眼，將籠屜放入已經燒熱了水的鍋裏，再把飯菜放入籠屜，道：“娘，可不能再如此傷懷了，爹去了，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誰叫爹命苦呢？可是咱現在這麽好的日子，不正是爹在天上保佑著咱們，才能有這麽順遂的日子麽？”
“那倒也是！”陳春燕笑著點頭，忽地想到白日裏鄉親們議論的話題，抬眼看著江雲芳道，“芳兒啊！你聽說過那事兒沒？鄉親們都說咱家遭了好運道，是蘊兒進山尋到寶才發了財，這幾日都議論著進山尋寶呢！”
江雲芳又往柴灶裏塞了一根幹柴，拍拍手上的灰，又在圍裙上抹幹淨了，才上前將陳春燕扶起來往外走，道：“這事兒我早聽說了，自從咱家買下村頭那塊荒地，又買下附近的山坡和良田後，鄉親們就沒斷過話頭！說來說去的，不過都是在眼紅咱家蘊兒賺了錢，覺得她這麽個小姑娘家家的，根本不可能有什麽真本事，定是進大蟲山尋到了什麽寶貝才發了財。”
想到這裏，江雲芳不由冷笑：“嗬！人啊！總是輕易就相信了自己瞎想出來的，偏偏不願相信事實的真相，更不願去深究。別人不清楚，娘您還能不清楚麽？蘊兒到底是怎麽賺到錢的，咱家也不是第一回討論了，娘您怎麽還要去聽信旁人胡說？”
看著大女兒嗔怪的眼神，陳春燕訕訕一笑：“這不是……這不是說的人多了麽！”
“三人成虎說的是那些不明真相的，您怎麽還糊塗起來了！”江雲芳無奈地搖頭歎息，親自將娘親送到房中。
把被子都整理好了，江雲芳才轉身準備出去，見陳春燕垂著頭不說話，以為是自己方才的語氣重了些，便有些愧疚起來。
“娘，您怎麽了？”
陳春燕默默地坐到床沿上，垂著眉眼歎道：“娘不是不信蘊兒，娘是怕蘊兒這樣招眼，會惹出禍來！”
看到這樣的擔憂的娘親，江雲芳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細細安慰了幾句，哄她上床睡下了，才輕手輕腳地去檢查窗戶是否都關緊，出了門，還小心把門帶上，生怕弄出一點動靜就把娘給吵醒。
睡夢中的江詩蘊突然皺起眉頭，似乎很是不安，猛地睜開眼，就看到四周都黑漆漆的一片，窗戶上微微透出一點白光，許是雪停了，外麵靜悄悄的，什麽聲音也沒有。
江詩蘊攏著被子坐起身來，揉了揉泛酸的胃部，吧嗒了嘴，不情不願地拿起外衣披上便下了床。
回頭瞥了一眼寬大的床，有些戀戀不舍。
原本她們睡的都是火炕，偏那時修房子被江雲艾那個白癡給撬掉了，愣是變成土磚壘成的硬床板。這會兒若不是有厚實的幹草墊著，又有湯婆子暖著，不定該多冷呢！
不過，現在最緊要的，是趕緊找些吃的！她胃都快餓穿了！
江詩蘊收攏了衣領，從床頭的箱籠裏摸出一支火引，好半天才用打火石給點著了，再將火引到油燈上。房內忽地被火光照亮，江詩蘊微眯了雙眸，擎著油燈就往廚房走去。
說起這火引，實在是令江詩蘊頭疼的很！原身就不會引火，拿著打火石半天也打不出一點火星來，若不是江詩蘊曾參加過野外求生的夏令營活動，學會了用最落後的磷礦石打出火來，不定該怎麽辦才好！在這個時代，所謂的火引其實就是比較容易著火的一種粉末，被包成了圓筒狀，成為最原始的火柴雛形。
江詩蘊躡手躡腳地走到廚房，見廚房竟然還有亮著火光，還以為是灶膛裏的火種掉出來引燃了柴堆，驚地臉色發白就跑過去。
剛一進去，就看到柴堆上正躺著一個人，火光照在那人臉上一閃一閃的紅光，好一會兒才辨認出，竟是大姐江雲芳！
江詩蘊驚詫地上前，油燈擱在牆上專門放油燈的空處，走到江雲芳身前，輕輕推了下，見她迷蒙地眨巴了幾下眼睛，睡意朦朧地嘟囔：“天亮了嗎？我怎麽還睡著了？”
摸到江雲芳臉上熱乎乎的，江詩蘊才放下提著的心，板著臉道：“你怎麽在這睡了？沒床給你睡了嗎？這若不是還有點火苗子在，凍壞了怎麽辦？”
聽得這話，江雲芳才辨出是江詩蘊的聲音，便揉了揉眼角道：“蘊兒啊！你醒了，餓了嗎？飯菜我還給你熱著，快拿出來吃！”說著就趕緊爬起來，拍拍身後沾到的柴屑，要去掀開籠屜蓋子。
江詩蘊擋住了她的手，自己把籠屜打開，一股濃濃的白霧夾雜著濃鬱的飯菜香撲鼻而來，江詩蘊感動地眼眶發熱，吸了下鼻子，嗓音也略有些發顫：“熱什麽飯啊，還傻乎乎地躺柴堆裏瞎等！我要是沒餓醒，或是硬生生忍著不起來找吃的，你還就真的要在這過夜呀！傻不傻啊你！”
江雲芳溫柔的笑看著她，把飯菜都端了出來放在小桌上：“快來吃吧！一會兒冷了又不好吃了。”
拉著江詩蘊坐下，江雲芳也坐到另一頭，見她還不動筷子，便有些急了：“你怎麽還不吃？不是餓了麽？”
江詩蘊愣愣看著江雲芳，一時感動到無以複加，哽噎道：“以後……以後都不要這樣了，餓一頓也餓不死，不用為了我這樣費心，沒得還感染風寒，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江雲芳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將她最喜歡吃的豬頭肉推到她麵前：“快吃吧！今天咱家新宅子已經起了，下大雪前娘就請李嬸把先前收拾好的豬頭給拿出來做下酒菜，這是我特地為你留出來的，薇兒做的可香了！快嚐嚐好不好吃！”
江詩蘊笑著點頭，夾起一塊肉就放進嘴裏，濃鬱的醬香味刺激著她的味蕾，她眯著雙眼歎道：“果然不愧是薇兒做的！真好吃！大姐你也一起吃吧！”江詩蘊趕緊夾一塊遞到江雲芳嘴邊，挑眉示意她張開嘴。
江雲芳寵溺地瞥了江詩雲一眼，無奈地張嘴吃了：“嗯，好吃！你快吃吧！吃了洗把臉回去睡，瞧你穿得那麽少，冷不冷啊？”
方才睡眼惺忪的也沒看清楚，這會兒江雲芳清醒了許多，才發現江詩蘊竟然隻披著一件大棉襖就出來了，頓時不悅地蹙起秀眉，趕緊解下身上的棉襖想給她穿上，卻被她抓住了手臂。
“你這是幹嘛呀？我又不冷！我身上這件可比你的暖和多了！快扣上扣子，別著了涼！”江詩蘊扯著江雲芳散開的領口收緊了，想把盤扣給扣上，卻奈何她的位置是背著光的，全給擋住了，根本就看不清楚扣結在哪兒，愣是好半天也沒弄好。
江雲芳見她笨手笨腳的，不禁笑出聲來，輕輕拍開她的手，自己把衣領給扣上：“你呀！總是這樣！自己的衣裳都穿不好，還想幫大姐穿啊！快吃你的飯吧！”
江詩蘊尷尬地笑著用筷子頭頂著鼻尖，連連應是。姐妹倆說笑了一會兒，江詩蘊也囫圇地吃完了飯，這才洗淨臉，倆人親親熱熱地回了房。
翌日，大雪仍舊紛紛揚揚地灑落著，處處銀裝素裹，分外美麗。被積雪掩蓋住的屋頂，嫋嫋升騰著滾滾炊煙，偶爾一群鳥兒飛過，留下吱吱嘎嘎的叫聲，驚醒了窩在幹草堆裏取暖的狗兒。
“汪汪”的幾聲狗吠聲傳來，江家養著的半大土狗子，也學著吠起來了，驚得院子裏那棵光禿禿的李子樹杈上的鳥兒撲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