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一樣的人,不一樣的家
“謹言,來,你愛吃的蒸蛋,多舀兩勺。”
“這排骨你張姨特意托人從她老家寄來的,正宗吃豬草長大的土豬,你身體還沒好全,來,多啃兩塊。”
“青菜也要多吃點兒,營養均衡,才能快點恢複過來。”
盤子、砂鍋、海碗、瓷盅……裝著各種好菜的器皿在桌上鋪了滿滿一桌,琳琅滿目的菜肴,彌漫於空氣中的濃香,讓人不由得口舌生津,食指大動。
好吧,用不著蘇瑾言動手,他麵前的大碗裏已經被堆得冒了尖。
“媽,你也太偏心了吧?好歹給我也夾一筷子唄。”之前的憂色已然消失不見,弟弟回家後,蘇常英又恢複了平日的脾性。這不,眼見弟弟如此受寵,她便裝出了一副羨慕又不甘的神色,朝還在忙著給蘇瑾言夾菜的母親抗議開了。
“來,這青椒不錯,多吃點兒。”劉勝菊翻了個白眼,順手給蘇常英夾了個煎出虎皮紋的青椒。
知女莫若母,知道蘇常英肯定還要埋怨,劉勝菊一句話先堵了過去:“你不是說過幾天要路演了麽?少吃點肉,把你臉上的肉減減。還小天後呢,肥頭大耳的走出去,你也不嫌丟人。”
“我……哼!”碗裏沒啃完的排骨突然就不香了,蘇常英把青椒往嘴裏一塞,憤憤不平的朝蘇瑾言剜了一眼。
麵對姐姐的挑釁,蘇瑾言隻是淡淡的笑著。活動了幾下腮幫子,低頭吐了塊被嗦到幹淨的肋骨。
‘自從姐姐嫁了人,就再也沒跟她搶過飯了……’心裏頭帶著幾分懷念,蘇瑾言又不自覺的趁著父母沒注意,朝正在衝自己瞪眼的姐姐挑了挑眉。
好吧,做父母的,怎麽可能沒看到兩個孩子之間的互動,隻是平日裏懶得說而已。
但今時不同往日。
生怕兩姐弟又鬧起來,讓還沒徹底恢複的蘇瑾言又出了什麽意外,劉勝菊調轉筷子頭,輕輕的在姐姐蘇常英的腦門上敲了下:“別跟你弟鬧了,老實吃飯。”
一旁的蘇愛國笑了笑,指著姐弟倆搖了搖頭:“你倆也是,待在一塊,總是跟冤家似的鬧個不停。可一分開,又天天吵著要見麵,粘的不行。”
“誰跟他粘的不行,我才沒有呢。”蘇常英捂著腦門兒,梗著脖子不認賬:“他又不是什麽帥哥,我才不稀罕呢。”
“那你稀罕誰啊?張連成麽?”本來沒想著要繼續抬杠,可不知道怎麽的,蘇瑾言笑著禿嚕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自從恢複意識後,蘇瑾言在醫院裏整整住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裏,他不僅搞清楚了心中的疑問,同時也對已經截然不同的世界有了大概的了解。
簡單來說,蘇瑾言在那一次心血來潮的見義勇為後,並沒有直接魂飛魄散,而是重生到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平行世界裏——說它相似,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到尖端科技、下到日常生活中的柴米油鹽,都跟‘前世’沒什麽區別,比如這裏也有幾家大名鼎鼎的公司,無論是業務範圍還是體量規模,都類似於蘇瑾言所知的BAT;而說它不同,是因為出現在新聞裏的很多內容發生了變化,小護士天天追的劇哼的歌兒,包括出現在屏幕中的那些個明星大腕,他全都不認識也沒聽過。
當然,對於蘇瑾言而言,最大的變化,還是來自於他的身邊。
爸爸蘇愛國原本隻是一家國營工廠裏的車間主任,現在卻變成了肩扛兩杠四星的軍中領導;媽媽下崗後沒去給人家當保姆帶孩子,反倒是開了家小店,將近十年的發展,現在已經在市裏開了七家分店,眼看著年後就要再開第八家了;姐姐蘇常英不再是農貿市場裏的那個小攤販,竟然成了一名人氣穩定在二線前列水準的明星藝人。
‘以我姐姐的資質,竟然能混出名堂來?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還沒出院的那些天裏,蘇瑾言不止一次的琢磨過這些個問題。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自家姐姐蘇常英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假小子。小時候,自己還沒她個兒高的時候,隔三差五被她揍到哭,長大嫁人後,她更是發展成了一個‘吵架罵街沒人敢還嘴,殺豬宰羊不用第二刀’的超級女漢子。
別人家的姐姐,‘混凝土’屬性再高,也就農村自建房的水準而已。可自家姐姐呢?蘇瑾言敢拍胸脯保證,她的強度絕對可以滿足三峽大壩、長江大橋、閱兵大道的需求。
這樣的女人,怎麽可能跟電視畫麵裏出現的那些大美女劃等號?
百思不得其解,蘇瑾言索性將這個疑問放到一旁,暫且不去想它——不管中間發生了那些轉折,單看現在這個結果,無論是父母,還是姐姐,都過的比以前更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隻要替他們感到開心就行,真沒有刨根問底的必要。
比如現在,不聲不響的給姐姐挖了個坑後,蘇瑾言趕緊縮在一旁,一邊看樂子,一邊享受起了‘家庭的溫暖’。
“張連成?”果然,一聽到蘇謹言的話,劉勝菊立刻把視線轉向了女兒:“就是那頂著雞窩頭,唱《風一樣吹過》的那個男的?”
“媽,人家是唱搖滾的,留長發是因為要那個範兒。怎麽到你這兒就成雞窩了呢?”嘴裏叼著根青菜,蘇常英滿臉的哭笑不得。
“反正我看著不咋順眼。一個男的,留那麽長的頭發幹什麽?”歪歪嘴,劉勝菊指了指兒子:“像你弟這樣,留個板寸多精神。”
“留什麽發型,那是人家自己個的事,你嫌棄管啥用啊。”反正是說不過老媽,蘇常英索性舉了白旗,打算終止這個話題。
“什麽人家自己的事兒?”無奈劉勝菊還不想放過她:“你弟剛才說什麽來著?別裝沒聽見哈,來,給我解釋解釋。”
“你聽他瞎胡扯。”還是沒能躲過,蘇常英憤憤的瞪了弟弟一眼,老老實實的開始為自己辯解:“我可沒想過要跟張連成那什麽,我們就是同事。要不是這一次在劇裏合作,我……媽,總之你想太多了,我跟他以前不認識,以後也不可能有什麽發展。”
“發展不發展的,先讓我跟你爸過個目再說。”劉勝菊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想了想,她又多補充了一句:“我說的可不隻是那個張連成哈,常英,你懂媽的意思吧?”
“懂!”拉著長音撒了個嬌,蘇常英抬起筷子指指弟弟:“媽,你別光顧著警告我啊。謹言你不說兩句?”
“你弟比你乖多了,不用我囉嗦。”
“不見得哦。”蘇常英壞笑著搖搖頭:“雖說是在搶險任務中受的傷,可仔細想想,他是先參加了退役儀式,然後又主動留隊,跟戰友一起加入了搶險隊。算起來,他現在已經不是軍人了,對吧?”
“沒人管著,他也比你安分。”
“他自己不招人別人,架不住別人往他身上纏啊。”蘇常英又搖搖頭,擺出了一副‘你有所不知’的嘚瑟表情:“退伍了,接下來呢?要回音樂學院繼續上學,對吧?像他這一型的男生,在音樂學院裏可是少見的很呐,嘿嘿,我估摸著,肯定會有不少小姑娘主動往他身上貼。”
“媽,你要是不盯緊點兒,再過一段時間,你這個寶貝兒子十有八.九會被迷花了眼,變成個花花公子也不一定哦。”
接下姐姐這一記眼鏢,蘇瑾言挑挑眉,一邊用眼神回複姐姐‘喲嗬,你還能把球踢回來’,一邊在心理做好了準備。
“謹言,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啊?要不先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等過了年,學校那邊開學了,再回去接著念書?”劉勝菊開口詢問到,同時,老爸蘇愛國也把視線轉了過來。
母親眼中滿是濃濃的關切,父親的臉上卻是帶著幾絲內疚。蘇瑾言知道父親這是在自責——如果他接受了母親的提議,派車去接參加完退伍儀式的自己,那麽,自己應該會早幾分鍾離開會場,如此一來,就不會聽到那聲緊急集合號,不會以退伍兵的身份去參加那次導致自己受傷的緊急搶險任務。
“爸,您就別想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再說了,媽不能體會,您還理解不了麽?那種情況下,就算你派了車來,我也不會上啊。”給老爸夾了塊紅燒肉,寬慰兩句,蘇瑾言轉過頭來,迎著母親的視線:“媽,我已經考慮過了,下學期開學再回去複學。”
“好好好,那年前這些日子你就在家呆著,媽哪兒也不去,在家給你做飯。你這傷啊,看著是沒事了,其實還得好好補補。別等年紀大了,才發現沒徹底養好,給自己留下了病根兒。”
母親的嘮叨還是原來那個味道,雖然聽起來有些囉嗦,但卻透著深入心底的溫暖。
有點兒羨慕,蘇常英忍不住插嘴爭寵:“媽,別光顧著他,給我也做幾個我愛吃的菜啊,我也是你親生的。”
“去去去,怎麽哪兒都有你。不是要去路演麽?日子定下來了吧,什麽時候動身啊?”
“媽,你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