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嘴對嘴

  “幸子啊，秀姑她想開了，已經原諒你了……”蘭姨在關鍵時刻，說出了關鍵的話。“你也原諒我嗎？”何秀姑在更關鍵的時刻，說了更關鍵的話。“秀姑姐……”幸子一聽，能從何秀姑的嘴裏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還向她張開了雙臂，滿臉都寫著真誠的悔愧，立即撲了過來，倆人就實現了曆史性的擁抱……仿佛冰消雪融春暖花開了一樣，蘭姨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最欣慰的笑容……“快把三當家的抬下馬車吧……”鑽天猴這才對蘭姨這樣喊道。“三當家的？”蘭姨聽了，立即跟著鑽天猴到了馬車前，急忙將車上那些玉米秸給掀開，真的露出了躺在裏邊的馮二雷，“秀姑啊，快過來，你心想事成了，你的男人回來了！”蘭姨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比自己的男人回來了還要激動高興呢！何秀姑一聽，立即跟幸子一起到了馬車前，一眼看見了躺在裏邊的馮二雷，撲上來就抱頭痛哭：“你可回來了，你可想死我了……”“他這是咋地了？”蘭姨將鑽天猴拉到一邊，這問道……“蘭姨先別問了，先把三當家的抬屋裏去吧，我和幸子姐都快餓死了，先吃點東西再說吧……”鑽天猴是真的餓急了，所以，才這樣說話。“好好好，快把馮二雷給抬何秀姑的屋裏去，吳媽，快弄好吃的去……”蘭姨馬上這樣吩咐說。大家七手八腳地將馮二雷給弄進了何秀姑的屋裏，蘭姨和何秀姑趕緊弄來溫水投毛巾給馮二雷擦身洗臉換衣服，趁這工夫，鑽天猴和幸子也填飽了饑餓的肚子，洗淨了肮髒的頭臉兒，換上了整齊幹鬆的衣服，過來跟蘭姨和何秀姑說話了。“他咋變成這樣了？”蘭姨最關心的就是馮二雷到底是咋地了，所以，第一個向鑽天猴提出了問題。“三當家的從城裏出來，非要帶馬車上的那塊鐵砧，說是傳家寶，可是太沉了，二三百斤都有，三當家的扛著走了二三裏，突然看見有鬼子的影子，就想躲避，結果，一著急，腳下一絆，就摔在了一棵樹上，三當家的摔倒了，鐵砧從他肩膀上滾下來，就砸中了三當家的腦袋……”鑽天猴這樣敘述馮二雷為啥變成了這樣。“我說我為啥要做那樣的噩夢呢，原來真有個狗那麽大的東西從天而降，砸在了他的頭上啊……”何秀姑居然一下子想起了這茬兒。“不是從天而降，要是那樣的話，三當家的可就活不成了……”鑽天猴馬上還糾正。“那你們是咋見著的呢？”蘭姨指著幸子這樣問鑽天猴。“三當家的被鐵砧給砸得暈死過去，氣兒也沒有了，心也不跳了，我就蒙圈了，趕緊四處亂跑，想找個人幫我救三當家的，可是跑出一兩裏地，也沒見一個人影，就要往回跑的時候，卻聽見兩個日本人在嘻嘻哈哈地說笑，貓起來一看，原來他們是抓了一個女人要幹壞事兒，我就來氣了，掏出我的鑽天猴，就發射過去，心想，至少嚇唬嚇唬他們吧……”鑽天猴邊說，還邊掏出隨身攜帶的另一隻鑽天猴，比量給大家看。“不急，喝口水再說……”一聽鑽天猴的嗓子都幹啞了，蘭姨就把喝水的缸子遞給了他……“沒想到，那兩個日本人以為有誰襲擊他們呢，馬上提著褲子就跑掉了，我趕緊過去，想救那個女人，結果發現，竟然是幸子姐……”鑽天猴給蘭姨說出了這樣的答案。“幸子啊，你咋會跑到那裏去呢？”蘭姨一下子抓住了幸子的手，知道她肯定沒少遭罪。“我離開家，不知道去哪裏，就胡亂著朝前跑，沒跑多遠，就遇到一個五大三粗的醉漢，見了我，就給抓住，扛在肩上就去了城外的破廟……本來都想放棄了，任由他糟蹋了，可是忽然想起了蘭姨，想起了秀姑姐，也想起了鐵蛋兒都對我那麽好，我不能就這麽放棄了呀……我就在那個醉漢即將強暴我的時候，劃了一根火柴，點著了他的頭發，他還以為是廟裏的神明顯靈了，用天火懲罰他呢，立即下跪，邊求饒邊用雙手去滅頭頂的火，我就趁機逃了出來……”幸子說這些的時候，還做出了模仿的動作。“那咋有遇到兩個日本人呢？”蘭姨還想知道更多。“在遇到兩個日本軍人之前，還在半路的一個旱洞裏，遇到了一個流浪漢，我感覺身上的衣服太單薄，夜裏的秋風太冷了，渾身直打哆嗦，看見路邊的那個涵洞，就鑽了進去，摸到一個又軟乎又熱乎的東西，就給抓到了懷裏，想不到，那個東西居然伸出手來將我壓在了下邊，我當時連逃離的力氣都沒有了，要是那個流浪漢對我做什麽，我都無力反抗了……”幸子居然這麽會講故事。“那他對你那個了嗎？”蘭姨居然擔心起幸子的身子了。“我也害怕呀，可是他隻是翻了個身，就又睡著了，我也是太冷太累了，居然就在流浪漢又酸又臭的涵洞裏，睡了一覺……第二天天剛麻麻亮，才忽然醒來，身上有了點兒勁兒，就趕緊往外爬，居然還碰到了半塊餅子，去掉泥土，馬上就給吃下了，可是再想往外爬的時候，那個流浪漢卻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小腿，還說——你吃了我的餅子，就得做我的女人……”幸子試著用流浪漢沙啞的聲音來學他喊出的那句逗人的話。“哎呀，還真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樣的男人--你沒讓他得逞吧……”蘭姨被逗樂了，但也擔驚受怕。“眼看就要得逞了，我又想起了我的撒手鐧--就掏出了身上的火柴，劃了一下，把眼前的幹草給點燃了，抓起來，就丟到了身後抓住我小腿的流浪漢，他被那些點燃的幹草給弄得驚慌失措，就鬆開了我，我才爬出了那個涵洞，然後，就漫無目的地往前猛跑……”幸子說起當時的情景，心裏都還覺得渾身發抖發冷呢。“哎呀，你可真是沒少遭罪……那咋還遇到日本軍人了呢？”蘭姨不知道幸子為啥與鬼子遭遇了，又為啥跟鑽天猴他們相遇了。“我跑到一個河邊，累得快要吐血了，就想休息，結果，就被兩個出來休閑的日本軍人給抓住了，本來我說日本話，他們就不會那麽對我的，可是我心裏太恨日本軍人了，所以，寧可被他們糟蹋，都不想暴露我的身份……”幸子將當時

  的心情都說出來了。“原來是鑽天猴救了你呀……”蘭姨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就這樣去看鑽天猴，以示表揚。“是啊，他像天兵天將一樣出現在了我麵前，拉起我就朝一兩裏外的地方跑，到了地方才發現，馮二雷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要是還不及時搶救，就真的死掉了……”幸子也對鑽天猴頭來了感激的目光。“那你們咋搶救他的呢，咋現在還昏迷著呢？”蘭姨開始關心如何搶救馮二雷了。“我就用學過的急救知識，跟鑽天猴配合著，給他做人工呼吸，居然真的讓他有了心跳有了呼吸，可就是沒能恢複意識，醒過來……”幸子簡單扼要說了搶救過程。“人工呼吸？”蘭姨和何秀姑似乎都是頭回聽說這樣的救人辦法。“是啊，我也蒙圈呀，可是，真是用人工呼吸把三當家的救活了……”鑽天猴馬上把話頭接了過去。“啥叫人工呼吸呀？”何秀姑更是好奇。“就是嘴對嘴，往三當家的肚子裏吹氣兒……”鑽天猴索性給說了出來。“嘴對嘴？”何秀姑似乎對這個動作十分敏感，那種表情好像是在告訴大家，到底是誰跟她男人馮二雷嘴對嘴了！“是啊，不那樣的話，三當家的咋會有了呼吸呢？”鑽天猴也很認真地回應。“我是想問你，誰跟三當家的嘴對了嘴……”何秀姑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居然要追究這個細節。“當然是……”鑽天猴本想實話實說，可是腦子十分靈光的他一看現場的氣氛，就知道說出了真話怕是會引起麻煩，馬上改口說：“當然是我了……”“啥？你跟三當家的嘴對嘴了？”在場一直沒吭聲的鐵蛋兒，馬上這樣追問道……“是啊，當時沒辦法呀，幸子姐負責按壓三當家的胸部，我就隻好負責往三當家的嘴裏吹氣兒了……”鑽天猴就是激靈，不但承擔了人工呼吸的名分，而且還說出了具體如何操作。“哎呀，為了救人，啥招式不得用啊，我給孕婦接生的時候，有的女人又拉又尿的，可是我不也得耐著性子給弄幹淨了，再把孩子給接生出來呀……”蘭姨趕緊給鑽天猴解圍--其實蘭姨看出了鑽天猴臉上的遲疑，也看見了他說這樣話之前，眼神去看了幸子，而且承認是他跟馮二雷嘴對嘴之後，又看了一眼幸子，幸子投射回去的目光裏充滿了如釋重負和不為人知的感激——閱人無數的蘭姨早就看出來了端倪……看不出來呀，小小的鑽天猴，還知道英雄救美呀！“就是啊，能救活人命，用啥法子都不為過……”何秀姑也不是心裏沒激靈一下，生怕鑽天猴說出來，跟馮二雷嘴對嘴的是幸子--盡管自己完全轉變了對幸子的態度，可是，真的聽見自己的男人跟幸子有過嘴對嘴的接觸，心裏也怕承受不住，可是一聽鑽天猴說，是他不顧一切配合幸子嘴對嘴往馮二雷的嘴裏吹氣兒了，馬上也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也幫鑽天猴說話，別讓鐵蛋兒挑他理了……“那後來呢？”蘭姨趕緊轉移話題，生怕嘴對嘴的人工呼吸讓鐵蛋兒難受，讓鑽天猴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