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一使勁兒
何秀姑的心情還真是好極了,痛痛快快地洗了這麽一個澡,又跟蘭姨親密無間地說了這麽一會子話,就好像從裏到外都一下子透徹敞亮了一樣,好像堵在心底的一團亂麻忽然見化作一朵白雲飄到了空中,轉眼就煙消雲散了一樣,裹著被子,躺在床上,還真覺得自己有了幸福感……唉,想不開又能怎麽樣,難道還能回到從前嗎?既然回不到從前,那就麵對現實吧,好好地活著,好好地跟馮二雷過日子,好好地讓他舒坦,回頭拿出更多的精力去消滅那些惡魔鬼子!一想到馮二雷,就想到了他特地為自己做的這個浴盆,當時隻是隨口那麽一說,結果,他居然給做出來了--唉,還是他對自己好啊,可能自己對他的態度的確太差了,不分青紅皂白就用各種猜疑的汙水往他頭上潑,換了誰,也受不了吧……想到這裏,何秀姑居然有了很多的歉意,開始懷念起她與馮二雷之間那些既驚險又刺激,但卻十分美好的時光,每次遇到凶險,都是他為自己化解的呀,沒一個細節,都是他對自己真情實意的見證啊……心中想著這些,身子居然離開了自己的房間,不知不覺就去到了馮二雷平時住的下屋工具房,她想去到馮二雷平時住的地方,躺在他曾經躺過的床上,感受一下他的感受,繼續回味那些曾經的美好經曆……想不到,靠近工具房的時候,卻發現,裏邊閃現出了微弱的燈光--不是吧,難道他已經悄悄地回來了?隻不過還沒來得急到我屋裏告訴我?唉,他這個人呀,咋就不會知道人家對他有多擔心呢!何秀姑立即朝工具房走去,倒要看看是不是馮二雷突然回來了,為啥回來後,第一時間不去自己的房間去見他的媳婦兒!可是何秀姑靠近了工具房的窗戶,剛要扯嗓子喊:好你個馮二雷,偷偷地蹽出去不挑你理了,咋蹽回來還偷偷地藏在了屋裏呢!可是話還沒出口呢,竟聽見裏邊有呢喃的女人聲音……咦,奇怪了,屋裏咋還有女人呢?難道馮二雷這次出去還帶個女人回來了?這也太可惡了吧,剛剛對你有了好心情,不跟你追究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兒了,可是你也不能從外邊回來,還帶個女人藏在屋裏,甚至還唧唧噥噥地纏綿在一起呀——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吧!這樣也太無法無天了吧!我何秀姑要是連這個都能忍的話,還有啥不能忍的呀!不行,我不能聽之任之,我不能假裝不知道沒看見,我要闖進去,我要揭穿他們,我要捉奸在床,我要一巴掌打爛這個勾引我男人的小狐狸精的臉!何秀姑怒火中燒義憤填膺,帶著雷霆萬鈞之力,一腳將工具房的門給踹開,就呼嘯著闖了進去……工具房的微弱燈光來自幸子點燃的那盞馬燈,生怕光亮被人發現,才盡可能地遮掩起來,但是不點燈熬到困極了一閉眼就能睡著的程度,還真不敢一個人呆在這暗夜裏,而且為了感覺自己不孤單,幸子還借著微弱的光亮,躺在床上,對著眼前的空氣,假裝在跟對麵的男人說話,說的都是那些少女幻想中的浪漫情懷,所以,聽起來就是寫卿卿我我的纏綿語言……何秀姑哪裏會想到,屋裏住的人是早就被她掃地出門的幸子呢,一腳踹開了房門,就衝了進去,一把扯掉了蓋在遮蓋馬燈的東西,讓屋裏通亮起來,然後,一把將床上已經被突然闖入的何秀姑給嚇的魂不附體的幸子,大聲喝道:“好你個小狐狸精,居然……”何秀姑一眼認出了竟然是幸子,馬上就問道:“怎麽是你!”“其實我……”幸子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好啊,原來是你呀,快說,他在哪裏?”何秀姑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主管認定上。“他是誰呀?”幸子被何秀姑這樣一問,更加發懵了。“就是把你帶回來的那個該死的男人呀!”何秀姑還是沒提馮二雷的名字。“我不是誰帶回來的呀!”幸子還竭力更正。“你還敢為他遮遮掩掩——馮二雷,你給我聽好了,趕緊給我出來,不然我一巴掌打花她的臉!”何秀姑還以為馮二雷真的回來了,還用這樣的口吻來叫號呢。“屋裏真的沒別人呀……”幸子還在竭力更正何秀姑的想法。“鬼才相信呢——你給我出來!”何秀姑邊說,邊放棄了揪住幸子的手,然後在屋裏到處翻找——該掀開的都掀開了,該翻倒的都翻倒了,末了連床下都用棍子橫掃了一遍,居然連個影子都沒見到,“你快說,你把他藏哪兒去了?”何秀姑認準了是馮二雷回來了,而且把幸子也悄悄地帶回來了……“秀姑姐,真不是二雷哥帶我回來的……”幸子已經被何秀姑的行為嚇得渾身發抖了。“那是誰帶你回來的?”何秀姑還在鑽牛角尖。“說實話吧秀姑姐……我壓根兒……就沒出這個院兒……”幸子隻好說實話了。“好啊你個丫頭片子,居然敢這麽欺騙糊弄我,不但沒出這個院子,還跑到我男人的屋裏,睡在我男人的床上,跟我男人的枕頭說私房話,你說你該不該死!”何秀姑的那股子暴戾的火焰再次被點燃了,一發不可收拾了。“秀姑姐,您別生氣,我該死,我這就離開總行了吧……”幸子沒有一點兒的反抗和辯解,趕緊承認自己的罪過,趕緊答應立即離開。“想離開,沒那麽容易,你說,是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住在我男人的屋子裏,是誰給你出的主意,讓你可以躲在這裏享清福,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兒……”何秀姑已經氣急到了無法遏製的程度。“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膽小,生怕出去了,就吃不上穿不暖了,我就沒敢出院子,別的地方也進不去,就到了這裏……”幸子並沒有把蘭姨給供出來。“你倒是候選地方啊……”何秀姑邊說邊環視了這間已經被她剛才翻找馮二雷的時候,弄得亂七八糟的工具房,無意間看見了一個跟自己房間裏一模一樣的浴盆,立即衝過去,用手一摸,裏邊還是潮濕的,立即更加怒火衝天!“你居然還敢用我男人打的浴盆在這裏洗澡!我看你真是無法無天,簡直是……”何秀姑抄起剛才橫掃
床下的一根長棍子,就朝幸子打來,幸虧幸子躲得快,才免遭毒打。“好啊,你還知道躲,今天我要是不消死你,我就不叫何秀姑!”一路追打出來,幸子居然不知道該往什麽地方跑,本想去找蘭姨給自己庇護,但又怕把蘭姨給牽扯進來,回頭跟何秀姑鬧矛盾產生隔閡,所以,隻能朝院子的大門方向跑。可是跑到大門口了,何秀姑還是不依不饒,一直將幸子打出門外,摔倒在地了,才怒氣衝衝地對她說:“別讓我再看見你,再看見你我就一棍子打死你!”其實此刻何秀姑是突然感覺到自己的下身劇痛並伴隨強烈的下墜感,還有滾燙的液體不住地往外流淌才停止對幸子追打的,要不然,即便是將幸子打出了門外,也會直接追出去,一棍子將她往死裏打,都未必解了她的心頭之恨!幸子倒在了門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看見方家大院的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顧不得擦掉臉上的淚水,趕緊檢查自己身上都帶了什麽--除了單薄的衣服,幸虧還穿上了一雙鞋,還有,兜裏隨身攜帶的那包“洋火”……踉踉蹌蹌地在暗夜的街道上朝前奔跑,真的不知道該去到何方,哪裏才是自己落腳的地方——即便到了這樣的時刻,幸子的心裏居然還是一點兒都不恨何秀姑對她的仇視和驅逐,因為這一切仇恨,都是日本人、尤其是哥哥森田次郎造的孽呀——自己是來贖罪的,是來報恩的,所以,人家如何對待你,你都要無怨無悔才行啊……哥哥死後,自己還能這樣存活下來,已經足夠幸福了,不然的話,就在哥哥死的時候,自己也早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不是自殺,也應該被那些仇深似海的中國人給殺掉了呀!啥話也不必說了,也不要再留存什麽希望了,是生是死,就讓自己跟隨命運的安排吧,即便今夜死在這暗黑的秋夜中,自己也不要怨恨任何人,這都是該著的,都是罪有應得的!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昏暗的街道上,突然躥出一個搖搖晃晃的大漢來,見了幸子居然一下子攔腰抱住,還滿嘴酒氣地對她說:“你是狐狸精變的吧,我不怕,陪哥哥睡一覺,讓你現出原形來,哥哥再放你回山,咋樣……”幸子當時真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就讓這個粗暴的中國醉漢強暴了自己吧,也算是給他們中國人報仇雪恨了,哪怕死在了這個醉漢的手裏,也算是自己罪有應得吧……一看被抱住的女人不吭聲也不反抗,醉漢可樂壞了--朦朦朧朧地感覺前邊有個女人,以為是幻覺,可是追上來,用手一抱,居然不是影子,而是肉呼呼,軟綿綿的一團子香噴噴的女人味兒!醉漢很久沒錢找女人了,今天在別人家的喪宴上吃了個溝滿壕平,還灌下了不下二斤烈酒,所以,才會醉成這樣……夜深了,還不肯歸宿,想不到,居然有了這樣的豔福,忽然遇到了這麽一個白嫩嫩、軟乎乎,還不吱聲,不反抗的女人……一使勁兒,將女人扛在了肩上,就直奔城外他露宿的破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