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深層原因
其實，馮二雷又何嚐不想馬上就與何秀姑同房，盡管他青春萌動成熟較晚，但從十五六的時候，也開始做娶媳婦的春夢了……開始的時候，夢中的對象很是模糊，都是些看不清麵容的女人，有時候像嫂子韓素雲，有時候像寡婦羅玉珠，直到十七八的時候，見了爹娘定了娃娃親的何秀姑，被她那水靈清秀，梳著兩條又黑又粗辮子的村姑模樣給迷住了，所以，那之後，夢裏的媳婦兒也就有了清晰的麵容，就一直都是何秀姑本人了……隻是之前跟何秀姑很少接觸，偶爾在集市或者街上遇見了，也都十分羞澀無語，基本上是擦肩而過，別說拉手擁吻，就連話都沒說過幾句……若不是昨天幫助湯子怡送情報，若不是何家甸被鬼子清剿，何秀姑的父親被鬼子殺害，若不是何秀姑一直看護到馮二雷醒來，遵從她哥的安排，可以從此跟隨馮二雷，大概還是隻能在夢裏娶媳婦兒，做那些有頭無尾的春夢吧……而短短的一兩天時間，就讓兩個年輕人走到了一起，而且一直都是何秀姑主動，這讓馮二雷心潮起伏，激蕩不已。尤其是在路上，何秀姑主動來拉他的手，後來索性雙手抱住他的胳膊，身子也緊緊貼住他的時候，他就更覺得體內的熱血在奔騰，但自始至終，都沒像何秀姑抱他胳膊那樣，去回抱一下對方，真不知道是幸福來的太快，還是自己的情竇還沒有完全盛開，反正何秀姑給他的信號是跟她做啥都不會埋怨和回絕，他卻一點出格的行為動作都沒有……現在好了，倆人進了一個屋子，而且明擺著女方願意，可以像夫妻一樣同房共寢了，可是不知道為啥，馮二雷在關鍵時候還是給出了這樣的答複：“現在咱們還不能睡在一起……”“為啥不能啊，是不是二雷哥的心裏還有別的女人呀……”何秀姑想到的直接原因竟然是這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馮二雷立即否認。“那二雷哥是因為啥不想跟我睡在一起呀？”“因為……因為……因為我發過誓，不鑄成那把複仇短劍，不為我的父兄，現在也包括你的爹娘報仇，就絕不分心去做別的事情……”馮二雷竟然找出了這樣堂而皇之的理由。“咱倆好——會分你的心？”何秀姑馬上這樣反問說。“我不是那個意思……”“那是什麽意思呀？”“我的意思是，我要集中盡力，卯足了勁兒，把我發誓要完成的意願實現了，才能做下一件終生大事……”其實馮二雷此時此刻真正的心理障礙連他就都說不太清楚，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豔福降臨太快，他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盡管自己也十分激動甚至有那方麵的衝動，但一想起今天給何秀姑的父親收屍的時候，那慘不忍睹的情景，心情就特別難受……特別是去年在鐵匠鋪的院子裏，因為大哥馮大雷給森田少佐的馬換完馬掌，要回去的時候，發現一條馬腿有點兒瘸，就嘰哩哇啦地大叫大罵起來，馮大雷找到了原因--說很多馬在釘馬掌之後都有這樣的現象，估計遛一遛很快就會好的，就是因為馮大雷的這個爭辯，尤其是森田少佐在院子裏牽著馬走了兩圈兒，那匹馬居然還有點瘸，而且像更加嚴重的樣子，森田少佐就惱羞成怒，拔出戰刀，就逼近了馮大雷。馮大雷還是覺得沒那麽嚴重，給成千上萬的騾馬驢釘過掌，也時有這樣的現象，隻是今天森田少佐的馬反應有些重，有些特別而已，不值得對方這麽動怒吧……可是馮大雷越是試圖解釋，對方就越是暴跳如雷，尤其是森田少佐聽見馮大雷說：“太君不信，可以到別的鐵匠鋪去問問，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現象……”“巴嘎雅路！”正好前兩天森田少佐吃了抗日聯軍的一個敗仗，憋了一肚子的火兒沒出發泄，腦門子一熱，竟然將寒光凜凜的戰刀一下子刺進了馮大雷的胸膛……那種從未體驗過的絞痛令馮大雷瞬間感覺到——不好，這是致命的一刀，我命休矣--大概就是在那一瞬間，將馮大雷對鬼子的仇恨也都給激發出來，隻是他被深深地刺中要害，早已失去了躲閃和反抗的機會和能力，唯一能做的，也是令在場的人都瞠目結舌的，竟是他一下子雙手抓住了森田少佐的戰刀，瞬間向側麵拚死擺動……再堅硬鋒利的兵器，在垂死者的突然異常動作裏，也變得如此脆弱，居然瞬間斷裂，大半個森田少佐的軍刀，就折在了馮大雷的胸膛和手裏……手握剩下的少半截戰刀，森田少佐先是蒙掉了，然後是瘋掉了，操起那少半截斷刀，劈頭蓋臉就朝馮大雷一通亂戳……森田少佐不知道發泄了多久，才渾身帶著被屠殺者的鮮血，怒獸般地離開了……馮二雷一直拉住想衝過來的嫂子韓素雲，直到森田少佐離開，才跟嫂子一起撲了過來……“二雷呀……哥不行了……記住了……就用哥折斷的這截……鬼子的……戰刀，打一把短劍，為哥報仇雪恨吧……”馮大雷說完這句話，才死不瞑目地離開了人世……從大哥的胸膛取出那截鬼子的戰刀，馮二雷才深深懂得，大哥為啥在鬼子用戰刀刺進他胸膛之後，要用雙手攥住，然後使出生命中最後的全部氣力，將鬼子的戰刀給折斷--大哥早就告訴過他，鬼子的戰刀是特殊鋼鐵打造的，跟中國的鋼鐵不一樣，有朝一日，弄到了鬼子的戰刀，一定打造出屬於中國人自己的寶劍，然後再去痛快地殺鬼子……拿到那大半截鬼子戰刀的時候，馮二雷就在心裏對天發誓，不實現大哥的意願，不鑄成一把複仇的寶劍，不為大哥包括所有被鬼子屠殺的親人報了仇、雪了恨，就誓不為人！正是這樣深層的心理原因，才讓馮二雷麵對何秀姑求歡示愛的時候，婉言謝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