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意料之中的結果
三司一直在審著馮勝武。
他對什麽都是矢口否認,或者幹脆沉默不語。
隻有幾位大人氣地拍著驚堂木大喊用刑的時候,他才會冷笑著,往司徒耀在的方向看一眼,說道:“陛下難道是要屈打成招麽?”
三司的幾位大人便蔫兒了,自己的手足無措被人當麵戳破,怎麽還敢求助於陛下。
但馮勝武這一招緘默不語也不是完全管用的。
至少有些罪名,證據確鑿,還是可以定的。
比如賣官鬻爵,比如結黨營私,這些已經是鐵證如山了。
由不得馮勝武緘默不語和拒不認罪,三司便當眾宣判了。
至於當年薑牧恒大將軍一案,擇日再審。
這個結果是意料之中。
“走吧,回去吧。”楚蘭舟招呼了身邊的沈月痕,轉身便淹沒在人群之中。
沈月笙也擠在人群裏,苦苦尋找著楚蘭舟的蹤影,到處找。
好不容易看見她的身影,但一晃神,她便不見了。
人犯押走了,公堂也散了。
其他的人大部分都退走了,陛下卻在公堂上坐了良久。
三司幾位大人見陛下不走,也不敢走。
王德便衝他們擺擺手,他們才趕緊走了。
寂靜。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司徒耀才緩緩站起身往外走。
王德連忙跟了上去:“陛下,您是要回宮麽?”
司徒耀擺擺手,說道:“不必跟了上來。”
王德站住腳步。
司徒耀自顧自往外走,走到街上去。
雖然是一身便裝,但他出色的外表,和那一頭銀發還是太引人注意了。
無論走到哪裏都是是無數人矚目的焦點。
街上的女子上到八十歲婆婆,下到三歲娃兒,紛紛驚歎。
他卻連看都沒看,徑自往前走去。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字並肩王府門前。
這裏,她肯定是不會再回來的。
可是,為什麽還是走到這兒來了?
陳大叔他們開門出來,看見司徒耀站在門口,還問他:“大人來了?怎麽是一個人,夫人呢?她怎麽沒過來?”
司徒耀搖搖頭,說她今天有事情,自己是有事出來這邊,順便過來看看的。
陳大叔又說,婆婆有點想念他們了,有時間一定要回來看看了。
司徒耀滿口答應,然後便離開了。
牆角處,月痕縮回腦袋,問蒙著麵紗的楚蘭舟,“既然回來,為什麽不出現?還是,你不敢見他?”
楚蘭舟扯了扯嘴角,沒吭聲。
月痕歎了口氣,“這件事情都怪我,如果我不堅持讓你跟我走……”
“其實是我自己選擇跟你走的。不是麽?”
月痕沒有吭聲。
好久,他才說,“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我哥的錯。要不是他……”
楚蘭舟嗯了一聲。這些事情,有一大半是月笙哥引起的沒錯。
可站在他的立場上來想,也沒錯。
可她現在最在意的,是薑家舊案。
今日這樣的結果,她早就猜到了。就算證據都擺在了刑部大堂的桌上,馮勝武的罪名也是很難定的。
因為還有一個陳大輝,遠在北境。
馮勝武打的就是那個主意吧。
可她怎麽能讓他如願?
楚蘭舟拍了月痕的肩膀一下,“月痕,收拾一下,我們今天就離京。”
“啊?”
月痕愣愣的跟了上去。
殊不知,他們以為早就離開了的司徒耀,此時卻就在他們走過的這牆角的屋頂上坐著。
他居高臨下目送楚蘭舟走遠,才縱身一躍,隱入夕陽不眷顧的陰影之中。
……
天牢裏。
馮勝武被帶了回來,又坐進了角落裏。
旁邊有人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問:“……大人,今日堂審的結果如何?”
“沒如何。”
“那……”
“閉嘴。”
那人訕訕閉了嘴。
牢房裏所有的人都不再說話了。
馮勝武默默轉過身去,冷冷對著牆。
陳大輝早該行動了。可到現在他還沒有動靜。
他究竟是想幹什麽?
陳大輝這是在逼著他亮出底牌啊。
……
北境。
將軍府。
與馮勝武見過麵之後,陳大輝便連夜回了北境,而後,也安排人將郭氏給接了過來。
如今當真是天高皇帝遠了。
下人進來說,馮夫人到了,陳大輝高興的轉過來,但又立刻糾正道,“在這裏沒有什麽馮夫人,叫表小姐。”
下人連忙改口說,是表小姐過來了。
正說著,郭氏便進來了。
“表兄。”
陳大輝笑著迎了上去,“表妹,你怎麽樣,昨個兒睡的可還好?”
“表兄照顧周到,自然是住的好的。”郭氏頓了頓,又說道,“可是之前說好的,京中事發,這邊便要馳援的。表兄準備何時起事呢?”
陳大輝擺擺手說,“這個,不著急的。”
“不著急?”郭氏愣了一下,“表兄,之前不是……”
“表妹,這個事情不能著急的。”陳大輝打斷她道,“起事是要非常慎重的,我要再準備準備。”
郭氏看著他,不說話。
陳大輝討好的來拉她的手,“……表妹,你先別急。你我是一家人,馮勝武的事情,自然也是我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坐視不管。但是這件事確實沒那麽簡單的。”
郭氏應了一聲,陳大輝又接著說道,“我是在北境經營多年,但此事卻需要萬全的準備。我也知道你牽掛著左相,可若我們貿然行事,非但幫不了他,反而會拖了後腿。”
生怕郭氏不信他的話似的,他說著話便從懷中掏出一張牛皮紙來,“不信你瞧,這是我最新規劃的行軍圖,我們的路線必須絕密,才能保證安全。”
郭氏掃了一眼,她雖然看不懂這些東西,但陳大輝既然拿出來了,她便信。
她也對陳大輝說道:“表兄,你先前已經借了一支先鋒軍給相爺了,如今再出兵,你就不怕你們的計劃落空,最終竹籃打水麽?”
陳大輝因為她這話怔了怔,“……表妹這話,是何意?”
郭氏深吸了一口氣,“難不成,你就真那麽想永遠作為馮勝武手中的一把刀麽?你就不想自己做點什麽?”
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的陳大輝一時間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猛地一把摟住郭氏,“表妹,我就知道你是為我考慮的,我就知道!”
郭氏被他抱了個猝不及防,慌慌張張將他推開。
“……表哥,你這是做什麽?”郭氏紅著臉往後退了好幾步。
陳大輝看著得而複失的懷抱,還有些失落,但也不敢暫時貿然上前了,“……表妹,我,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你別誤會,千萬別誤會。”
郭氏點了下頭,說道:“我知道,這都不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陳大輝還是難以抑製內心的狂喜,手足無措地模樣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表妹,你說的這個事情我自然是考慮過的,可你也清楚,我遠在北境,如何謀劃也比不上馮勝武在京中,隻手遮天。而且你我還有家人在他手上,他不是那麽好擺脫的。”
還有家人在他手上麽?
馮勝武人在天牢裏了,黨羽依舊遍布各地。
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馮勝武便是典型。
若他不那麽無情無義,若他不那麽狠心絕情,她一點都不介意陪他東山再起。
可她已經看清楚了馮勝武的真麵目了。
她陪他從一無所有走到今日,可他心裏,什麽都比她重要,權位比她重要,錢財比她重要,就連一個妾室都比她重要,他可以任一個妾爬到她的頭上來。
她在她的女兒身上花了多少的心血、投入多少的心力,才讓她登上皇後的寶座。可馮勝武呢,隻一味的想要利用女兒成就他的霸業,如今可好,就連女兒的命都舍了出去!
雪兒是怎麽死的,姓馮的當真以為她不知道麽?
深宮之中,哪裏來的歹人?那個小小的宮女,也不可能布下那麽龐大的局,那可是環環相扣啊。
顧兮若,定是她從中搗的鬼。
她都一度上了顧兮若的當,成了她顧兮若手中的刀。
不過,白氏的死她從來沒有後悔過,她隻恨自己讓她死的太幹脆太輕鬆!
那個賤人應該受盡折磨死去才對的。
顧兮若那賤人也是一樣的,膽敢利用她,她定要那賤人碎屍萬段,死無葬身之地!
郭氏意味深長道,“表哥,馮勝武再厲害,也始終是要倚仗你手中的兵權的。借你的威勢,他才能橫行霸道至今。倘若沒有你的威勢可借,他馮勝武還能剩下什麽?靠著一幫光會耍嘴皮子的酸腐秀才,就能成事麽?”
郭氏這話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陳大輝一拍後腦勺,恍然大悟道:“還是表妹聰明。我手中有北境二十萬大軍,京中不過借了他兩萬兵,若是陛下真要問起,說是他馮相以宰輔之權私自調用北境軍,也是說的過去的。這種事情他也不是沒做過。”
郭氏點點頭,露出頗為讚許的笑容,眼眸垂下時,很好的隱去了眼中的算計之色。
隨著陳大輝派出的人離開馮府時,她便想好了。
那地方回不回都無關緊要的了,馮勝武早早留了她這一手準備,也不是為了讓她再回去的。
馮勝武可以言而無信,甚至拿她當籌碼賭注,她自當為自己謀劃將來。
表哥……也許值得她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