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餓狼
彼時,南疆與東周邊境。
軒轅弘快馬加鞭,尚在半路上,便收到了大軍敗退的消息。
南疆大王子柯木朗忽然親率精銳出現在戰場上,打得他們措手不及。原先所有的部署一夕之間潰散不堪。
加上西陵還有一支軍隊一直在邊境,以開放榷場之名四處活動,卻都是精銳之軍,隻要他們與南疆之間動靜再大一點,那支軍隊隨時都可以趁虛而入。
至此,周軍被迫後退三十裏。
軒轅弘直接將那軍報撕了個粉碎!
與此同時,軒轅弘接到的,還有另外一份密報。
那就是葉家姑娘不日便要與定國侯府小侯爺成婚了!
司徒耀!
好你個西陵皇帝!
南疆在如此困境下還能安然脫險,單靠柯木朗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們此番能逆境裏轉危為安,原因無他,他們的背後有西陵人在支撐。
有司徒耀那隻城府極深的老狐狸在支撐。
如今想來,他早就知道南疆王都會被圍,也早就想到有這麽一日,所以早早就部署好了一切。
朝中,軍中,他都插了一腳。
然後在關鍵時刻給他下了絆子!讓他血本無歸!
司徒耀,我軒轅弘此生與你絕不甘休!
……
書房中。
魏寒江呈上奏報,將大概情況都說了一下。
周軍後退三十裏,邊境那支以開放榷場之名一直四處活動的精銳部隊也依照原定計劃按兵不動,探花郎還守在那裏。
說完,魏寒江又說道,“此番那位東周七皇子苦心經營布了這麽大一個局,卻栽了這麽大的跟頭,他隻怕不會善罷甘休。”
司徒耀麵不改色地道,“放心吧,軒轅弘不是什麽善茬兒,他日後來找麻煩那是一定的。”
若是他隻在邊軍上下手也就罷了,他可是把手伸到了他們東周的皇都,動到了他軒轅弘心愛的女人頭上去了。
軒轅弘記恨他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對此,司徒耀心中早已有數。
籌謀多時的計劃一夕瓦解,心上人要另嫁他人,這些都與他有關,軒轅弘自是恨透了他。
可又如何?
軒轅弘與定國侯府鬧將起來,與東周皇帝鬧將起來,那便是他最樂意看見的事情。
東周元氣大傷,短時間內自然不會再伸出手來興風作浪了。
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時間,卻是不多了。
……
房中。
錦盒裏麵,裝的是一支精致的玉簪子。
晶瑩剔透的玉,雕的是玉蘭花,清雅高潔,美不勝收。
阿依朵驚呼道,“……將軍,這!這太貴重了!”
她一眼便認出,這玉簪子是當年將軍的摯愛之物。
那時候她是將軍從亂軍之中救出,卻無處可去,便跟隨在將軍身邊。這簪子……是當年還是皇子的陛下送給將軍的。
那時候將軍可將之視若生命啊。
自打當年的皇子登基稱帝,將軍成了一字並肩王,這簪子也就下落不明了。
她一直以為,簪子早在那時候便碎了,沒了。
卻……
“將軍,這,這簪子涼音不能要!”阿依朵連忙將錦盒蓋上,慌慌張張塞回楚蘭舟手中。
“給你了就是你的,有什麽不能要的。”楚蘭舟平靜地笑著,握住她的手,緊緊捏住了錦盒。
“往後我們隻怕很難再相見了,這簪子隻是留給你的念想。不是什麽特別貴重的東西,你也別多想。”
阿依朵遲疑了一下,忍不住說出心中所想,“可是……可這是陛下,送您的呀。是,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吧。
到底後麵幾個字阿依朵沒敢說出口。
楚蘭舟聞言便笑了,“這簪子當年也不過是陛下隨手相贈,談不上什麽信物不信物的。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可是……”
“別再可是了。你便收著吧,若是放在我這裏,遲早有一日也是要入土的。”
阿依朵禁不住勸,也是無法違逆楚蘭舟的心意,終於還是收了下來。
見她收好,楚蘭舟才放心下來,又附耳與她說了一些事情。
正說著話,司徒耀回來了。
打眼瞧見司徒耀與王德,阿依朵忙站起身問了聲好。
司徒耀點了下頭,徑自朝楚蘭舟走來。
氣氛不知為何就變得有些尷尬。
阿依朵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尷尬而不失禮貌地說道,“……陛下,我正問將軍,我哥什麽時候回來呢?您……知道麽?”
司徒耀頓了下,墨瞳徐徐朝她看來,無波無瀾的落下一眼,又淡淡轉開了,沒說話。
“……”
阿依朵隻覺得空氣都凝滯了。
因為剛才將軍與她說話的,在這位陛下麵前,她連轉移話題都不會的。
就在阿依朵抓心撓肝絞盡腦汁地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楚蘭舟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打斷道,“你先回去吧。”
“……好,好的。”阿依朵如釋重負,向司徒耀行了個禮,便逃命似的落荒而逃了。
不知情的,還以為後麵有野獸猛虎在追著她跑呢。
王德見公主殿下都跑了,自個兒也識趣地告退,便將外間守著的晴雨妙玉也給帶走了。
一眨眼的功夫,屋子裏便隻剩下楚蘭舟與司徒耀二人了。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四目相對。
大眼瞪小眼。
良久。
司徒耀拉了張凳子,挨著楚蘭舟坐下來。
“怎麽?我來之前你們都聊了什麽不能讓我聽見的話了?”司徒耀半開玩笑道。
他說這話的確是純粹想調侃楚蘭舟,因為阿依朵的緊張無措他都瞧在眼裏了,若不是心虛,怎會如此。
但他也沒指望楚蘭舟會說什麽。
楚蘭舟卻說道,“你進門之前,我才與阿依朵在說,她若是不想再喂了他們那條大蛇龍神,又想保住她哥,唯一的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嫁到西陵去。……”
“她若是要入宮,南疆王自然不敢再拿她去獻祭,而她沒有了危險,大王子也自不必受南疆王的脅迫了。你說,這是不是兩全其美呢?”
她這邊興高采烈地說著,司徒耀的神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你是說,要將公主送入西陵宮中是麽?”
楚蘭舟扭頭看他,那雙墨色瞳眸裏的神情,幽深如暗夜。
晦暗不明,令人捉摸不透。
不過,她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是啊,我便是這麽跟阿依朵說的,所以瞧見你進來,她便嚇壞了。”
寂靜。
空氣仿佛凝結。
司徒耀定定的看了楚蘭舟良久,輕啟薄唇,“你確定麽?”
這四個字輕飄飄的,波瀾不驚。
但依稀還是能聽出平靜之下的驚濤駭浪。
楚蘭舟衝他擠了個眼笑了笑,也不搭話,徑自起身收拾行裝去了。
司徒耀倏地站起來,拽住楚蘭舟的胳膊稍稍一帶,她便整個人摔進他懷中。
“是不是最近朕太縱著你、由著你胡鬧慣了,你竟也如此頑劣了?嗯?”
近在咫尺的俊顏危險的盯著她,最後那個尾音往上揚,聽得人骨頭都一熬酥了。
楚蘭舟尚未反應過來,便被橫打抱起,直接摔在了床榻上柔軟的被子中了。
……
楚蘭舟迷迷糊糊睡了許久才醒過來。
明日便要啟程,她卻被某人摁在床上整整折騰了半宿,如今起都起不來。
那人簡直像是頭餓狼。
這般怨念著,困的人畜不分的楚蘭舟還是因為腹中饑餓,沒辦法醒了過來。
此時,房中卻是空無一人。
“晴雨,妙玉……”
楚蘭舟爬起來,小聲的呼喚著。
委實是太餓了,一點力氣都沒有,手腳還發軟呢。
可說來也怪了,平日裏她休息的時候,那幾個丫頭都是會在身邊伺候著的,這會兒怎麽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半天,也不見有人答應,楚蘭舟摸了摸幹癟的肚皮,披了件衣裳自個兒下床了。
沒想到腿一軟,險些沒站穩。
想到昨個兒夜裏的那些個畫麵,楚蘭舟都忍不住老臉一熱。
她都不知道那個狗皇帝究竟是哪兒來的那麽些體力,跟完全不會累一樣。
她艱難挪了幾步,才給自己倒了杯水灌進去。
緩了緩。
忽然傳來“吱呀”門扉被推開的聲音。
楚蘭舟循聲望去,卻見是妙玉,小心翼翼地探著個腦袋往裏看。
一對上她的視線,直接發出一聲,慘叫!
“娘娘!”
確實是慘叫。
妙玉的聲音本就脆生生的,這一尖叫起來,聲音更是又利又亮,別提多刺耳了。
楚蘭舟都嚇了一跳。
妙玉卻想都不想,直接就帶上了門。
楚蘭舟:“……”
這是又發生了什麽?
過的一會兒。
門扉再度推開。
卻是晴雨故作鎮定,努力掩飾慌張無措地走了進來。
“……娘娘,您怎麽起了?醒了也沒招呼奴婢們一聲兒。”
不是沒招呼,是喊了你們也沒人聽見。
楚蘭舟張了張嘴:“……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那些話她也覺得不合適說出來了。
晴雨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倒是也沒什麽,奴婢們興許是前幾日擔驚受怕的多了,一時半會兒的,還沒適應過來。”
“……”
這理由更扯。
前幾日真就擔驚受怕的時候,他們也不見得像這會兒似的一驚一乍的。
楚蘭舟也就明白過來了。
她們啊,也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