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這天下，終於要亂了
山崖下的山洞，有著天然屏障，若是沒有意外、沒有被發現，便是絕佳的藏身之所。
可一旦被人察覺，哪怕是走漏了一星半點的消息，他們便成了網中之魚。
死路一條。
無處可逃。
所以，趁此時離開，是最好的決定。
思及此，楚蘭舟又問道：“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你怎麽不問，咱們是不是要回去？”司徒耀反問。
這話不是明知故問麽？
楚蘭舟嫌棄地瞟了他一眼，說道：“這個時候，陛下若是決定回去，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若是說不回去呢？”
“陛下若是決定暫時不回去，也是意料之中的。隻是，身為西陵的子民，她也該好好勸勸您，陛下，您該返京了。”
納雅王後的事情，她是非弄清楚不可的。想來，司徒耀應該也是這樣的想法。
但司徒耀畢竟與她不同，他是一國之君，久在南疆待著也不是辦法，他是應該回去了的。
否則，皇帝不在家，京中唯恐生變。
“我若是連你的勸告也不好聽，堅持不回去呢？”司徒耀煞有介事地追問道。
楚蘭舟遲疑了一下，低頭沉吟，再抬起頭來時，目光堅定無比，“陛下若是執意如此，臣也無能為力。”
“我以為以你的性格會說，死諫。”
死諫麽？她都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楚蘭舟了。
“隻能當做，那些年的辛苦汗水與血淚，都白白付出了。”說吧，歎了一口氣，十分感慨，甚至透著幾分悲涼，幾分傷情。
司徒耀竟然難得的接不上話，神色也跟著黯淡下去。
楚蘭舟偷偷瞄了他一眼，看他神態也有些傷懷，心中反而覺得好笑。
她這五分傷情再加幾分酸不溜丟的悲涼，聽起來還真像是那麽回事呢。
差一點兒連她自個兒都信了。
……
連夜趕路，天亮時才停下來。
這會兒這是人最疲乏的時候，下車時，楚蘭舟還有點恍惚，也不知自己究竟到了哪裏。
此處人生地不熟的，連身在何方都不知道，某人若是想將她賣了，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娘娘，您仔細些。”晴雨在耳邊提醒道。
楚蘭舟是聽見了的，但由於太過恍惚，便也沒有聽進心裏去，下車的時候莫名的腿一軟，一腳踩空，直直的往前栽去。
“娘娘！”晴雨抓都抓不住她，嚇得驚惶大叫。
楚蘭舟也猛然回過神來，嚇得一瞬間都清醒過來了。
不過，在她臉著地摔了個狗啃泥之前，她先一步落入那個熟悉的懷抱。
“你是走路都能睡著麽？”司徒耀低沉悅耳的笑聲在她耳邊悠悠響起，笑聲中笑意深濃，難掩其中的寵溺意味。
楚蘭舟倚在他懷中，無辜地眨眨眼，說道：“大抵是上了年紀了，容易走神。”
“你啊。”司徒耀無奈歎氣，橫打將她抱起往屋裏走。
楚蘭舟從司徒耀懷中探頭出去看了一眼。
天色漸漸亮起來，便能看見，這裏是個村莊。
左右看，都是平凡無奇的模樣，但他們這麽多人突然出現，這麽大的陣仗，竟然也沒有驚動了誰，足可見，這不是個尋常的小村莊。
這麽大的手筆，他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準備起來的？
許是一路旅途勞頓，十分困倦，又許是真的如她自己調侃的那般，真是上了年紀了，她很是疲乏，被司徒耀這麽抱在懷中，她不知不覺竟然就睡過去了。
就從村口到屋子那麽十幾二十步，她居然真就睡過去了。
這件事，楚蘭舟醒來後大半日，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並且覺得十分丟臉。
“娘娘，您怎麽還在懊惱呢？這天都快要黑了。”妙玉端著熱騰騰的飯食進來，瞧見坐在床邊獨自生悶氣的楚蘭舟，都忍不住打趣道，“晚膳已經給您準備好了，您還是先用膳吧。”
楚蘭舟循聲看去，免不了先要嫌棄地瞟她一眼，“你們家陛下呢？怎麽不見人影了？”
自打她醒來之後，見到的便是晴雨與妙玉她們，那時候她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可一醒來，她們便迫不及待地提醒她，她竟然被人抱在懷中都稀裏糊塗睡過去。
說這些話時，妙玉不免還要生動的形容一番她酣然入夢的模樣，末了，再感慨一番，“陛下與娘娘如此恩愛，真真是羨煞旁人。”
楚蘭舟的確是年紀不小了，但連一個小丫頭都如此調侃於她，她委實也是覺得丟臉的。
至今她也想不通，怎麽在那麽十幾二十步裏，她就能這麽睡過去了呢？而且她睡著的時候有人幫她沐浴更衣，她竟然還能睡得那般香甜，甚至還在做夢……不過這般說來，她那個時候，倒是夢見自個兒泡在了一眼溫泉裏，十分舒暢來著。
妙玉將晚膳放在桌上，這才答道：“陛下在您醒來之前便起了，之後便帶著王公公出去了。應該就是在這個村子裏，並未走遠。”
村子裏麽？
“用過晚膳之後，你們也陪本宮去村子裏走走吧。”楚蘭舟一下子正經起來。
妙玉頓了頓，答道：“是，娘娘。”去村子裏走走倒是沒什麽，隻不過，娘娘怎麽會突然想出去呢？妙玉也納悶兒。……
用過晚膳，已經掌燈了。
楚蘭舟便讓晴雨妙玉她們陪著，打著燈籠在村子裏轉悠起來。
如她之前所預想的那般，這個小村莊從表麵上看，就是個尋常的村莊。
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有農具，還有一些雨具什麽的，甚至有人養了雞鴨，還有人因為屋子小，灶台就砌在了門口呢。
天雖然黑了，但村子裏家家不閉戶，有些人家剛好在吃飯，瞧見楚蘭舟一行人，也親切地打招呼，還招呼她去家裏頭吃飯。
看上去，便像是一個民風淳樸熱情好客的普通小村莊。
可她轉了一圈下來才發覺，這個村莊普通的太普通了，所以才不尋常。
這裏可是南疆境內，南疆人與西陵人的生活習慣是不同的，可這個村子，外在瞧著沒什麽，仔細觀察便能發覺，這裏住的，並非是南疆人。
太多東西可以暴露他們的生活習性了。
“之前你們便什麽都知道麽？”楚蘭舟沒頭沒尾的味道。
妙玉不明所以，先愣了一下。
倒是晴雨笑了，很是平靜地說道，“來之前，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奴婢比娘娘醒的早，先在村子裏轉了一圈。加上王公公也吩咐了，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不能去，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問，所以奴婢心中便有數了。”
楚蘭舟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追問。
他們在村子裏轉了一圈，都沒有遇見司徒耀一行人，回去時，司徒耀卻已經在屋子裏等著楚蘭舟了。
“陛下，娘娘，奴婢們告退。”晴雨妙玉等幾人見狀，識趣地在門口行了禮便告退了。
楚蘭舟嗯了一聲，徑自往裏走。
司徒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覺得，村子裏的風光如何？”
楚蘭舟頓了頓，拉了張凳子準備坐下，司徒耀便招招手讓她近前去。
她卻是懶得搭理他，把凳子往牆邊一放，自個兒坐上去便理所當然地靠著牆。
其結果自然是，某陛下自個兒眼巴巴地湊上去了。
“在村子裏整整逛了一整圈，就沒什麽想說的麽？”
“這個村子是什麽來曆？我聽他們講話時，是有一些南疆人說漢話的口音的，但他們的生活習性又不像純粹的南疆人。是怎麽回事？”
“他們祖上是被發配到南疆來的罪臣，這些人來到這裏之後便落地生根了，娶了南疆人的女兒，嫁了南疆人的兒子，漸漸形成了這個村子。”
“那這件事……”
“你是想問，這個村子南疆王知情與否麽？”她的話還沒說我，司徒耀便看破了她的心思，“這麽個村子的存在，南疆王自然是知情的，但他暫時不會來到這裏。”
“為什麽？這個村子裏的人，有一半漢人的血統不是麽？你是西陵的皇帝，你若有難，也是極有可能會來避難的，這個結果，南疆王是可能想到的。”楚蘭舟不解。
司徒耀便神秘地笑道：“這個事情，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你也無須多慮，即便南疆王想到了咱們會來，至少在目前的狀況下，咱們可以在這裏住上幾日，好好休養生息。”
楚蘭舟有些詫異，以司徒耀的為人，應當是會極力避免牽連普通人才是的。
他就不怕，南疆王真的下了狠心，會連這些普通人都不放過麽？
不過，他們在這個村子裏一住便是好幾日，楚蘭舟的這個擔心，在後麵的幾日裏，都暫時未發生。
倒是因為住在了村子裏，燒火做飯都方便了許多，楚蘭舟好好吃了幾日的家常菜。
禦廚做的飯菜固然美味，但家常菜未嚐不是另外的一種味道。
時間一晃，輕而易舉就過去了四五日。
掐指一算，王後停靈也有七日了。
南疆人與西陵人喪葬習俗不同，西陵人有停靈百日的說法，南疆人並沒有，於是，朝中大臣已經提議，要將王後下葬。
尤其是這幾日，許多人已經在催問著，大王子何時才能回來？王後出事這麽多日裏以來，公主殿下又為何從未露過麵？
但，南疆王一直閉門不出，無論多少人在禦書房門口如何請願，他都不曾露麵，更不曾做過任何的回答。
隻有穆裏奇將軍和阿舍裏親王在操辦納雅王後的身後事。於是，那些人便又紛紛將目標轉向了穆裏奇將軍和阿舍裏親王。
不過，七日，已經是極限了。
軒轅弘站在窗口，看見天上雲霧深重，遮星蔽月，嘴角卻徐徐揚起。
“這天下，終於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