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一箭三雕
“搜,給我仔細的搜……”
“就算那些人都摔得粉身碎骨,也要找到他們的屍體……”
聲音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但感覺又很近。
楚蘭舟睡了一陣,還是被這個聲音驚醒了。
她剛一睜眼,便對上了晴雨的視線。
“娘娘,您醒了?有哪裏不舒服麽?”
楚蘭舟緩了一下,搖了搖頭,又問:“陛下呢?”
“陛下在外頭,正與魏統領在商量什麽事情呢。”朱朱說道,說著遞過來一壺水。
楚蘭舟喝了口水,便整理一下衣裳往外走。
可她才一腳踏進陽光裏,便被一股力量給拽了過去。
猝不及防落入強有力的臂彎裏。
但,楚蘭舟還是嗅到了最熟悉的味道。
“青天白日的,你這是做什麽?”貴妃娘娘十分無奈。
“那你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做什麽?急急忙忙的。”某陛下無賴反問。
“沒心思與你耍無賴。”楚蘭舟嫌棄地作掙紮狀。
但是,哪兒有真能掙脫開的道理。
於是,楚蘭舟嚐試掙脫失敗,隻能企圖說服,“別鬧了,我好像聽見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搜山的動靜。”
“不是好像。是天亮之後,他們就開始搜山了,從斷崖頂上找路,一直往下搜尋。”司徒耀淡定的說道,說著話時,倒是慢慢放開楚蘭舟了。
楚蘭舟聞言臉色便隨之一變,“那我們……”眼下的狀況該怎麽辦?
司徒耀答曰:“我們暫時留在這裏修整,按兵不動,先看看他們接下來有什麽行動,再做打算。”
“可我們被困在這裏,沒有食物沒有水怎麽辦?”
“會有辦法的。”司徒耀說的輕描淡寫。
此時,很遠的東西好像又傳來的搜山的動靜,有人高喊著:“一定要仔細的搜,仔細的找,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
楚蘭舟的眉頭隨之擰了起來,一下抓住了司徒耀的手掌,“事情有眉目了麽?昨天晚上南疆王突然發難,王宮裏出什麽事了?他們口口聲聲高喊著替王後報仇,納雅王後究竟怎麽了?”
“納雅王後昨個兒夜裏暴斃了。”司徒耀言簡意賅。
楚蘭舟一時間怔住。
“……暴斃,是,是什麽意思?”
“正如你所聽見的那樣。據探子回稟說,昨個兒天黑時分,納雅王後吃過沈大夫開的藥之後便不太舒服,後來,沈大夫與咱們西陵的禦醫,便被南疆王從王後的寢宮趕了出來,然後南疆王又把他們苗醫給請了進去。……”
司徒耀將魏寒江之前與他說過的那些話都與楚蘭舟複述了一遍。
“……究竟是誰,連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都不放過?納雅王後臥床多少年了,怎麽還能有人對她恨之入骨,將其置之死地?”
楚蘭舟緊緊攥著拳頭,恨得咬牙切齒。
涼音好不容易尋回的親人,南疆王怕是親近不得,納雅王後,便該是她在南疆王宮裏屈指可數的精神依托了。
王後一死,她會如何?
“皇後之死,未必是有人對她恨之入骨。”司徒耀低聲提醒道。
楚蘭舟又是為之一頓。
是啊,王後不是單純的她自己,她是南疆王後,是南疆一國之母,她不僅僅代表著他,自己也代表著南疆王室。
對納雅王後下手的人未必是與她個人有仇,而更有可能是,針對……他們。
若是有人非要給南疆王找一個與西陵徹底翻臉的借口,那麽,納雅王後之死,便是最佳的理由。
納雅王後吃過月笙哥的藥之後不舒服,後來由他們南疆的宮廷禦醫接手了,最後卻暴斃了。
若是有心人有意栽贓陷害,這是絕佳的借口。
楚蘭舟思來想去,還是做了個決定,“陛下能否將負責打探消息的探子叫來,我還有些問題想當麵問他。”
“你想問什麽?”司徒耀反問。
楚蘭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司徒耀這句話的意思是,她想問的,興許他已經問過了,說說看。
“我想知道,那碗月笙哥給納雅王後開的藥,都有什麽人經手,又是什麽人憑什麽判定它就是造成王後暴斃的主要原因,並且將此算在西陵的頭上的?”
“王後的藥,自然是王後宮中的人煎的。至於是什麽什麽人、又是憑什麽判定就是沈大夫的藥謀害了納雅王後,並以此算在朕的頭上,說咱們西陵人圖謀不軌刺殺王後的,自然,也是南疆宮裏的人。”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楚蘭舟忍不住腹誹。
不過,司徒耀的這番話也讓她徹徹底底的了解到,這件事背後究竟有多複雜了。
最後接觸到納雅王後的人,都是南疆王的人,事實真相如何,當然都由他們說了算。究竟是不是月笙哥的藥有問題,根本不重要,他們要的,隻是這一層關聯。
隻要月笙哥給王後開過藥,無論有沒有被別人從中作梗動過手腳,他們都可以忽略不計,然後讓月笙哥背這個黑鍋,借此達到將髒水潑到西陵頭上,令兩國結盟不成反交兵的目的。
而且,昨晚若非司徒耀早有準備,他們及時離開,司徒耀這堂堂一朝太子,便隻有可能被困南疆王宮。那對司徒耀來,是奇恥大辱,對西陵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陛下落在南疆人手中,可司徒耀尚未有子嗣,皇室也並沒有什麽合適承繼帝位的人選,屆時,西陵將天下大亂,虎視眈眈的東周便可趁虛而入。
而如今,他們雖然成功闖出王宮,但卻被困在這個地方,也是進退不得。
既破壞了西陵與南疆的聯盟,又從中漁利,實在是一箭三雕。
這計劃,進可攻,退可守,無比周密,滴水不漏。
無論怎麽看,這件事情的背後謀劃之人,都是用足了心思的。
策劃並且實行這一切的人,好心機好手段,好狠啊!
楚蘭舟眼底迸出冰冷的殺意,若此時她還是當年的楚蘭舟、若她手中還握著槍,隻怕真的要殺將出去了。
楚蘭舟咬了咬後槽牙,轉臉問司徒耀,“陛下相信,月笙哥會在納雅王後的藥裏麵動手腳,圖謀不軌麽?”
“沈大夫心比天高,他的眼中容不得俗物。何況他最在意的人是你,你在南疆王宮之中,他怎麽會做出這種,隨時有可能將你陷於水深火熱之中的舉動呢?”司徒耀說的篤定,話裏神色間,倒是有些許的讚賞。
“陛下就是對月笙哥的醫德作出了高度的肯定?”楚蘭舟尾音微微提高了一點,以強調自己的疑惑之情。
她不懷疑他這些話的真實性,但是她懷疑他說這些話並非出於真心,甚至認為,他說完這些話自己,他心裏頭還有些吃味呢。
他這麽驕傲又愛瘋狂吃幹醋的人,最近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肯定月笙哥對她的真心,他自己這關也不知道是如何過的。
“你覺得是麽?”司徒耀反問,撇嘴的表情,像極了爭寵的三歲娃娃。
楚蘭舟:“……”行吧。
“好了好了,臣妾相信陛下英明睿智,自有識人之明。您說什麽便是什麽。”楚蘭舟拉著他的手掌輕輕拍了拍,也不知是在撒嬌,還是在哄小孩兒。
但某陛下還真真就吃她這一套了,原本還挺吃味的呢,這一哄,眉開眼笑了。
在一旁候著但基本上沒插上話的魏寒江魏大統領無奈的暗自搖頭。
那時候,他放飛信鴿之後回稟陛下,陛下卻說晴天白日的,信鴿在這個時候放出去,目標也太大了,然後又是一番斷崖太高山穀深不見底,摔下去會粉身碎骨的言論,嚇得他真就相信他壞事了。
可陛下定定看了他片刻,就笑了,“魏統領,你做的很好,何罪之有?”說完,還扶了他一把。
那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陛下的話,一是在試探他,二也是在提醒他。
試探他究竟值不值得信任,也試探他敢不敢豁出去,能豁出去到什麽程度。
而提醒他,是提醒說,這件事雖然比陛下先前預想的更為嚴重,但這件事情的事態,一定還能夠控製。可以安心,不必惶恐。
從前在邊關時,他便覺得那位皇子的心思太深,讓人看不懂,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登基為帝,心思也越發的深不可測。
他不敢猜想,究竟,陛下早已經謀算到了哪一步。或者說,他不敢想,陛下究竟能預料到對手的行動到什麽程度。
又或者說,因為這件事情是事關大將軍的,所以陛下才會臨時改變了策略,更改了原有的計劃。
根據昨晚至今的種種跡象表明,他覺得,最後一種可能性更接近於事實。
思及此,魏寒江不禁打了個寒顫,腦子裏也冒出一個以前從未認真思考過的念頭來——
究竟,司徒耀能夠可怕到什麽程度?
被稱為天下三智的人,是不是,也有他一份?
辰時的日光正好,魏寒江卻覺得周身發寒,他看見換班的兩名禁衛軍朝這邊走來,便立即以此為借口請示道,“陛下,將軍,臣要換班了,先行告退。”
“嗯,好好休息。”司徒耀頷首。
魏寒江暗暗吸了口氣又吐了濁氣,這才抬頭挺胸大步離開。
也許,他慢慢可以理解,大將軍為何會心儀這樣的一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