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看一眼,都能醉了人
從南疆王那兒出來,走沒多遠,司徒耀便問楚蘭舟,“你對這件事情是怎麽看的?”
“什麽怎麽看的?”楚蘭舟隨口反問。
“明知故問。”司徒耀搖頭笑歎。
楚蘭舟便“哦”了一聲,說道:“南疆王的事情,臣不好胡亂評價。至於他說的那件事,想來,一國之君,當是會一言九鼎的。”
“或許吧。”司徒耀淡淡笑過。
可楚蘭舟莫名又覺得,他剛才看的她那一眼,另有深意。
她心裏隱隱有個消極的念頭,或許說是不太好的預感。
她總覺得,後麵還有什麽事情在等著,他們不會這麽簡單就解決了的。
這裏,可是南疆啊。
司徒耀到底是西陵的皇帝。
若是有人想趁機對他做點什麽,他身在南疆,不如從前身處巍峨皇城,有重重守衛,是最好的下手時機。
……會是那樣麽?
萬一真的發絲,他們身處南疆,遠水解不了近渴,那豈不是……
盯著司徒耀那張精美絕倫的俊顏,楚蘭舟竟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勾勒出他們被重重圍困、他帶著手無寸鐵扛不起槍的她,孤軍奮戰的模樣。
臉色一下就變了。
“發什麽呆呢?臉色突然這麽差?”
司徒耀伸出手,隔著麵紗在楚蘭舟臉頰上輕輕摩挲。
略有薄繭的楚蘭舟才恍然回神,連忙別開頭避開他的手,說道:“……沒,沒什麽的。”
當著王德晴雨妙玉等這麽多人的麵,他居然就作出這般親昵的舉止,她一下有些不自在。
司徒耀的指腹隔著麵紗從她臉頰邊擦了過去,也還是感受到了發燙的肌膚。
他莞爾一笑,手在楚蘭舟頭上摩挲了兩下,說道,“走了,你該回去歇息了。”
說罷,便再自然不過的牽起楚蘭舟的手,徑自往前走。
身後,晴雨妙玉“噗呲”笑出了聲。
楚蘭舟老臉一陣發燙,又氣又惱地回頭瞪了她們一眼。
晴雨妙玉連忙作四下張望狀。
她們也不是故意的。
她們是拚命也沒忍住才笑出聲的嘛。
反而王德王公公。
那一張略有皺紋的臉,卻是崩的的緊緊的。
楚蘭舟又氣又惱,偏又拿他們毫無辦法。
司徒耀見她東張西望的,便將她的腦袋扳正過來,又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越是氣惱,便越是承認了你心虛害羞,不過沒關係,即便是惱羞成怒,那也是你對朕愛在心頭,羞於啟齒的最佳證明。”
你才惱羞成怒,你才愛在心頭,羞於啟齒呢!
老娘那是尷尬,尷尬不懂麽!
楚蘭舟心中怒掀桌,氣得甩袖大步流星往前走。
得,這回真的惱羞成怒了。
某陛下想抓都沒能抓住她袖子。
於是,他又回頭掃了身後跟從的王德與晴雨妙玉等人,露出了一記可以解釋為你們看,都是你們把貴妃給氣走了的甩鍋眼神。
晴雨妙玉:“……”
王德:“……”
不過片刻。
某陛下又一個眼神遞過去。
“奴才知錯。”王公公便從善如流的改了口。
走在前麵的楚蘭舟:“……”
狗皇帝!
……
的確是一路車馬勞頓趕回來的。
剛入王宮,又馬不停蹄去見了南疆王。
回到居所後,楚蘭舟坐下便覺得渾身乏力,困倦的不想動彈了。
她甚至都未更衣,坐在床邊一靠,就睡過去了。
司徒耀在門口跟王徳小聲吩咐了幾句,又想起來什麽要與楚蘭舟說的,回頭一看,她已經睡著了,甚至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陛下?”王德低聲喚了一句。
司徒耀看楚蘭舟看的入了神,這才反應過來,首先就“噓”了一聲,示意王德噤聲,然後才吩咐道,“方才朕吩咐你的事情,照辦就是。去吧。”
“是。”
王德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晴雨妙玉端著熱水點心過來,剛到門口,便見司徒耀衝她們擺了擺手。
她們隨之一頓,妙玉隨即探頭往裏頭看了一眼。
然後一抬頭。
便看見他們家陛下正一臉無奈又寵溺的望著貴妃娘娘的睡顏。
那笑,都恨不得勝過外頭春光燦爛。
那眼神中的柔情,比春意更濃,比烈酒更醇。
看一眼,都能醉了人。
晴雨妙玉兩人深有感觸的對視了一眼,輕手輕腳地進門放下了東西,便又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臨走前,又偷偷的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偷笑著趕緊溜走了。
司徒耀怕再有人過來,吵著楚蘭舟歇息,便吩咐了魏寒江在門外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房門十步之內,隨後就趕緊合上了門,又擰了手巾幫她擦了手和臉,還替她寬衣,想讓她睡的舒服些。
睡著了的楚蘭舟的確是困倦至極,呼呼大睡,毫無知覺。
被司徒耀弄來弄去的,也沒什麽反應,隻有熱手巾貼在臉上的時候,才稍微有那麽點反應,不高興的拍了拍他的手,但沒一會兒,便又繼續沉沉睡去了。
司徒耀見狀,忍俊不禁。
“真像個孩子似的。”他低喃自語,嘴角上揚。
……
守在外麵的魏寒江趁著沒人看見,偷偷地回頭看了一眼。
暗藏擔憂。
昔年,大將軍心係陛下,癡心絕對。
掏心掏肺,全心全意的愛著他。
疆場廝殺馬革裹屍,從未有懼。
可後來,那個心懷壯誌卻不受寵的殿下,成功登上寶座,坐擁山河,後位卻另許他人。
一代女將如星辰般隕落,身死魂消。
多少人唏噓不已。
他也記恨了這麽多年。
如今大將軍雖然還活著,可誰能保證當年的事情不會再次上演呢?
那個人的心深如大海,遠如天空,琢磨不透的。
可人性劣根,是刻在靈魂裏的東西。是從骨子裏生長起來的,無人能夠免俗。
有一便能有二,有二便能有三。
如今他對大將軍千般百般的好,可若是有朝一日,他再度翻臉無情呢?
但願,是他多想了吧。
他最是期盼著大家都能夠好好的。
那個光芒四射,永遠如太陽一般的女子,她值得最好的。
……
沈月笙聽聞楚蘭舟回來了,高興的與那幫子苗醫交待了幾句,便趕了過來。
結果碰上楚蘭舟在休息,他連門都進不去。
月痕也跟著過來,見魏寒江守在門口,誰也不讓過去,還嘟嘟囔囔的,自個兒念叨著,“雁容姐沒入宮當什麽勞什子貴妃娘娘之前,我想什麽時候見就什麽時候見,我想在哪裏見就在哪裏見,哪兒來的這麽多破規矩啊?”
魏寒江耳力也是極好的,聞言便回了他一句,“入了宮,規矩自然是多一些的。”
沈月痕:“……”語塞。
這話說的理所當然,無法反駁。
沈月笙頓了頓,看了魏寒江,眼神淡淡的回道,“規矩不是因為入了宮才多起來的。”
這話裏的意思是,隻要是有司徒耀從中作梗,就算楚蘭舟她人沒進宮,規矩還是那樣多。
歸根結底問答題不在楚蘭舟入宮這件事情上,而在司徒耀的身上。
魏寒江聞言與沈月笙對視了一眼,便不說話了,心裏默認了這個說法。
……
外麵在說什麽,屋裏頭其實都能聽得見。
司徒耀嘴角揚起輕蔑一笑,脫了鞋襪,也鑽進了被窩裏。
熟睡中的女子,嫻靜安然。
她的身上有一股隱香,淡淡的,像是藥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期服藥才留下的。
很是好聞。
司徒耀湊近過去。
炙/熱的氣息突然湊近,睡夢中的楚蘭舟似乎也有所感覺,伸出爪子拍了一下。
司徒耀順勢抓住了柔荑,她尚在睡夢中,掙紮了一下沒能掙開,興許是放棄了,興許是因為抓著她的手是她熟悉的,沒一會兒,她便不作掙紮了。
司徒耀得寸進尺,小心翼翼地摟住她。
誰知,楚蘭舟突然一個翻身,臉便貼在他脖子上。
溫熱的呼吸,每一下都讓他的心跳跟著起伏不定。
喉結滑/動。
某陛下清楚感覺到身體某處的變化,暗暗深呼吸,沒曾想,楚蘭舟便手腳並用的纏上來了。
睡夢中的楚蘭舟毫無自覺,還以為自己個兒是抱著個大暖爐,手腳並用,死活不撒手。
心中暗自叫苦。
楚蘭舟啊楚蘭舟,你真是個磨人的……妖精啊。
……
一夢香甜。
楚蘭舟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
身邊的位置不知是何時空的,餘溫都沒有了。
她與晴雨妙玉問及司徒耀,她們兩個的臉色不知為何有些古怪,支支吾吾地說,陛下出去了,帶著王公公和幾個禁衛出去了。
楚蘭舟不疑有他,洗漱一番之後,便吃了些飯食。
最近幾天胃口倒是比之前好多了,她便多吃了半碗粥。
為此妙玉高興的直拍手說,“娘娘終於慢慢吃的多了,這可是好兆頭。”
晴雨也連連附和。
楚蘭舟以絲帕輕拭嘴角,戴上麵紗,笑而不語。
隻是眼底卻還有一絲苦澀。
身子是她的,好沒好起來,她能不知道麽?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楚蘭舟,哪裏能算是好起來。……
用過飯。沈月痕得知楚蘭舟已醒的風聲,便拉著他哥風風火火的過來了。
見到他們楚蘭舟自然是高興的,便與好好的聊了一陣。
月痕就是個話嘮,一打開話匣子根本停不下來。
一個勁兒的問,雁容姐這些日子有沒有想我,雁容姐有沒有趁機好好領略一番南疆的風情,雁容姐一路上有沒有受那個狗皇帝欺負。
楚蘭舟哭笑不得。
一旁的沈月笙扶額,然後默默站起來把人給丟了出去。
“抱歉,實在是我管教無方,月痕都這麽大人了,還總是沒有分寸。”沈月笙一副老父親一般cao碎了心的無奈。
楚蘭舟看了都好笑。
少了沈月痕那個喜鵲一樣嘰嘰喳喳的,屋子裏倒是安靜多了。沈月笙便很詢問了楚蘭舟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問她,這一路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還給楚蘭舟把了脈。
楚蘭舟也幾乎是言無不盡,路上意外頻發,她也都撿著說了。
見楚蘭舟脈象平和,沒有大礙,沈月笙才鬆了口氣,說道:“幸好都隻是虛驚一場。那位東周七皇子素有天下三智之一的名頭,足智多謀,詭計多端,年紀輕輕多智近妖,被這個人盯上,你們還能全身而退,當著是洪福齊天了。”
楚蘭舟嘴角扯了一下,“也許是陛下洪福齊天,我不過是跟著沾光罷了。”
“……”沈月笙一時竟也接不上話了。
“你這身子,好生調養,定能好起來的。”沈月笙試圖緩解這氣氛。
楚蘭舟笑了笑,說道,“說都是這麽說的,能不能真的好起來,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沈月笙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自責地低聲說道,“……我很抱歉。”
“抱歉什麽,我變成這樣也不是你的錯。你有什麽好抱歉的。”楚蘭舟故作輕鬆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沈月笙心疼她,卻也著實不知該怎麽安慰。
雁回的病情,他自是比誰都清楚的。
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安撫她,他還可以。但若真要粉飾太平,一看見她那雙眼睛,他便說不出來了。
沈月笙心中暗暗歎息,便轉移話題,主動說起楚蘭舟與司徒耀不在南疆王宮的這些日子裏,都發生了一些什麽。
像之前那個落水而死的宮女含冤屈死、然後半夜詐屍鬧鬼的事情,就暗地裏成了宮中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還有不知從而傳出的流言,說大王子柯穆朗這趟出宮,其實不是去勘察邊境為開放榷場做準備的,而是為了去與東周人見麵,而且還傳的有鼻子有眼。
又有流言說,西陵皇帝與貴妃來到南疆做客,又突然離宮,是有別的企圖,是對南疆圖謀不軌。還有人說是剛回來的公主也是受了他們的欺騙。
但這種消息在被南疆王得知之後,便被南疆王嚴令禁止外傳,違者論罪。
這各式各樣的流言,不知出處,卻不脛而走。沈月笙說完,還感慨說,這分明是有備而來的。
楚蘭舟十分讚同的點了頭。
然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的問,
“……月笙哥可有想過,以後想過什麽樣的日子?”
沈月笙聞言愣了一下,“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也不是突然的,是一直都想問問的。”楚蘭舟說道。
“此前我前塵盡忘、諸事不記的時候,你帶我去到京城,開了藥鋪。那時候我不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如今我已經恢複了記憶。”
“恢複的記憶又如何?還是說你已經不需要我了,想讓我離開京城。”
“不是的。”楚蘭舟否認道,“月笙哥,你為我做的,實在是太多了。我希望你能多為自己考慮考慮。人一輩子的時間那麽長,總得為自己多多打算吧。”
沈月笙臉色驟變,“騰”地一下聳起來。
“你究竟想說什麽?這些話難道是他讓你說的麽?”
他的反應太激烈了,直接嚇了楚蘭舟一跳。
好一會兒。
楚蘭舟才回過神來,無奈苦笑道,“月笙哥說到哪裏去了。”
“我像是那種會隨便聽人號令指揮的人麽?”
沈月笙頓了一下,臉色這才稍稍好轉,“對不起,我,我失態了。……”
“我明白的。”楚蘭舟寬慰道。“隻是,月笙哥最是喜愛自由的了,難道就沒想過回到從前自由自在的日子麽?”
沈月笙終於意識到什麽,臉色一凝,沉重的問道:“雁容,你……究竟想說什麽?你不會是……想做什麽傻事吧?”
“怎麽可能呢?”楚蘭舟一下笑出了聲,“月笙哥,你又想歪了。”
“我的意思是說,等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情之後,我便不會留在京城了,你也許應該早點為自己打算一二。”
“你想去哪裏?”沈月笙不答反問。
楚蘭舟也追著問道:“月笙哥就沒想過自己的將來麽?”
沈月笙一怔,搖搖頭。
楚蘭舟的眼神微微一黯,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但是很快的,眼睛裏便又亮起了神采。
“月笙哥,你有沒有想過,像尋常人一樣,娶妻生子,平平凡凡的度過下半生?”
“我麽?”沈月笙好像沒料到楚蘭舟會問出這個問題,沒由來的一怔。
任何人問他這個問題,他都不會覺得意外,唯獨麵前的這個人……這樣的話由他口中說出,他的心便毫無預警的,像被針紮了一下。
巨疼。
“你口中描述的那種,平平凡凡的下半生,也許我永遠都不可能擁有吧。”沈月笙極力想掩飾自己心中的失落,但還是逃不過楚蘭舟的眼睛。
楚蘭舟心中有些愧疚,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安慰他。也許她不應該在這件事情上試探他的。
……
司徒耀回來時,沈月笙已經回去了。
他一進門,便看見楚蘭舟一個人捧著本書在發呆。
翻開的那一頁,很久都沒有翻過去。
沈月笙來看她的事情,司徒耀自然是知道的,便隨口問了句,“沒有跟沈大夫多聊一陣麽?”
楚蘭舟恍然回神,眼神閃爍了一下才看向司徒耀。
“月笙哥說,我在外麵奔波了那麽些天,剛回來就應該好好休息。而且納雅王後的病情也還需要他盯著,他不能離開的太久了。就先回去了。”
“阿依朵公主沒有過來麽?”司徒耀又問。
楚蘭舟想了想,然後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