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陛下的意思是
他的言下之意是,拿個藥瓶子能說明什麽。
“我說的是裏麵的東西。”楚蘭舟拔開瓶塞,微微傾斜瓶口,把裏麵的銀針露出來。
魏寒江將信將疑地伸手要去摸,楚蘭舟提醒道:“小心有毒。”
他頓了一頓,接過楚蘭舟遞過來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把銀針給倒了出來。
陽光下,那銀針仔細瞧了,也沒有瞧出來有任何的不對勁,魏寒江翻來覆去的看,倒過來倒過去的看,最後搖搖頭,又裝回了瓶子裏。
“卑職不懂毒啊藥那些什麽無色無味的東西,但這東西看上去與平常的銀針並無不妥,將軍是從何處得來的?”
“在驛館的牆角找到的。我在想,這枚銀針會不會同當初的那次遇刺有關係?”楚蘭舟說著這話時,是轉向司徒耀的。
司徒耀反問道:“你怎麽會覺得,這銀針很可能跟上次遇刺的案子有關?或者說,是什麽促使你覺得,這銀針很可能跟上次遇刺的案子有關?這銀針就算是掉在牆角,也未必是上次行刺那些歹人留下的。”
楚蘭舟搖搖頭,“這點我自然是明白的,上次遇刺至今,已經好長一段時間過去了,何況這驛館當時損壞不算輕,如今還在重新翻修,當時的東西很難留到現在。”
“但有一點值得關注的是,這枚銀針,還不是普通的銀針,更不是普通人家都會有的繡花針款式,這種銀針多半是行醫之人才會用的,為病人針灸時所用的特製銀針。試問,尋常人可能會製作並且隨身攜帶這種東西麽?”
這話可把魏寒江給問住了。
楚蘭舟又說道,“所以,哪怕這枚銀針哪怕不能立即找出當初我們遇刺的那件案子的線索,但也足以從旁證明一些事情。”
“比如,這銀針可能是當時掉的,那掉了這枚銀針的人會是誰;再比如,這銀針很可能那件事後才掉的,是某個人重回現場的時候,不小心掉落在此的。那也就是說,製造了刺殺與爆照的那個人,還曾經回來過。”
魏寒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嗯。說的有道理,貴妃娘娘心細如發呀。”司徒耀頗為讚賞的也點了點頭。
楚蘭舟:“……”她怎麽有一種,這位陛下在找機會變著法兒誇她的感覺呢?
“那我把這個銀針帶回去讓月笙哥看看,他深諳醫道,又精通各種雜學,說不定能看出點什麽門道……”
她的“來”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手裏頭的小瓶子便被司徒耀給奪了過去。
“這麽點小事情,就不勞沈大夫費心了吧,他不是還忙著治納雅王後的病麽?你是想讓他分心?”
楚蘭舟納悶兒地眨巴眨巴眼睛,“我就是想讓他幫我看看,這個銀針的出處是哪裏、還有用處是具體幹什麽的,這跟他是不是為納雅王後治病,有什麽關係?”這也耽誤不了多少事吧。
司徒耀理直氣壯曰:“分神不好。”
“……”
就他的的歪理多。
楚蘭舟隻當司徒耀又在吃幹醋,是不喜歡她跟沈月笙有太多其他的交往,也就沒往心裏去。
……
穆寶裏與軒轅弘雙雙失去了蹤影,一時間音訊全無。
照常理來說,像這麽多人,不應該一下子就完全消失無蹤,毫無頭緒的。
但就是這麽詭異,仿佛化整為零。
柯木朗因為錯失了阻止穆寶裏與軒轅弘會麵的時機,而且又徹底失去了他們的行蹤,被南疆王飛鴿傳書狠狠訓了一頓,短短的幾句話裏,隱晦而尖銳的將他貶得一無是處。
柯木朗也認了,隻是在給司徒耀的飛鴿傳書之中,有些許的感慨,和不易察覺的心酸。
至少,楚蘭舟在看見他回信中寫著一句莫可奈何時,是覺得他是心酸的。
倒是南疆王宮裏傳來了好消息。
納雅王後沉屙漸消,雖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但氣色卻也是日漸的好起來,她的精神頭越發的好,這都是眼睛能看得見的。
阿依朵在來信中高興的說,她母後都能出去花園走動了。
她說,納雅王後感慨說,她許多年不曾見過王宮花園的景色,如今一看,這景色人間少有,便倍感欣慰。還說,待好一點,便要去攀蒼山遊泛舟洱海。若是能過上幾日泛舟洱海那樣的清閑日子,此生便無憾了。
可以看得出來,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地方走。
盡管,對南疆充滿了威脅的穆寶裏,和對誰都充滿了威脅的軒轅弘如今不知所蹤。
要想找到他們,怕是要費不少周折了。
楚蘭舟思量著,要如何才能順利找到他們而且還能不勞師動眾的。
不過,司徒耀似乎是另有打算的。
天色還沒全黑,他們就與王德等人匯合了。
然後就地紮營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便又吩咐人將車馬套好,準備出發了。
楚蘭舟問了一嘴:“咱們這回又是去哪兒啊?”來南疆與西陵邊境還沒查出個所以然呢。
司徒耀神神秘秘的說道,“自然是去我們應該去的地方。”
應該去的地方?那是什麽地方?
吃過朝飯之後出發,楚蘭舟注意到沿途風景的變化,這才恍然大悟。
他們這是掉頭又往南疆的方向走了。
難不成,司徒耀偷偷瞞著她,已經查出了個一二三四來了?隻不過就是沒有告訴她?
一路上,楚蘭舟旁敲側擊的問他,是不是有什麽好消息了?可司徒耀就是三緘其口,要麽就是轉移話題,要麽神神秘秘,愣是一句話都沒有給套出來。
最後,楚蘭舟自己覺著沒趣,訕訕作罷,趴著打起盹來,他又神神秘秘的在她耳朵邊上說了一句,“既然是往回走,竟然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去求證了。”
假裝休息在打盹的楚蘭舟猝不及防一個激靈,不可思議地瞪著眼睛看他。
他笑了笑,湊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便心滿意足地下車,換馬。
楚蘭舟不知不覺就紅了臉。
車馬搖晃。
最初楚蘭舟的確是假寐,但司徒耀下車之後,她的確也是睡意湧上來了,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晴雨給她蓋了毯子,自個兒也靠著車子打起盹來了。
馬車前麵,司徒耀騎著馬與魏寒江並行。
魏寒江遲疑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問道,“陛下,有些事情不告訴將軍,真的沒有關係麽?”
“有關係是有關係,隻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並不是證據確鑿,她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會相信。”
“……”魏寒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陛下顧慮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換作是他,若是身邊親近的人被懷疑,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他也是不會並且不可能信的。
不是還有那種人,哪怕確鑿的證據擺在麵前,也還是不會肯信,並且還會為其極力辯解開脫麽?
司徒耀倒是看得開,“現在一切都還隻是懷疑,等這個懷疑被證實了或者被否決了,再告訴她也不遲。”
魏寒江點點頭,心想的是,以將軍的聰明才智以及她的敏銳程度,她不可能完全沒有察覺的吧。還是說,真應了那句老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呢?
接下來幾日,他們幾乎都在趕路。
除了飯點休息,幾乎就沒有停下來過,甚至於都不會特意找宿頭,逢荒郊便住野嶺,毫無阻礙。
楚蘭舟在車上整日都是在睡,就這樣時時刻刻的趕路,對她的身體負擔的確不小,還在馬車裏收拾的算是舒服的,她躺著睡覺,也就好過了許多。
不過她也明顯能感覺到,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了,反而是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但她都覺得,興許是因為趕路太累了,所以她才會一直昏昏欲睡、怎麽也睡不醒的。
趕了好幾天的路吧,總算是回到南疆王宮了。
一入宮,便聽說了納雅王後身子大好,能去禦花園遊玩的好消息。
雖然之前阿依朵已經在信中說過了,但親眼看見納雅王後漫步於風情獨特的花園中,楚蘭舟還是覺得,這場麵令人感到無比。
阿依朵站在那兒,眼睛裏都寫滿了欣喜了。
不過,楚蘭舟隻匆匆與她們見上一麵,都沒來得及好好敘敘,南疆王便派人來請她與司徒耀過去議事。
來的人是點名說南疆王連貴妃娘娘一起請的,楚蘭舟自然也是不好推辭。……
進了禦書房,南疆王先是象征性的寒暄了一番,然後才說出今天找他們來的重點。
南疆王發自肺腑的感慨了對東周虎視眈眈的憂心,以及對穆寶裏不念故國、竟然投敵的不齒,憤憤不平。
然後又針對自己之前竟然還異想天開地想讓柯木朗去勸回他、讓他回頭是岸的想法表示了不值,說他不應該惦記著畢竟是一家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可沒想到穆寶裏已經無藥可救了,畢竟是他的親叔父,他真是痛心疾首。
沒錯,異想天開回頭是岸痛心疾首等詞匯,都是南疆王親口說出來的。
楚蘭舟和司徒耀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
但沒有點破。
“不知南疆王接下來有何打算?”司徒耀直白問道。
“本王自然是希望能拿住穆寶裏那逆賊,他都要把南疆給賣了,本王哪裏還能讓他繼續在外麵胡作非為!絕不能讓他將整個南疆都賣給東周人!”南疆王憤憤不平,激動異常。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司徒耀是話裏有話,頓了一下,又問司徒耀,“陛下的意思是?”
這個南疆王,也不算太笨。
司徒耀說道,“南疆王,你的那個通敵賣國的叔父固然可惡,但朕與貴妃在貴國久居也不是個事。”
“是,是這麽回事。”
司徒耀又說,“原本貴妃請纓將貴國流落在外的公主尋到送回,為的就是促成兩國和平友好。”
“這也是當初南疆王你許諾了的。誰能幫你們南疆找回失落在外的公主,就滿足誰一個願望,還可以賜高官厚祿,城池土地。”
“而我們不要你南疆的高官厚祿城池,要的隻是和平。”
他說完,與楚蘭舟對視了一眼。
楚蘭舟便又說道,“陛下說的是,陛下與本宮跋山涉水不遠千裏而來,為的不過是邊境安泰,兩國人民能夠及早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相信南疆王身為一國之君,也盼望著國泰民安歌舞升平吧。”
楚蘭舟說著,看向南疆王。
南疆王眼底迅速閃過什麽,然後連連點頭。
“兩位說的是,兩位說的極是。身為國君,本王自然是盼望著能夠歌舞升平,國泰民安的。老百姓安居樂業了,當國君的才能舒心。隻是……”
南疆王欲言又止,很是為難的說道,“眼下事務紛繁複雜,又出了穆寶裏這等事,本王實在是有點……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心有餘而力……力什麽來著?”
“心有餘而力不足。”楚蘭舟微笑著回道。
“對對對,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就是這句話。”南疆王說道,“陛下與貴妃難得來南疆一趟,不如就……就多小住幾日,也好讓本王盡盡地主之宜。”
司徒耀嘴角一揚,丟給他一句朗朗上口的俗話:“國不可一日無君。”
“……”南疆王頓時沒了話說。
許久,他在神色為難的擠出一句,“陛下與貴妃說的極是。雖然我南疆是極其歡迎兩位長住做客的,但兩位畢竟身份尊貴,也不宜在南疆久留。還望兩位榮本王些許時日,將此事好好安排安排。”
說著,他生怕司徒耀和楚蘭舟再說出來什麽似的,又趕緊說道,“一定將此事安排的妥妥當當,絕對讓西陵陛下滿意。”
司徒耀的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一下。
“南疆王言重了,百姓的安居樂業不是為了朕滿意,是為了你南疆國泰民安。”
南疆王尷尬的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