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驗屍
夜深人靜。
存放著那溺水而死的宮女遺體的停屍房,更是陰森恐怖。
雖然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但門口還是有兩個看守的人在。
他們都是遵照南疆王的吩咐,前來守夜的。
雖然都是聽命行事,但他們心中卻有不滿。
那個宮女也不是什麽大人物,小小一個宮女,死了也就死了,憑什麽要他們為她守夜?
可到底是王命,他們也不敢不從。
……不過吧,這守著躺著死人的地方,就是格外陰森恐怖呢。
風一陣一陣兒的,好像都吹進脖子裏去似的。
而且,怎麽感覺有隻手在後脖子那兒掃來掃去的?
“……你也,感覺到了?”兩個守夜的衛士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滿眼的慌張驚恐。
“不會是,那個吧……”
“……怎、怎麽可能?我才不相信有那種東西。”
一個慌慌張張地四處張望,一個嘴硬地反駁。
但就在這個時候。
“啪嗒”一聲。
冰涼冰涼的液體,落在了後脖子上。
那,那裏麵躺著的宮女,是……是掉進水裏溺死的……
“啪嗒。”
又有水滴下來。
“鬼啊!”
兩個衛士異口同聲大喊,瘋了一樣撒腿就跑!
“他們的膽子可真小。”
某貴妃娘娘從停屍房一側探出個頭來。
那兩個守門的,跑到連人影都不見了。
“貴妃不是玩的挺高興的,現在嫌人家膽小了?”司徒耀從後頭跟出來,無奈的笑著直搖頭。
“這大半夜的,守著個溺水死的人,又陰風陣陣的,還滴水,任誰都會嚇破了膽子吧。”
楚蘭舟聞言白了他一眼:“想出這個主意來的人可不是我。”
言下之意是,某人現在是在自己打自己臉麽?
“想出來往人身上灑水嚇人的,也不是我。”司徒耀無奈笑歎。
楚蘭舟勉強接受了他這個說法,哼了一聲,便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地推開了停屍房的門。
但司徒耀卻搶先一步,攔在她前麵,“這些事情讓仵作去做便好,你身子弱,別衝撞了。”
楚蘭舟愣了一下。
她雖然打小也有聽過什麽女人孩子身子弱,靠近死者小心衝撞的說法,可她從小練武,以前他們都說她脈象比男人還男人,她都要忘了還有這種說法了。
突然從司徒耀口中聽到這種話,好像還有點玄妙。
楚蘭舟被司徒耀攔了那一下,後麵的“仵作”總算趕上來,先她一步走進了停屍房。
司徒耀這才牽著楚蘭舟的手進去。
魏寒江在後麵墊後,順便負責在門口放風。
司徒耀好像是怕楚蘭舟會見了死者不好,遮著擋著不願意她近前。
“那兩個看守的就是一時被嚇走的,很快就會回來,抓緊時間吧。”楚蘭舟催促道,針對的就是司徒耀。
某陛下:“……”他被嫌棄了。
楚蘭舟理直氣壯叉腰曰:嫌棄你怎麽了,就應該讓你出去。
司徒耀徹底老實了。
“仵作”不愧是見慣了死者人,點亮了這屋裏的油燈,便將死者身上蓋著的白布揭開,隨身攜帶的刀具也就都亮了出來。
油燈下,溺水而亡的那個宮女臉色慘白,看著十分駭人,這“仵作”卻是沒有半點懼色,麵不改色。
她甚至還轉頭來問司徒耀與楚蘭舟,“陛下,娘娘,主要從哪裏下手?”
“都說這宮女是溺水而死的,你就先確定看看她是不是溺水而死的吧,朱朱。”楚蘭舟想了想,說道。
沒錯,這女仵作,便是朱朱了。
下午司徒耀說他會安排,結果用過晚膳後,就把朱朱給叫過來了。
說是,畢竟死者是未婚少女,男仵作去會不妥。
對於他不知何時在使團裏安插了仵作,她已經感到很驚奇了。沒想到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朱朱竟然也是個仵作出身。
那時候她還問朱朱,“殤醫和仵作身上會有防腐膏的味道,但是你的身上沒有。”
“娘娘觀察的真是細致入微啊。”朱朱佩服不已,“娘娘說的沒錯,殤醫和仵作身上會有防腐膏的味道,奴婢的身上之所以沒有,是因為,奴婢嚴格算起來不能算是個仵作。隻是耳濡目染見的多了,略懂一二罷了。而且,已經好些年未曾碰過這些了。”
這話深入淺出,卻隱隱透出些話中有話的意思。
楚蘭舟看了司徒耀一眼。
司徒耀點了個頭,應證了她的猜想。
朱朱自個兒便說道:“奴婢的父親,曾是刑部大牢的仵作。”
這話裏,可透著好些呼之欲出淡定秘密了。
這也是一個有故事的姑娘。
“那蘇蘇……”
“妹妹不會這些。”朱朱說道。
楚蘭舟點點頭。
如今想來,蘇蘇比上朱朱,的確是要天真爛漫許多。
可是,所有的天真爛漫,都是有代價的。
她能如此天真爛漫,必定是有人替她負重前行了。……
楚蘭舟的思緒拉回現實。
朱朱已經擼起袖子開始了。
她查看了死者的衣物和手,然後又查看了口鼻,還按壓了死者腹部。
死者口鼻幹淨,按壓腹部倒是有一些水吐出來了。
一係列檢查之後,才轉頭來。
“陛下娘娘請看,照理說,這溺水而亡的人,會肺部嗆入大量的水,她肚子裏是有水的,應該是溺死的。……”
“可是發現她的那個水池我看過了,裏麵是種了荷花的,池子裏有淤泥,她既然是在那裏溺亡,口中也會有淤泥才對。可她的口鼻比起一般溺亡的死者,幹淨的太多了。”朱朱鄭重的對司徒耀與楚蘭舟說道。
她的眼中閃爍著很亮的光芒,仿佛是在說,這人死的,有蹊蹺。
司徒耀問她:“那還有其他的疑點麽?”
“還有就是,她的衣服弄髒了,指甲卻很幹淨。而且……”朱朱說著頓了頓,將死者泡的發白的手舉起來,湊到油燈的光亮處,指給他們看,“她的指甲裏有東西。”
她說著,用很小的棒子,從指甲縫裏將東西刮了下來,小心地收起來。
“她的手最初是握著拳頭的,是我費了些力氣才將她的手展開,所以她指甲縫裏藏著的東西,還沒有被別人發現。”
“很可能是最後一個接觸過她的人留下的。有可能是皮屑,也有可能是別人。具體是什麽,還要回去仔細地查一下。”
外麵傳來了腳步聲,還有說話的聲音,是有好些人正著急忙慌往這邊趕。
魏寒江探頭進來說打:“陛下娘娘,來人了。”
該走了。
這停屍房裏的幾日對視了一眼。
朱朱一邊說一邊將那些沒怎麽用上的刀具都收了起來,又說道:“咱們畢竟是偷偷來的,不能破壞屍體,而且沒有經過死者親人的同意,我是不能隨便給死者動刀子的,希望陛下娘娘諒解。”
“可以了。”楚蘭舟點點頭道。
他們是悄悄來的,看完將一切複原,又悄悄地走了,趁著人還沒進來,便從窗口翻了出去。
兩個守門的衛士方才嚇得魂都飛了,驚慌失措的大叫著跑走了,結果路上碰到其他人,那些人不信邪,便說,說不定是什麽人在裝神弄鬼,故意嚇人的。
七八個人便一起過來了。
他們是跑著來的,遠遠的還隱約看見門縫裏透出光亮,可近了一看,什麽都沒有了。
門,好好的鎖著。
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眾人麵麵相覷,連忙開門進去。
可這停屍房裏空蕩蕩的,除了那個溺水的死者之外,什麽都沒有。
此時,一陣風吹過來。
沒關緊的窗戶扇動了兩下。
蓋在死者臉上的白布忽然就滑落下來了。
慘白慘白的臉,被他們剛點亮的火折子以及窗外的月光映照著,簡直驚悚無比。
“啊……”又是一長串的慘叫聲。
窗外牆下還蹲著的司徒耀楚蘭舟等人麵麵相覷了一番,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看樣子,有人要做一陣子噩夢了。
也是可憐的緊。
……
回去之後,司徒耀便非要拉著楚蘭舟去沐浴更衣,說是進過了停屍房,多少沾染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楚蘭舟在心裏給了他一記白眼,但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畢竟她是接觸過死者的,她回頭還要去看納雅王後。納雅王後在病中,身子可弱的很,若是真的衝撞了,那便不好了。
想到這兒,她也就沒有拒絕,去沐浴去了。
出來時,朱朱和魏寒江他們都已經下去了。
“都走了?”
“嗯,他們有了新的任務,去辦事去了。”司徒耀說道。
楚蘭舟也明白,便點了下頭,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
去沐浴難免弄濕頭發,她雖然已經擦的半幹,但還是要梳一梳的。
司徒耀很自然地便接過她手裏的梳子,輕輕柔柔地梳了起來。
“對於那個宮女之死,陛下有什麽看法?”
“你呢?”司徒耀反問。
又來。
這是他慣用的套路了。
楚蘭舟有點嫌棄,但還是忍不住說道,“朱朱既然說,人應該是溺死的,那就應該不會錯。但在那池子裏溺亡的,口鼻卻很幹淨,便不尋常了。”
“溺水是真的溺水,但是在哪裏裏溺的水,就不好說了吧。”司徒耀意有所指地說道。
經他這麽一說,楚蘭舟好像想到了什麽,頓時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