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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鳳山

  薑雁容拿起蜜餞又放下,說道:“給本宮倒杯水吧。”


  “是,娘娘。”晴雨的目光在那蜜餞上停留了片刻,便去倒水了,但心裏頭還是忍不住嘀咕:娘娘平日裏隻要一喝藥,一定會迫不及待立馬往嘴裏塞一顆蜜餞,口頭禪都是,太苦了。


  今個兒,娘娘竟然麵不改色地將那半碗藥喝完了,而且拿起蜜餞又放下。這是叫陛下前個兒晚上不回來那件事,給氣著了?

  要真是,倒是簡單了。


  晴雨心中暗暗想著,倒了杯水送到薑雁容跟前,薑雁容喝了一口,剩下半杯便漱了口,又讓她再去再一杯。


  好一會兒,薑雁容水也喝過了,又坐了一會兒,才問晴雨道,“今日榜首三甲,都是什麽人?”


  晴雨想了想,說道,“陛下欽點的狀元好像名叫顧春華,洛陽人,家境也是清貧的很;榜眼,姓梁,叫梁孟楚,他的姐姐也在宮中。娘娘想來應該知道是誰的。至於那第三名探花郎,好像是叫張居安。至於來曆,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梁孟楚?”還有個姐姐在宮中。


  薑雁容頓了頓,恍然大悟,“難道,是梁昭儀的胞弟。”


  晴雨立馬就說道,“娘娘真是聰慧過人,什麽都瞞不過您的眼睛。”這話接的,馬屁都要拍到馬腿上了。


  薑雁容也沒戳破,點了點頭,說知道了,便讓晴雨退下了。


  “奴婢告退。”晴雨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退下,但越發覺得猜不透娘娘的心思了。


  過會兒,妙玉端著兩盤點心送進去給貴妃娘娘,出來時,晴雨便叫住她,低聲問,“你有沒有覺得,娘娘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沒有啊,我剛才拿點心進去的時候,娘娘還誇我勤快來著。”妙玉指了指身後的方向,說完也不由得頓了一頓,“你這麽一問,我都忘了,娘娘平常會誇我勤快麽?”


  “……”沒救了。


  晴雨沒好氣地搖搖頭。


  屋裏頭。薑雁容盯著晴雨拿來的那份所謂的蜜餞盯著看了許久,又過了好久,嘴角才不屑地扯了一下。


  晴雨說,這是陛下特意吩咐禦膳房,為她做的。而且是用十分珍貴的蜜橘釀製的,很是稀少。


  可這哪兒是什麽珍貴的蜜橘,分明是嶺南才特有的金桔,珍貴倒是珍貴,可泡過特質的藥之後,就不是原來的那個金桔了。


  薑雁容拿起那小碟子仔細端詳,好一會兒反手就摔在了地上,再不看一眼。


  ……


  今日放榜,便是京中的頭等大事,榜首三甲,都是要名揚天下的人。


  哪怕不是三甲,能有進士及第,也是十分了不得的。多少人考了一輩子,也就是中了個舉人,就這樣,都能高興得癲狂亂舞,狀似瘋癲。


  朝堂上,司徒耀例行公事問了些問題,這些問題自然不是馮相擬題的,他也是張口就來,就是為了瞧瞧這些進士及第的學子們都是個什麽反應。


  好在,這些人都沒叫他失望,各有想法,各抒胸臆,氣氛倒是不錯。除了中途總有一些自詡老臣的古板老頭子左一句“大膽”,右一句“放肆”,動不動就“不可胡說八道”之外,什麽都好。


  馮勝武一直走神,倒是省了他不少的力氣。


  這殿試,便是出奇的順利。


  隻是……


  司徒耀又看了眼那第三名探花,目光深沉了許多。


  這張居安,字跡斯文秀氣,生得也是秀氣斯文嘛。


  討論中,有名進士忽然說了一句,“張居安,你小小年紀,便見解不俗。不愧是能得探花的人。可是你說,像你生得這般俊秀模樣的,走的大街上,便沒有人問你是不是姑娘家麽?”


  張居安……也就是“張惠”,趕緊咳嗽了一下,目光不由得轉向座上的陛下。


  若是要論男生女相,這世上哪兒有什麽人生得比這位鐵血手腕的陛下還要好看的?


  說話的那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然後識趣地閉上了嘴。


  座上的某陛下麵無表情,心中卻是對這位新科探花,有了不同的看法。


  這個張居安,果真有些意思。竟然敢將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了,這還是頭一次有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在他麵前賣弄聰明呢。


  不過,這個聰明賣的好。


  ……


  殿試結束好,司徒耀走出重明殿許久,又不禁駐足回頭看。


  方才那張居安被人上走在大街上有沒有被問是姑娘家時看他的那一眼,莫名就像極了當年楚蘭舟。


  堅毅,堅定,又充滿了靈氣,絕不肯服輸。


  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司徒耀吩咐王德道:“方才那個張居安說他是北方人士,你回頭派個人去他說的家鄉查一查。”


  “陛下是不放心這人?難道,這人會是馮相的人?”王德不禁後怕。


  “讓你查你就去查,哪兒那麽多話。”司徒耀橫了他一眼。


  王德識趣閉嘴:“……”


  司徒耀心中想到: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否則這幫子王公大臣們,臉可就丟大了。


  不過,他這會兒心裏頭最記掛著的,還是去雁回宮,去見他最想見的人。歸心似箭,腳步越發快了起來,仿佛腳底生風。


  後邊兒王德領著一群宮人內侍,一路小跑著都追不上,跑得氣喘籲籲,邊跑邊喊道,“陛下您慢點,您等等奴才們啊。……”


  問題是,前頭那個大豬蹄子能聽得見才奇了怪了。


  ……


  回京的路上。


  搖搖晃晃的馬車上,錢實被頭套給套住了腦袋,看不見外麵是何處何地,隻知道一路顛簸著,頗為難受。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下來,好像有人上了車,但是沒有人說話,錢實隻能看得見卻是聽不見,便當作什麽都沒聽見。


  他也不敢保證說,這是不是那個周深新的陰謀。


  周深對他幾番威逼利誘不成,便不再折騰他了,也不再見他,每日都讓人蒙著他的頭,隻給他水喝,到飯點了給幾口飯吃,然後就這麽趕路,也不知道是為何趕路,要去往哪裏。


  “大叔,您是怎麽被抓來的呀?”有個大男孩兒的聲音突然響起。


  錢實嚇了一跳。但,話剛到嘴邊,他又怕這是周深的陰謀,便又給咽了回去,假裝沒聽見。


  “大叔你別裝了,我都看見你耳朵動了,你根本一直在裝睡,從一開始就沒睡著,對吧?”那個大男孩兒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錢實還是不說話。這個周深可是個心機深沉手段殘忍的人,他連一起出生入死兄弟都能殺,連待他恩重如山的大將軍都能陷害,這個人還有什麽是幹不出來的?

  不能上當,千萬不能上當。一定一定不能上當!

  “大叔,你放心吧,我不是那個壞人派來的,我也是被抓的。不信我給你解開蒙眼睛的布條。”


  “你,怎麽解?”沒被綁住麽?錢實下意識問道。


  那大男孩兒便笑了一聲,低聲說道:“你湊過來了一點,我自有辦法。”


  錢實將信將疑地湊往發出聲音的方向湊過去,很快,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頭套就被人一把扯下來了。


  錢實本能地閉上眼睛再睜開,適應了光亮,便瞧見一張俊俏的小臉近在咫尺。


  他嚇得往後退去,結果就一頭撞在了車上。“咣”的一下,巨響。


  大男孩兒哈哈大笑,“大叔,你這個樣子可真好笑,我又沒有長到三頭六臂麵目猙獰,看把你嚇得。”


  “你,你是誰?”錢實虛驚過後,很快就冷靜下來。


  無端端的,那個周深,怎麽會讓一個孩子跟他關在一起,肯定是想套他的話了。


  那大男孩兒一臉平靜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但是他們都說,我的親生父親是當今的皇帝陛下。前些天,有些人從京城來,說是要接我回家見我爹,不過他們昨天晚上在客棧裏就都被迷倒了,然後讓人一把火給燒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你,你是陛下的兒子?”錢實吃了一驚。


  他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啊,反正他們都怎麽說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但人是都已經死了,我也沒處問去。外麵那些人,殺了接我進京的人,又把我安排跟你在一起,我還以為你能知道些什麽,沒想到你也是一問三不知。早知道就不費這個勁了。”


  “……你,你難道就不害怕麽?”錢實聽他這麽說,越發吃驚。


  那男孩兒卻說道,“害怕?我有什麽可害怕的,他們若是想殺我,又怎會留我到現在。退一萬步講,殺了我我也不虧啊。他們這麽在意我的死活,那不正好更能說明,我親生的爹真就是那個皇帝麽?”


  錢實一時間答不上話來:“……”


  馬車突然晃了一下,竟是停下來了。走在隊伍最前頭的周深掉轉方向走到馬車旁邊,一把就掀開了拉開了車門。


  “你們在聊什麽這麽開心。”


  卻見,馬車裏的兩個人各自相安無事,蒙著眼睛的蒙著眼睛,綁著手腳的綁著手腳,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倒是那個男孩兒,還衝他咧嘴笑:“怎麽,你是怕我們逃了呀?你瞧,我們都被捆得緊緊的呀。怎麽逃呀?”


  周深掃了他一眼,關上門走了。


  等隊伍重新出發,錢實腦袋上的頭套便被扯下來了,對麵的男孩兒衝著他笑道,“對了,剛才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叫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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