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吃定了她心軟好欺負
終於,薑雁容的腦袋好不容易從空白中慢慢恢複運作,她依稀才想起來,那事,她是看見了陛下的一頭白發,又不知聯想到什麽,然後就開始頭疼。
對,頭疼。
針紮一般的頭疼。
後來她便……便疼暈過去了吧。
以陛下一貫的行為準則來說,她頭疼地暈過去,想來,又是一番天翻地覆的折騰了。
薑雁容不好意思地說道,“……是不是,臣妾又嚇著陛下了?臣妾絕非有心嚇唬您的。”
司徒耀搖了搖頭,問她:“還喝水麽?”
薑雁容點點頭,司徒耀便又倒了一杯喂給她。原本薑雁容是想自己坐起來喝的,可陛下不讓啊,非得扶著她喂她喝,她能怎麽辦呢,她也很絕望啊。
喝過水,司徒耀終於肯扶著薑雁容坐起來,還體貼地給她墊了兩個專門用羽毛做的軟枕,說道:“你這三天兩頭地出一回狀況,朕的心遲早給你嚇停了。往後可不能再這樣了。”
“陛下說的哪裏話,這也不是我要的是不是?誰還能盼著自己多災多難的?”薑雁容無奈攤手。
“是是是,誰也不能盼著自己多災多難的呀。”司徒耀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發絲,“往後你一定要多多照顧自己,別再明知道有危險還往上湊。這回傷在臉上,教訓夠慘痛的了。”
“是,臣妾遵旨。”薑雁容嬉皮笑臉。
司徒耀便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我瞧你是沒放在心上。”
薑雁容暗暗在心裏吐了個舌頭,臉上正兒八經說道,“臣妾餓了。”
她一說餓了,司徒耀便什麽脾氣都沒有了,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放心吧,早就吩咐人備了膳、等著你醒來便能吃了。”
“那就多謝陛下了。”薑雁容咧嘴笑道。
司徒耀也沒了脾氣,走到門口吩咐晴雨妙玉將東西拿進來。又從外屋拿了件衣裳進來,對薑雁容說道,“給你新裁的鬥篷,你瞧瞧合不合適。”
薑雁容愣了愣,詫異道:“已經有好幾件鬥篷了,臣妾也不經常出門,用不上這麽多的。何況,這都開春了,暮春之後也就用不上了。”
“這才二月,你上次不是說沈家藥鋪的月痕是二月二十五生辰麽,如今二十五都沒到呢。何況,你去參加他的冠禮,怎麽也得有身新衣裳,否則人家如何看你。”
薑雁容:“……”這什麽話都讓你給說了,我說什麽呀?
薑雁容連拒絕的詞兒都想不出來了,就默默地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司徒耀見她妥協了,就高高興興地將那新作的鬥篷在她麵前展開來。
這一次的鬥篷,竟然不是紅色白色,而是天色將明未明時天空的湛藍色,上頭繡的是鸞鳳銜同心百結,棲立於梧桐樹上。
這……
薑雁容詫異地看著司徒耀,“陛下,這鬥篷臣妾穿著不合適吧?”
“沒什麽不合適的。”司徒耀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若是不喜歡,我讓他們重新裁一個,繡上威風凜凜的獅子便是了。”
薑雁容一時語塞:“……”
“您高興就好。”半晌,薑雁容擠出一個笑容來,皮笑肉不笑。
司徒耀卻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道:“你若是喜歡,朕馬上就吩咐下去。”
……不、不用了吧。還真繡一個威風凜凜的獅子啊?
她,一介後宮嬪妃,穿的鬥篷上繡的是獅子?知道的,她是體弱多病的貴妃,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要謀朝篡位呢。
這主意夠嗆。
但,薑雁容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陛下若是敢吩咐人趕製一件繡著獅子的鬥篷,臣妾便敢穿出門去。”
“好。”司徒耀果斷說道。
薑雁容:“……”
這個話題,怕是進行不下去了。
當然,薑雁容也不勉強。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說道,“對了陛下,顏姑娘,是不是來了?”
司徒耀的手一抖,剛拿在手中的杯子險些掉了下去。
“你,怎麽知道的?”
“直覺吧。”薑雁容爽朗笑道。
但這笑容於司徒耀而言,卻是錐心。
此情此境,與記憶中的某個時刻,就這麽毫無預兆的重疊在一起。
“你要這天下,我便幫你去爭這天下。”那時候,斜陽微風,她踮著腳拍著他的肩膀,也是笑得這般爽朗。
錐心刺骨啊。
“……陛下?你怎麽了?”
眼見著,司徒耀的臉色頓時煞白,薑雁容也是嚇著了。
“沒、沒事。我去看看,她們幾個丫頭怎麽這麽久還沒弄好。”司徒耀似乎踉蹌了一下,擱下水杯便快步往外走。
“可我還沒問問,月笙哥呢?”薑雁容看著他逃也似的背影,自言自語地呢喃道。
按照陛下的脾氣,她一病倒,昏迷不醒了,還他不得第一時間就將月笙哥給急召進宮來呀。
但,怎麽沒見著月笙哥呢?而且,顏姑娘也來了,怎麽也沒見她?
薑雁容抿了抿嘴,拿起司徒耀放在床沿的鬥篷又看了看。
拿近了看不得不說,宮廷繡娘的手藝沒得說,好的不能再好了。針腳整整齊齊,哪怕是包邊這樣的小細節,都做得十分細膩。
尤其是鬥篷上的鸞鳥,那雙眼睛簡直是栩栩如生,還有同心百結,還有梧桐樹,都是活靈活現十分逼真的。用手去摸,便能感覺到凹凸有致的美感。
多好的鬥篷啊,可她還是覺得,她不過是貴妃,這鳳棲梧,的確不是她合適穿的東西。
也不知陛下心中是怎麽想的。他就不怕,他給她準備了這鬥篷,她當真穿出去了,便會將她推向風口浪尖麽?
馮佳雪再如何聲名狼藉,她都是馮家的女兒。哪怕馮家保不住這個皇後了,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往後,少不得要找她算賬呢。她要是再敢披著這麽個鬥篷出去,郭氏還不得恨得雙目赤紅,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陛下啊陛下,你對臣妾,究竟是愛護之心,還是……別有居心啊。
薑雁容抱著鬥篷看了又看,終究還是放下了,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原來的地方,再沒有多看一眼了。
說起來,她都替馮佳雪可惜。世家出身,嫡出長女,如今馮家又如日中天,她若是能好好珍惜機會,興許,這皇後之位,她能長長久久的、安安穩穩地坐下去。
當年,馮佳雪靠著顧兮若這個謀士,除掉了大將軍楚蘭舟,可如今,她卻不願意再相信顧兮若了。馮佳雪若是能一直信任顧兮若,也絕不會讓人有機可趁。
可惜啊,她太自以為是了,真以為她是馮家的女兒、母親是馮家大夫人,別人就真是要什麽都讓著她、最好的都給她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顧兮若當初會幫她出謀獻策除掉大將軍楚蘭舟,如今會幫著馮嘉琴、馮嘉琪對付她,從來也不是看在馮佳雪的麵子上,而是,為了她自己的私心。叛變,是遲早的事情。
哦不,她其實從未效忠,也說不上叛變。
但有一點確鑿無疑:馮佳雪會走到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思及此,薑雁容又忍不住探頭往菱花鏡裏瞧了一眼,她半邊臉上還包著呢,她這副模樣,還在替馮佳雪操心,若是傳將出去,會不會被人說是兔死狐悲?
不,說難聽的,大抵會說,貓哭耗子假慈悲。
薑雁容向來是有自知之明的。……
在屋裏等了有好一會兒,薑雁容才聽見動靜,是晴雨妙玉端著膳食進來了。
但,她們端的好大排場,真打開,卻是清湯寡水,看上去沒有半點葷腥油味。
“……”薑雁容滿麵期待,瞬間涼透。
“你們就給本宮吃這個?你們就是這麽對待病人的麽?”
“……”晴雨不敢吭聲。
還是妙玉壯著膽子,可憐兮兮地說道:“娘娘,這都是陛下吩咐的。是沈大夫說,娘娘您臉上受了傷,此番又受了刺激導致昏迷不醒,未來的半個月裏都必須茹素,半點葷腥沾不得。”
“月笙哥呢?!”
妙玉曰:“……剛剛帶著顏姑娘出宮了。”
“那陛下呢?”薑雁容又問。
晴雨弱弱道:“……剛剛王公公來報,有幾位大臣有要事入宮,陛下匆匆忙忙去禦書房了。”
薑雁容一臉震驚:“……”這些個狡猾的臭男人,一個個的如此狡詐,他們是自知理虧,知道她要算賬,所以提前都躲起來避風頭是吧?
“晴雨妙玉,給本宮更衣,本宮要出宮!”貴妃娘娘怒道。
晴雨妙玉對視了一眼,弱弱道:“……娘娘,陛下有旨意,這兩日您要在宮裏頭好生靜養,哪兒都卻不了了。”
這話聽著,怎麽有點給她禁足的意思?
薑雁容難以置信地盯著晴雨妙玉。
可她們兩個哪兒敢說什麽呀,可憐兮兮地低下頭去,異口同聲道:“……娘娘,奴婢們也都是聽命行事,奉的陛下旨意,請娘娘寬容大度,體諒體諒吧。”
這是吃定了她心軟好欺負啊。
薑雁容怒。
“去,告訴你們家那位陛下,既然他讓本宮不要出宮,那本宮就乖乖的、老老實實地待在雁回宮裏,靜、養。”
靜養兩個字薑雁容咬的格外重,就差咬牙切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