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一切有我在
王德連忙伸手要去扶司徒耀。
但司徒耀也就那一步晃了一下,很快又站穩,忍著痛坐了回去。
有太醫在場,王德也不敢表現的太過,隻敢說道,“陛下,保重龍體啊。”
司徒耀沉著臉不說話,好一會兒,便讓把兩位太醫給轟了出去。
宋院判與沈月笙皆是姍姍來遲。
宋院判住在宮外,而沈月笙則是因為,蘇蘇飛馬去到沈家藥鋪時,出來迎的是月痕,他說,他哥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至今未歸,連去了何處也不知。蘇蘇便隻能在那兒等到他回去。
宋院判與沈月笙二人會診之後,都搖了搖頭。
司徒耀冷冷看著他們,問:“就連你們也沒有辦法麽?”
沈月笙點點頭,說道:“貴妃娘娘的病,太不尋常。如今,隻能盡力一試,至於能不能醒,隻能看她自己了。”
司徒耀捏緊了雙拳,沉聲道,“無論如何都要救醒她!”
……
薑雁容做了很長的一場夢。
她又夢見了那個女將軍,雖然還是看不清她的臉,可這次夢見的故事,好像比以前夢見的都清晰,更完整了。
從笑容張揚的時候,到她逐漸成熟、跨著駿馬、手持長槍衝殺於兩軍之間,隻要她登高一呼,三軍皆聽其號令,威風凜凜,意氣風發。
忽然,夢境又轉到一個場景——
兩軍對壘,敵軍竟抓了好幾個無辜少女為質,亂軍之中,她不顧安危衝過去救人,一個、兩個、三個……
好不容易到最後一個,她剛把人扶上馬,卻被什麽東西給抓住了腳踝,她一個激靈低頭看去,就見,滿臉血汙的少女哭著對她說:“救我……我不想死,救我……”
敵人衝殺過來。
她又無法眼睜睜看著這個無辜的少女慘遭殺害,心一橫,她將人扶了起來。
隻聽見“嗖”的一聲,羽箭破空而來,她回身揮槍去擋,那個少女大叫一聲,竟然將她給推了出去。
一箭從她胳膊上劃了過去。……
刺痛。
薑雁容隻覺得胳膊上一陣刺痛,一晃神,便醒了過來。
“陛下,娘娘醒了!”妙玉放聲大叫。
剛閉上眼的司徒耀立馬就湊了過來。
薑雁容動了動嘴想說話,喉嚨裏幹得像是有火在燒似的,晴雨連忙倒了杯水,司徒耀稍稍扶著她的頭,便喂她喝下去了。喝了有兩三杯,她才覺得緩了過來。
“有沒有覺得好點?”司徒耀心急地問。
“嗯。”薑雁容虛弱地點點頭,仿佛又要閉上眼睡去了。
司徒耀連忙抓住她的手,又詢問道:“你真還好麽?我讓沈月笙進來給你瞧瞧。”
說著,便吩咐晴雨將沈大夫叫進來。
薑雁容看出他一臉的著急,平素裏十分注意個人儀態的人,連胡茬都冒出來了,她忽然有些心疼。
薑雁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問道:“我,我又怎麽了?”
“沒事,沒事的。已經過去了。”
說著話,沈月笙進來了。
沈月笙看了司徒耀一眼,司徒耀這才不情不願地挪開了位置讓他上前把脈。
“陛下請保重龍體。”沈月笙麵無表情說道。
“嗯哼。”某陛下不滿地哼了一聲。
薑雁容瞧司徒耀那副模樣,其實多少也猜出來了什麽,她老老實實等沈月笙給她把了脈,才問道:“月笙哥,我的狀況可好?”
“放心吧,你醒過來就沒事了。還好也就是昏睡了個把時辰。”沈月笙說道,說著頓了頓,又瞥了司徒耀一眼,說道:“否則,某人非得要了我們兄弟倆的命給你墊背不可了。”
薑雁容一時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明明是很嚴肅的,可她就是沒忍住。
司徒耀:“……”
沈月笙:“……”
晴雨妙玉等人:“……”也真虧得貴妃娘娘笑得出來,他們都快嚇死了。
“陛下,我有些話想單獨與您說。”薑雁容收斂了笑意,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望著司徒耀。
司徒耀嗯了一聲,便擺擺手讓所有人都退下。連王德不能留下。
待沈月笙、王德以及晴雨妙玉等人魚貫退出,走在最後的妙玉主動把門帶上了。
薑雁容這才朝司徒耀招了招手,“陛下,過來說。”
司徒耀便慢慢走過來,連凳子都不坐了,席地而坐,湊個腦袋過來“啪嘰”就親了薑雁容一口。
薑雁容目瞪口呆:“陛下你……”
“你都這般主動了,朕怎麽能客氣。”某陛下沒羞沒臊。
“你。”不要臉!
“乖,你可得好好的。千萬別生氣。”司徒耀摸摸她的臉,仿佛是在哄孩子似的。
薑雁容老臉發熱的厲害:“……”這人真是越發沒個正經的了。
“說吧,你非要單獨才能跟我說的,是何事?難不成是什麽情話麽?”見薑雁容不好意思,某陛下一點兒都不放過這個調侃她的好機會。
“咳。”薑雁容尷尬地清了一下嗓子,拍拍身邊的位置,說道:“你上來。”
“這麽說就好。”
“叫你上來就上來!”
“……”
貴妃娘娘一板起臉,某陛下二話不說就爬上了床,乖乖躺好,乖的跟小貓兒似的。
“貴妃娘娘請吩咐。”
薑雁容哼了哼,露出一個“這還差不多的表情”,然後上下其手去扒司徒耀的衣裳。
陛下下意識護住係帶,貴妃娘娘曰:“你撒不撒手?”
“……不行啊。”某陛下可憐兮兮地。
這要是被旁人瞧見,他們拒人於千裏之外、生人勿近的陛下會露出這種小可憐的模樣,真真叫人驚掉下巴。
薑雁容深吸了口氣,索性就坐了起來,氣勢洶洶地說道,“陛下若是不配合,可就不怪臣妾不客氣了。”
“……那,那我可就要喊人了。”
“你叫吧,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進來的。”
某陛下:“……”弱弱地縮回了爪子。
薑雁容終於得逞,解開了他的衣襟看。
纏在腹部的紗布果然又滲出血來了,她隻覺得一股熱血湧上頭,話都還沒說出口,眼淚“啪嗒”一下就先掉下來了。
“你……你就不能……”不往死裏折騰你自己麽?話到嘴邊,也都哽咽了。
司徒耀看她哭,一下就慌了,心疼地連忙扯著袖子去給她擦眼淚,“……你,你別哭了。我,這點皮肉小傷不算什麽的。”
“我沒想哭。”薑雁容氣得抹掉了眼淚。
她都氣自己為何這麽不爭氣,沒怎麽著呢就哭,眼皮子是真的淺,她好像變得……不像她了。
“……”司徒耀看她又急又氣的,都不敢隨便說話了,生怕再將她給惹哭了。
許久。
房中都是相對無言。
過了仿佛有一年那麽久,薑雁容爬起來,司徒耀想要跟著爬起來,被她一個凶狠的眼神又給瞪了回去,然後老老實實躺著不敢隨意動彈了。
薑雁容剛醒,身上其實沒什麽力氣,可見他腹部的紗布都那般模樣,實在無法坐視不理,便拿了藥箱,拆了紗布給他重新換上了藥。
“別再折騰你自己了,受了傷的人須得好好養。”薑雁容邊給他換藥邊說道,語調已經恢複了平靜。
“嗯。”某陛下跟個乖寶寶似的,老實巴交點點頭。
“今個兒陛下哪兒都別去了,讓王德將奏折都送過來吧。”
“嗯。”
“還有,別逞強。”
“嗯。”
……
無論薑雁容說什麽,他都乖乖地“嗯嗯嗯”,薑雁容本還有許多話要說的,但他這麽乖巧,她忽然就無話可說了。
給司徒耀重新上好了藥,薑雁容又躺回床上去,長長抒了一口氣,說道:“臣妾可算是明白月笙哥為何一進來便請陛下保重龍體了。”
“咳咳。”司徒耀尷尬地清了一下嗓子。
薑雁容側過臉,看著他,鄭重地說道:“陛下如今可是臣妾的護身符呢,今個兒臣妾又把皇後娘娘給得罪了,往後整個馮家,臣妾都不得不與他們為敵了。所以陛下,您若是有個一丁點的意外,我怎麽辦?”
司徒耀聞言便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在她額頭上吻了吻,笑道:“不會。在你有生之年,我絕不會有事。就算要走,我也一定要做在你後麵的那個人。”
薑雁容心中一跳,“……為何?”
“先走的那個人輕鬆一些,留下的那個人鐵定要承受更多。”司徒耀輕輕摟著她的脖子,深情說道:“我這麽愛你,這麽在乎你,舍不得讓你去承受那些痛苦。”
“痛苦的事,交給我就好了。”
……
情話入耳。
在這一瞬間,薑雁容心頭一顫,仿佛有一股暖流,借由心髒伴隨著流遍了全身。
是不是每個女子聽見這些話,都會像她如此的感動?
都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在這一刻,她甚至都想不去管那些仇啊怨啊、是是非非的,就這麽跟他白頭攜手走下去。
可是不行啊。
薑家大仇未報,真相一日未明、冤情一日未洗。她都不可能真的什麽都放下。
可她依舊是感動的。
“陛下,可是每個人生來就有旁人替代不了的痛苦啊。”薑雁容哽咽著說道。
司徒耀動情地吻了吻她的唇瓣,柔聲說道,“沒關係,我陪著你。”
“一切,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