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天子的氣度呢
被茶館那個沒眼色又不會做事說話的掌櫃氣到之後,出了茶館走了好一段,司徒耀仍板著張臉,臉上就差寫上四個字:生人勿近。
王德晴雨等人都嚇得不敢多話了,他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決定保持沉默。
隻有薑雁容敢伸手,捏了捏司徒耀的臉,“不要氣了,不就是個喝茶的地方嘛。正好這兒離月笙哥家的藥鋪不遠。要不咱們去藥鋪叨擾一下,討杯茶喝。”
陛下與她對上視線,仿佛是仔細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這才點了電點頭,“也好。”
反正今日出宮,也是要去沈家藥鋪的。
不知是因為第一場考試剛剛結束的關係,還是因為什麽,街上的行人非常的多,而且攤販叫賣的都尤為熱情。
薑雁容看見那邊有一家賣胭脂水粉的,便心血來潮說想去看看。司徒耀說要陪她過去,薑雁容說帶上晴雨過去付錢便好了,也就那麽幾步路。
其實宮裏頭什麽樣的胭脂水粉沒有,但薑雁容懷念的,是這種在街邊買東西的感覺。
她挑挑揀揀,還是拿了兩盒,晴雨正給錢,她瞧隔壁的隔壁攤子竟然是賣的糖人,便興奮地湊了過去。
“再有半個月就是月痕的生辰了,到時候他一加冠,可就不是小孩子了。往後都沒機會給他買糖人兒了。”薑雁容自顧自念著,目光在那攤販做好的糖人上麵來回梭巡了一番,抬頭問那攤販,“老板,你能給我做一個人麽?我說樣子,你照著做。”
“可以的,很快的夫人。”那攤販一口答應。
薑雁容管晴雨要了幾個銅板,讓她先過去,晴雨原本是不肯的,但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薑雁容說,“沒事,我一會兒就過去了。你先去跟那位說,我很快的。”
這理由十分正當,晴雨也無法反駁。
那做糖人的攤販也是很厲害,沒一會兒就照著薑雁容想要的樣子給做了出來。
當然,陛下在那邊已經等得著急了,邁著大長腿就過來了。
“好了好了。”薑雁容拿著糖人衝他揮揮手。
誰知,就在此時,一個女子行色匆忙而來,也不知是心急還是怎麽回事,看都不看路,一路小跑著就撞到了薑雁容的身上。
薑雁容猝不及防,被撞得四腳朝天。
“你沒事吧?”那人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爬起來要查看薑雁容的狀況。
“我沒……沒事。”
薑雁容撐著手坐起來,方才落地時,她本能用手撐了一下身子,手肘上蹭了一下。但就這麽匆忙一瞥,眼前人的模樣,莫名喚起她腦海中久遠的記憶。
眼前人,與睡夢中模糊的那張臉,重疊在一起了。
明明睡夢中她連人都看不清的,可就是有那麽一種感覺,她,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她。
“……”薑雁容張了張嘴,可一時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夫人,您沒事吧?”那女子見薑雁容呆住,一下就慌了,連忙要扶她起來。
但她的手還沒碰到薑雁容,就見一雙長臂將人給撈了上去。
“沒事吧?”某陛下一臉慌張,方才薑雁容摔倒的模樣他看得一清二楚,這會兒恨不得大庭廣眾之中撩起她的袖子查看傷勢。
“……沒事。”薑雁容搖搖頭。手肘處已經開始微微的發疼,但這大街上的確不是撩起袖子查看傷勢的好地方。
她扭頭又看了看那女子,說道:“姑娘,你可有受傷?”
那女子點了點頭,但下意識又搖頭,“沒事的,我沒事。夫人沒事便好,我還有急事,必須先離開。”
她說著,又非常鄭重地說道,“夫人若是有任何狀況,回頭請到順福客棧找我,小女姓顏,小字惠風。就住在順福客棧人字三號房,你去找掌櫃的他就知道了。”
“顏姑娘行色如此匆忙,是要去做什麽?”薑雁容問道。不知為何,她心中好像有個聲音,讓她靠近這個人。
明明,不曾相識,卻這麽的親切。仿佛早在前世就相識了。
顏惠風看了看薑雁容,又看了看將她護在懷中一臉寒霜的司徒耀,局促地別開臉,說道:“舍弟從貢院回來之後,便開始跑肚拉稀,而且還咳出了血,小女著急去請大夫。若是遲了,隻怕性命危矣。這位貴人,夫人,舍弟性命攸關,請先讓我離開。或者請告知貴府上,日後小女定到府上親自道歉。”
薑雁容聞言頓了頓,便小心翼翼拽了一下司徒耀的袖子,“莫氣了,人命關天。正好咱們也要過去,就捎上她一段吧。”
司徒耀陰著臉沒說話,用實際行動表示他此時的極度不悅。
這番話卻叫那個叫顏惠風的女子一怔,薑雁容衝她微微笑道,“顏姑娘,坐我們的馬車一起去吧,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大夫。”
顏惠風眨了眨眼,一時茫然。
……
彼時,沈家藥鋪。
兩輛馬車先後停在了藥鋪門口,沈月痕從裏頭跑了出來,第一眼就看見與車夫同坐的王德王公公,眼睛都直了,然後扭頭就跑進去,大聲喊:“哥、哥,雁容姐回來了!”
近一段時間藥鋪裏的病人都很多,好在到今日已經少了,而且沈月笙正好忙完,聽見月痕這般一喊,也顧不上什麽風度翩翩,匆忙擱下筆,便迎了出來。
馬車停妥,司徒耀率先跳下車,抱著薑雁容就下來了。
那姓顏的姑娘也在馬車上,晴雨下車之後,幫著扶了她一把。
“雁容,你怎麽回來了?”沈大夫很自然地就掠過了一臉陰沉寒霜的某陛下。
薑雁容還沒說話,某陛下就搶著說道,“今日天氣好,風和日麗,我們出來走走。順便過來討杯茶吃。”
沈大夫將信將疑看了他一眼,又轉而去看薑雁容,薑雁容點點頭,鄭重說道,“夫君說什麽,便是什麽。”
某陛下原本陰著的臉,就因為這句“夫君”,頓時雲開霧散。
沈大夫無奈地搖搖頭。
被忽略了的顏惠風,此時壯著膽子上前,詢問道:“但不知,哪位是沈大夫?”
“在下便是。”沈月笙答道,目光便往說話的顏惠風那兒看去。
顏惠風二話不說,直接就跪下去,“沈大夫,舍弟突染疾病命在旦夕,請您無論如何都要救命啊。”
“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沈月笙連忙去扶她,“有什麽話好說,你先起來。”
“沈大夫,十萬火急啊。還請你一定一定要救我弟弟的性命!”顏惠風跪著,死活都不肯起。
薑雁容忙跟著幫腔道,“顏姑娘,你先起來,跟月笙哥好好說。月笙哥是菩薩心腸,懸壺濟世是他的畢生目標,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對對對,顏姑娘,你有話好好說。”沈月笙見有薑雁容幫腔,這才鬆了口氣,“顏姑娘,令弟多大年紀,可去了何地,是何等狀況,你與我說說。”
沈月笙說著,回頭對月痕說道,“月痕,你去將我的藥箱拿來,記得將那幾樣藥還有銀針都給拿上。”
“知道了。”月痕意味深長地看著顏惠風一眼,便扭頭進去了。
來時是兩輛馬車,連坐都沒空坐,他們一行人便掉頭,去了順福客棧。
薑雁容不放心,想來瞧瞧狀況,某陛下自然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來的,加上顏惠風口中所說,她弟弟是從貢院回來之後發的病,想必一是今科舉子之一,當今陛下就當做是微服關照他的子民了。
順福客棧裏,人來人往,比較嘈雜。由於恰逢是趕考的說話,住的幾乎都是應試的舉子,但這顏惠風姐弟倆顯然手頭比較拮據,才住的人字號。
因為,這客棧就隻有天地人三種房,人字號是最差的。
進了客棧,顏惠風便領著薑雁容司徒耀沈月笙他們往後院去,所謂的人字三號房,壓根兒就是柴房臨時改的,十分老舊。而他們一行人還尚未進門,便聽見了屋子裏傳出的密集的咳嗽聲。
“逸飛!”顏惠風臉色一變,快步推門進屋。
沈月笙緊跟其後,拎著藥箱就進去了。
薑雁容也要跟進去,但是某陛下往門口一站,漠然說道:“男女授受不親。”
言下之意是,這是別的男人的屋子,不許進去。
薑雁容哭笑不得:“……”
“而且你身子不好。”某陛下生怕自己的理由不夠充分,又趕緊補充一句。
“行吧,那我便不進去。”薑雁容無奈笑道,說著,她側目看了王德一眼,說道,“有勞了。”
“不敢。”王德心領神會,然後又看了他們家陛下一眼,他們家陛下也沒反駁,他便進去了。
薑雁容與司徒耀還有晴雨以及隨行的兩名禁衛,便在門口候著。其他人便在客棧外頭待命。
但這本就是後院,而且是柴房臨時改的客房,簡陋的很,司徒耀四處看,也沒看見有張凳子能坐下,便吩咐晴雨道,“你去前頭看看,找張椅子過來。”
“不用這麽麻煩的。”薑雁容想這麽說,但話到嘴邊,對上司徒耀的眼神,她便老老實實給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候,客棧的老板帶著跑堂的風風火火就搬來了兩張椅子,招呼道,“幾位,幾位,小店簡陋,也沒什麽好招呼的,幾位先將就坐著,我去給幾位泡壺茶來。”
這順福客棧不太大,可老沒想到老板卻是個眼光甚毒的人精。方才在門口王德就露了一下他的玉,這老板大抵是覺得薑雁容司徒耀一行人相貌衣著不凡,不像尋常人,竟就上趕著巴結來了。
薑雁容聞言看了司徒耀一眼,司徒耀掏出帕子擦了擦椅子,說道:“坐下吧,你身子不好,也不宜久站。”
“原來夫人身子不太好啊。實在不行,這位貴人可以在我們小店找個空房間讓夫人住下的。天字一號這會兒剛好空著。”那老板見縫插針,立馬就湊了上來。
“不必了。”某陛下態度十分冷淡。
方才進來時,他便順便掃了一眼,門口那牌子分明就都掛著的,早已客滿了。還什麽天字一號房。怕是老板說了算,想要幾間便有幾間的那種天字一號吧。為了賺錢,還真是什麽都說的出來。
那種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若幹間天字一號,他怎麽敢讓她住進去。
客棧老板心裏頭莫名打突突,“……那,那小的就不打擾幾位了。幾位若是有什麽需要,隨時吩咐。”
“那就多謝了。有勞。”薑雁容客氣地說道。
那客棧老板便灰溜溜地走了。
待他走回,薑雁容拍了一下司徒耀的胳膊,調侃道,“陛下,您天子的氣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