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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見著她高興都來不及

  回到宮中已是深夜。


  薑雁容本就困頓,又來來回回坐了一路的車,被馬車搖搖晃晃給晃的昏昏欲睡,忽然停下車,她便一下醒了過來。


  “陛下,臣妾就先告退了。”薑雁容戴好風帽便迅速跳下車,快刀斬亂麻。


  可一下車她就懵了。


  這……這哪兒是雁回宮啊,分明是長生殿的側門。


  薑雁容不敢相信地扭回頭,某陛下氣定神閑地下車來,溫吞笑道:“貴妃這麽著急要去哪兒?”


  “陛下,出發前咱們說好的,隻要陪您出一趟宮,您就放臣妾回去歇息的。”


  這皇帝格外會粘人,早時在雁回宮時便纏著她一直不停地說說說,就是不肯離開。說什麽都要她理他陪他說話不可。後來她委實拗不過他,才答應陪他出宮一趟的。可是,皇帝也會耍賴皮啊。


  薑雁容無奈地說道,“陛下是不是打算耍賴食言啊?”


  “怎麽會是耍賴食言?”司徒耀站在她身邊,理直氣壯地說道:“朕已經吩咐王德對皇後說,朕今晚要在長生殿休息了。貴妃偶爾也應該陪朕在長生殿住一住的。”


  言下之意是,他隻說她陪他出宮一趟,就不煩她讓她去歇息,卻沒有說,會讓她雁回宮去歇息。


  這個狗皇帝,可真會鑽空子!

  “陛下好深謀遠慮。”薑雁容斜睨了司徒耀一眼,說的咬牙切齒。


  “貴妃過獎了。夜已深,該歇息了。”司徒耀毫不在意地笑道,展臂將薑雁容整個人圈入懷抱中,大步流星地往裏走。


  薑雁容:“……”這個時候她是應該掙紮還是應該順從?

  思來想去,薑雁容無可奈何地歎氣。


  晴雨妙玉已經在長生殿裏等候了,見司徒耀與薑雁容進來,便一擁而上,將貴妃娘娘環繞其中,伺候洗漱換裝,那速度,迅雷不及掩耳。生怕薑雁容回過神來要反悔似的。


  這幾個小丫頭還真不愧是陛下提拔起來的死忠黨,連行動都如此的配合。


  薑雁容哭笑不得。但她也沒有反抗,站在那兒任由她們幾個擺弄。


  偶然一回頭,薑雁容望進菱花鏡中。


  鏡中的女子臉上還貼著很薄很薄的那塊假皮,將她臉上的疤痕掩蓋住了。


  那一瞬,她恍惚看見,生著這張臉的女子開懷大笑仰天長嘯。


  好像,這張沒有那道猙獰的疤痕的臉,就應該是風趣幽默直率豪爽無時無刻都在笑著的模樣。


  “皇後不好當吧,要大家閨秀,要溫柔體貼,針黹女紅,輕聲細語,我不行。薑家將門,教不出來扶風弱柳的閨女。……”


  腦海中有一閃而過的模糊畫麵。但很快便被其他的東西所代替,快的根本抓不住。


  是錯覺麽?


  “溫柔體貼,針黹女紅,輕聲細語,我不行。薑家將門,教不出來扶風弱柳的閨女。……”


  薑雁容情不自禁跟著念了出來,但說完才恍然回過神,隻覺得臉上濕濕熱熱,伸手一摸,才發覺淚痕都要冷了。


  “……娘娘,您沒事吧?”晴雨妙玉擔心地看著薑雁容,本來要幫她寬衣的手都嚇得頓住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司徒耀心慌無措的看著她,眼中寫滿了不敢置信。


  “沒有,沒事。”薑雁容吸了吸鼻子,搖頭說道,她就連眼淚是怎麽下來的她都不知道。


  “那就好,早些收拾好,早些休息吧。”司徒耀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慌了神一般邊說著話邊往外走。


  雖然那隻是一瞬間,可在聽見她呢喃自語的時候,他心中竟是期盼她能想起來什麽的。


  罷了,罷了。


  她不能想起來。不能。


  她一旦想起來,定是不會原諒他的。


  ……


  這個夜,格外的長。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好容易熬到了東方泛起魚肚白,司徒耀便小心地坐起身,披好衣裳躡手躡腳出了內室。


  更衣梳洗,準備妥帖出門時,司徒耀又小聲吩咐晴雨妙玉道:“別吵了貴妃歇息。”


  晴雨和睡眼惺忪的妙玉點頭如搗蒜。


  ……


  今日二月初三。禮部將聽候選派同考官人員的官銜和姓名繕寫密本送交內閣,請陛下選派。


  不過,最終人選並不會在今日公布,而是要待三日後的初六那日,再行公布同考官名單。


  如今馮相在朝上意氣風發,可以說是一呼百應,隻手遮天。他說什麽,司徒耀也不予反駁,隻待看他要折騰到何時。


  下了朝之後,司徒耀便直接回到長生殿,可到長生殿一看,貴妃娘娘早就已經溜得不見人影了。


  原本是盼著回來便能見著她的,誰知會撲了個空。


  “她就這麽不願意在這兒待著麽?”司徒耀胸中氣悶,便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下,轉頭便走了。


  薑雁容一大早便醒了,也就是司徒耀去上朝後不久。她醒來後便迫不及待更衣梳洗,然後就回了雁回宮,晴雨妙玉想攔都攔不住。不過,她們也委實不敢攔。


  司徒耀從長生殿出來,便又轉道去了雁回宮。路上氣勢洶洶地想著,見了她定要單麵問問,長生殿是哪兒不好了,她竟是一刻都不願意多待。


  然而,陛下剛進了雁回宮便被攔住了去路。


  “……陛下,娘娘說,她要休息,任何人不得入內打擾。”妙玉硬著頭皮說道,可是她由於太害怕,頭都不敢抬,而且臉都要低到接觸到鞋尖兒了。


  “這是貴妃娘娘說的?”司徒耀沉聲問道。


  晴雨也跟妙玉似的,頭也不敢抬,小心翼翼地回話道,“……是的,陛下。娘娘吩咐了,還說,若是奴婢們將陛下們放進去,便……便要……”


  “便要如何?”


  “……便要將奴婢們都逐出宮去。”晴雨弱弱說道。


  “原來如此。”


  誰知道陛下聽完,臉上那微末的冷然頓時一掃而光,雨過天晴般笑道,“朕倒是頗為期待,她是如何狠心將你們都逐出宮去的。”


  她是在與他置氣,那就說明她隻是因為昨晚他耍賴皮的事情在與他生氣,才一大早跑回來的。她還是在意他的。


  司徒耀話畢,便越過了晴雨妙玉等人進了裏屋。留下晴雨妙玉等人一臉驚恐惶然。


  陛下竟是真要將她們給逐出宮去麽?

  此時,薑雁容正單手支著下顎坐在書案後邊兒打盹,麵紗掉了一半,隻剩下跟絲帶輕飄飄掛在耳邊,手邊還有許多待處理的事務,而她右手上握著的筆,都要戳到臉上去了。


  “嗒。”徹底睡著了的貴妃娘娘顧不上托住下巴,腦袋就往桌上磕,右手上還有一支筆也要往她臉上戳。


  司徒耀連忙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扶住了她的腦袋,一手奪過了筆。


  見了她,他哪兒還有什麽氣啊。見著她高興還來不及。


  好一會兒,薑雁容才恍惚睜開眼。


  “啊!”驀地對上司徒耀的目光,嚇得一個激靈蹦起來。


  司徒耀登時失笑,“見到朕要反應這麽大?難不成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虧心事,那必然不可能是做了虧心事的。他就是用“朕”這個自稱來嚇唬人,她也是不會受騙上當的。


  薑雁容緩了緩,又坐了回去,若無其事地問道,“……陛下,您什麽時候來的?怎麽這麽早就下朝了?”


  “我要是再不來,你都要成小花貓了。”司徒耀示意了手中的筆,用手指了臉頰笑。


  薑雁容連忙摸自己的臉,從臉頰到下巴,但又不放心,便湊到了筆洗上方,照著清水看。


  水中,臉頰上什麽物資都沒有,口水印也沒有。


  薑雁容這才放心下來,連忙撿起掉在一旁的麵紗戴上。


  “陛下是如何進來的?我記得吩咐過她們,我要休息,任何人都不得入內打擾的。”戴上了麵紗的薑貴妃又是一股高冷生人勿近的氣場。


  司徒耀也不在意,擱下筆,便拉了張椅子坐下來,說道:“朕不是任何人,所以你當知道那幾個小丫頭攔不住我的。還是說,你是鐵了心要尋個由頭將她們都逐出宮去?若是貴妃娘娘鐵了心要換一批人伺候,朕馬上就吩咐人將她們送走,再挑幾個可人的來。”


  “……”薑雁容一時無語。


  明明她才是應該理直氣壯的那個,怎麽到了他嘴裏,她就完全處於下風了。


  薑雁容撇了撇嘴,說道:“……不必了。她們幾個除了攔不住陛下您之外,伺候的挺好。若是將她們逐出宮去斷了人生路,隻怕是要遭天譴的。”


  司徒耀笑而不語,他早就算準了她是一個心軟的人,她這麽好的人,怎麽可能會舍得遷就那些無辜的下人。


  司徒耀緊接著從懷中掏出一份折子,放在了薑雁容的跟前。


  “這是什麽?”薑雁容瞥了一眼,是黃封,這可不是尋常的東西。她也就沒再看第二眼。


  “這是禮部送上來的聽候選派同考官人員的官銜和姓名密本。”誰知陛下還是執意將東西往她跟前送,“你看看。”


  “這是朝中機密,陛下。”薑雁容無奈歎氣,“後宮不幹政。”


  “看看而已,不是讓你做決斷,不算幹政。”司徒耀卻是執拗的很,說著便翻開給薑雁容看了。


  東西擺在跟前,薑雁容就是不想看也看到了。


  但是貴妃很倔強,她掃了一眼,就強行轉開臉不看了。


  “陛下,這些朝中大事您應該與股肱之臣商量定奪,臣妾不過一介女流,不適合看這些。”


  “有什麽好商量的,這份名單上擬定的全是馮勝武一黨,無論選了那些人,都隻是給他們開了方便之門罷了。”司徒耀不以為然地說道,他見薑雁容不願看,也就收起來了。


  薑雁容聽他這麽說,便奇怪道,“這名單按例不是禮部擬定的麽?”


  “六部本就是在宰相之下,何況這位禮部尚書還有個要參加科考的好兒子呢。”司徒耀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薑雁容問道:“陛下這話是何意?”


  司徒耀笑著說道,“禮部尚書任德惟知書達禮才情一絕,但架不住老來得子三代單傳。任德惟高堂尚在,自古父母望子成龍盼女成鳳,對於孫兒更是如此,這不正是最好的把柄。”


  三代單傳,高堂尚在,這也就意味著,這禮部尚書的孩子是獨一份的寶。少不得長輩溺愛,但偏偏他又必須承載著家族的興旺。


  那位禮部尚書即便有心不為虎作倀,但走到這步境地,進是孩兒名聲顯達、家族興旺、父母夫妻合了,退是萬丈深淵,他是不得不從了。


  馮勝武捏著人家命門,真真是好手腕。


  “但不知,陛下與臣妾說這些是何用意?”薑雁容認真地詢問道。


  司徒耀溫文地笑道,“倒也沒什麽用意,就是心裏頭憋得慌,想找個人發發牢騷。無人可說,隻好對你說了。”


  “……”


  ……


  薑雁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楚。


  她倒是知道這皇位不好坐的,可她卻從來不知,他的心中原來這麽苦。


  竟連個可以說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她再怎麽著,好歹也能找月笙哥說說,找月痕聊聊,是不是。


  薑雁容低頭把玩著手指頭。


  好久,她狀若無意地說道,“既然陛下說起了,臣妾正好也有件事想請示陛下。”


  “說吧。”


  薑雁容說道,“馮家如今有三個女兒在宮中,而且皇後娘娘又提前結束了思過,皇後既是馮家嫡女,也是一國之母,陛下若是厚此薄彼,會不會令得皇後生出怨言,讓後宮不寧?”


  司徒耀眉頭一挑,說道:“貴妃的意思是,要朕雨露均沾,如何召的那對孿生姐妹侍寢,便如何召皇後侍寢?”


  “……”


  薑雁容一時語塞,“……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分明是他自己挑事讓馮佳雪提前得自由的,她可是在為他著想好不好?卻弄得好像是她在杞人憂天催著他臨幸皇後似的。


  “貴妃莫惱,朕這裏有個想法,不知貴妃是否有興趣聽聽。”司徒耀仿佛看穿了薑雁容心中那些個小九九似的,莞爾笑道。


  薑雁容頓時又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她撇了撇嘴,極力忍住與他吵起來的衝動,像模像樣地朝著司徒耀行了個禮,說道:“但不知陛下有何高見,臣妾洗耳恭聽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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