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究竟在怕什麽
“陛下。”
薑雁容抬眼便對上司徒耀俊美的怒容,也跟著站起身,走兩步慢慢迎過去。
“陛下,事情沒那麽嚴重。還沒到下這種嚴令的地步呢。”
“不行。”司徒耀態度堅決。
“陛下……”
“說不行就是不行,你這貴妃是朕封的,你這貴妃主持後宮事務也是朕的旨意,如今這些人竟敢在妄自非議,此事絕不能姑息。”司徒耀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噗……原來陛下您是在意您天子的顏麵。好,臣妾明白了。”
薑雁容聞言愣了有那麽一下,隨即笑出了聲。
司徒耀登時哭笑不得,“……”
他就是有氣都被她這一逗給逗得煙消雲散了。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司徒耀擺擺手,吩咐王德等人退下。
王德也是識趣,連忙答了聲是,便招呼著晴雨妙玉她們通通退下了。
他臨走前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他們家陛下一眼,然後欣慰的偷偷笑了。
陛下如今能在貴妃娘娘的麵前如此放鬆,他心裏頭也替陛下高興。
“今日的事情,你是如何打算的?”
等到腳步聲遠去,眾人都走遠了,司徒耀才坐下來,給自己斟了茶慢慢品著。
薑雁容往他麵前一坐,搖搖頭。
“這是何意?連朕都不能說麽?”
薑雁容還是搖搖頭,“不是不能說。”
司徒耀便皺了皺眉。
薑雁容見他似乎不悅,便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說道,“其實今日之事也沒什麽玄妙的,無非就是臣妾一時心血來潮,想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司徒耀點點頭。這一點他倒是能想到。貴妃主持後宮,找個人立威也是情理之中。
薑雁容又說道,“如今宮中上下傳得沸沸揚揚,盡管說的話不太好聽,但這個效果的確是臣妾想要的。他們知道畏懼,知道怕了。這就夠了。”
司徒耀的手頓了頓,青筋隱隱暴起。
薑雁容忙說道:“不過陛下也別忙著生氣,他們至多議論一日半日的,真知道怕了,自然會閉嘴,即使他們自個兒不閉嘴,臣妾也有法子叫他們老老實實閉嘴。”
“嗯。”
司徒耀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薑雁容想了想,抬頭望著司徒耀,突然跪下去,說道:“臣妾自作主張削減各宮的月銀,未曾稟報過陛下,還往陛下恕罪。”
“無妨。我早就說過了,後宮之事,你做主便是了。”司徒耀對此並不在意,並伸手將薑雁容扶了起來。
聞言,薑雁容遲疑了一下,又說道:“還有一件事,臣妾想稟報與陛下知。”
“你說。”
“從前在藥鋪時,便常見城中有些外地來的百姓,無家可歸,露宿街頭。前些時候月笙哥來看臣妾時無意中提起,城中那些百姓至今仍得不到安置,隻能擠在破落的乞丐窩裏,偶爾才有人施些粥、送些棉服,這天寒地凍的,他們僅靠這些,怕是過不了冬的。而且眼看著年關將近,若是一片繁華之中,有百姓凍死餓死,這也絕非陛下您這樣的聖明天子所願意見到的吧?”
“那貴妃的意思呢?”司徒耀在她的話中聽出了恭維的意思,頓時哭笑不得。
她會恭維他,也許便隻有在這個時候了。平常她怎肯說一句半句這種軟話。
薑雁容歪著腦袋,略作思考,說道:“臣妾削減了各宮嬪妃的一成月銀,加上調用了府庫賬上的一些銀兩,命晴雨去購置了一批棉衣被服,還有一些材料,準備擇個日子,給那些挨凍的百姓送過去。他們不是住的屋子也破敗漏風麽,準備的木材瓦片,也可以給他們修修屋子。”
司徒耀聽完也覺得這主意不錯,滿意地點點頭,“想法是好的,東西也準備了。若是有什麽需要,隨時開口。”
“陛下放心吧,臣妾先前便請月笙哥幫著去看了幾遭,大體情況都有所了解了。”薑雁容見他這麽說,心也就安了一半。
“月笙哥說,那些無家可歸的百姓雖然大多是南方逃難來的,但其中不乏優秀的工匠,臣妾已經著晴雨去準備了,待安頓好了他們,再看看城中哪些個作坊需要人的,屆時再推薦過去。京城這麽大,剩下的那些無法謀生的老幼婦孺,也有旁的法子可以安置。”
“你是早就都想好了?”自打負責打理後宮事務以來,她便有所準備的事情,司徒耀大概是知道的,但親口聽她說出來,還是十分驚喜。
“從前隻是有想法,如今這不是有陛下的支持,臣妾才能付諸行動麽。這還要多謝陛下成全。”
司徒耀笑而不語。
她呀,從來都沒讓他失望過。
“這話認真說起來,倒是朕要謝謝你了。朕這個皇帝當的,連城中有百姓無家可歸都管不了,還要勞煩貴妃娘娘操心安排,實在慚愧。”司徒耀正兒八經地說著,執起的青瓷白釉壺,便替薑雁容斟了杯茶。
薑雁容倒也不客氣,滿飲了一大口,才說道:“陛下這話可言重了,您是管天下大事的人,江山萬裏,諸事紛繁,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這些小事就讓臣妾這種閑人來操心吧。”
這話聽起來像是誇獎像是安慰,卻分明是在說他粗心大意。好一個語出雙關。
司徒耀的眉梢不禁微微上揚,連嘴角也稍稍揚起。
……
彼時,宮中仍在議論薑貴妃的事,而齊嬪便在這個時候,悄悄來到了顧兮若處。
“今個兒在那雁回宮裏你也是瞧見了的,那位貴妃娘娘出手果真狠辣,惠夫人的位份那般高,她都是說處置便處置了的,往後哪兒還有我們的好。”齊嬪越想心中越沒底,焦急的來回踱著步。
顧兮若呷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究竟是在怕什麽?薑貴妃處置的是惠夫人,又不是你。你不是還好端端地在這走來走去麽?”
“顧美人,你這話說的,我可就不愛聽了。”齊嬪被她一說,火氣就上來了,“今個兒要不是我機靈,我可就跟那惠夫人一起被拖出去了。你可別忘了,昨個兒咱們還在這屋子裏商量的。惠夫人會有這個下場,那也是你害的。”
昨日要不是這顧兮若說的信誓旦旦,讓惠夫人當那個出頭鳥,她也不會落得這般慘的下場。
聞言,顧兮若的臉色一沉,重重把茶盞摔在了桌上,“齊嬪,你說話可仔細些。小心禍從口出。”
齊嬪嚇了一跳。她再看顧兮若,她的臉色陰晴不定,齊嬪心中便也跟著忐忑起來。
“……顧美人,我也沒什麽惡意。可你也瞧見了,皇後娘娘被陛下禁足在棲鳳宮閉門思過三個月,如今這後宮之主就是薑貴妃的天下。她今日能處置了惠夫人,明日就能處置了你我。咱們若是再不做點什麽,隻怕就剩下死路一條了。”
“經過了今日,你還沒瞧明白麽?”顧兮若搖搖頭,不讚同地說道,“惠夫人的位份遠在你我之上,薑貴妃都是一句話說處置便處置了,換了是你我,你覺得,會隻是杖責十杖又罰一點月銀那般簡單麽?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此時什麽都不做,就比做什麽要強得多。”
昨日,那個沉不住氣的惠夫人與這個腦子不靈光的齊嬪巴巴跑來找她,說薑貴妃一掌管了後宮便削減了一成的月銀,長此以往還不知道要做什麽,今日是初三,正好大家一起發難,讓她知道知道厲害,可誰知,人家薑貴妃是硬茬子,這才有了今日一早在雁回宮的那一出。
起先顧兮若也是想勸下來的,可惠夫人昨個兒一開口便咄咄逼人,口口聲聲說她堂堂的夫人,怎麽也不用怕那個初來乍到的薑貴妃。還說,她要自己去開這個頭,怕顧兮若這個小小美人上去就是送死,還說以前皇後要不是皇後娘娘在,也沒人會拿她這個顧美人當一回事。
惠夫人的話都說到那個份兒上了,顧兮若便也不勸了,順水推舟,讓她自個兒去撞牆去。
這回撞了南牆知道疼了吧,想回頭,晚了。
至於眼前這個齊嬪,隻要她老實聽話,還是可以保一保的,畢竟她向來最“忠心”於皇後娘娘,將來真有個萬一好歹,她留著齊嬪在手上,進可攻退可守,兩廂得宜。
“你昨個兒可不是這麽說的。你既然這般通透,昨個兒怎麽不早說,等惠夫人出了這等事再說,豈不是馬後炮?!”齊嬪憶起昨日的情景,生氣地道。
顧兮若眨了眨眼,無辜地說道:“我昨個兒是怎麽說的?你自己個兒好好想想,昨個兒在這,不都是惠夫人在說麽?我也說了,如今皇後娘娘在棲鳳宮裏頭出不來,薑貴妃雖然沒有馮家那般的母家支援,可她有陛下的寵愛,最好不要輕易與她起衝突,你聽了麽?惠夫人又聽了麽?如今又來怪我昨日沒拉著你們?我是欠你們了還是怎麽著?”
“……”齊嬪被她噎得無話可說。
半晌,齊嬪才又解釋道:“……罷了,我就聽你一回,什麽都別做就什麽都別做。”
顧兮若點點頭,說道:“如今薑貴妃風頭正盛,最好別去觸她的黴頭,否則,以你我的身份,隻怕不是杖責一下那麽簡單了。”
顧兮若意有所指,齊嬪想起今早在雁回宮聽的惠夫人的那個慘叫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