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是我的眼19
懷疑自己不是他倆親生的人是她，可如今得了確切消息，不相信的人還是她。
她隻是一時之氣，沒想到居然隨口一說都是真的，她還有何顏麵留著呢？
她幾乎要陷入崩潰了。
她不能夠相信從小一直撫養自己長大的兩個人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對她來說，她一直都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生父母，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說這個話，也僅僅是因為不高興媽媽當著自己的麵罵爸爸，媽媽的確是掙了很多錢，為她提供了豐富的物質，可是，一直是爸爸在照顧她，人都有親近遠疏的，即便是自己父母，也會有更喜歡的那一個。
看著她麵臨崩潰，女人卻不肯放過她，而是道：“明明，你這件事我本來考慮在你十八歲成人那天告訴你，你成年了，該知道自己是誰，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如果我藏著掖著，對她來說不公平，對你來說也不公平。隻是……”
“隻是後來我眼瞎了，是嗎？所以你才打消了這個想法，正好我今天發脾氣說出這些話，你就順水推舟說了下去，你太自私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自私。
謝明隻覺得自己很難過，她向來如此，一旦難過，便不會去想自己的話有多傷人，哪怕她經曆多了，脾氣磨沒了一些，可是一旦火氣上湧，便也顧不得那些。
她情緒起伏得厲害，尖聲道：“你就是想讓你自己好過，你說你為我好，你就是這樣為我好的嗎！不愧是你，狠心絕情！我怎麽會有你這種媽媽，你知道嗎？因為你的話，我現在很想死，你知道嗎！”
她尖叫著。
謝明爸爸走進來，正要說話，女人對他搖了搖手。
謝明在尖叫，尖叫聲蓋過了腳步聲，謝明並沒有聽見男人走進來的聲音，她隻是近乎瘋狂的尖叫著，表情一瞬間扭曲起來：“我現在真的很想死，你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這些事情！”
女人平靜道：“因為有些事情你本來就應該知道，躲避永遠不是方法，即便你是女生，我也希望你能夠坦然麵對生活中的一切。”
“你閉嘴，閉嘴啊，我不想聽，我不想知道。”
她不聽女人的，女人也不聽她的，隻平靜的講述過往的事，她道：“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所以她跪著求我時，我無法拒絕。”
“據說我肚子裏是個男孩，我沒見著，那個時候，我和你爸養不起兩個孩子，我知道，如果生下來，你爸爸哪怕再苦都會養，可是我不想，再自私也好，他為我也不容易。”
女人溫柔的笑了笑，衝淡了全身冷凝，她溫和道：“所以，你問我愛不愛你爸，我肯定是愛的。不然我也不會嫁給他。隻是有時候，有些事情，不是我們可以做主的。對於這件事情我一直心懷愧疚，不願意看見到你。”
她沉默了一下，道：“這點我承認，我的確不是一個好的朋友，好的媽媽，當初你母親把你托付給我，我答應了。可是這些年來，我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因為你，我打掉了肚子裏麵的孩子，盡管是我自己做的決定，可是一想到這裏，我還是很恨你，恨你的出現，恨你母親的出現。當時國家隻讓生一個，我收養你，我自己的孩子就隻能打掉。所以……我很抱歉，我一直對你不好。”
謝明張張嘴，不知道說啥，似乎說什麽都不對，是該怨恨那個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的所謂的媽媽嗎？還是該怨恨這個收養了自己十八年來的媽媽。
這個時候，她好像怎麽做都不對。
她嘴張了幾次，才說出了個不知道怎麽形容的話：“她不是你最好的姐妹嗎？”
像是往人心口戳刀，又像是單純的好奇的問一問而已。
女人幾乎算得上是有問必答了：“對，是我最好的姐妹，所以我覺得我的怨恨顯得格外的可笑，但是我沒辦法不去怨恨她。”
她歎了一口氣：“這些年來，你不知道我是怎麽度過的。每一次你叫我媽媽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我那個被打掉的孩子，如果他出生的話，應該年紀和你差不多大了。”
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明知道怪不了別人，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責怪。”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你們給我請個教師吧。”
她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說，我眼睛並沒有瞎，但是淤血壓迫視網膜，等淤血散去，不知道要什麽時候，你們給我請個老師教我盲文吧，有備無患。”
女子道：“這樣吧，正好你在這裏，我們再讓醫生給你做一個全身檢查，看一下之前的淤血有沒有消散的跡象，如果有的話，咱們等兩年也行，如果沒有的話，咱們就給你請個老師，怎麽樣？”
“好。”
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謝明做了個全身檢查。
醫生巴拉拉的說了一堆專業術語，謝明聽見，未免有些聽不懂，便問道：“你就直接告訴我們情況怎麽樣了吧，你說這些……我家也沒有學醫的，說了也聽不懂。”
她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
不過醫生對這樣的病人見得多了，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
來看病的，得知自己的病狀，多少會有些脾氣，再正常不過。
醫生以一種平靜的語氣道：“你的淤血並沒有散去，很有可能，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看見天亮了。”
醫生說完，看著左右的人：“你們病人家屬多照顧一下病人情緒。”
屋裏眾人沉默，反而是謝明先笑著安慰人，道：“沒關係，我就算看不見天亮，可我能聽見天亮，你們不用為我擔心。”
身邊的人看著她眼角不自覺流下的淚死死的控製著哭聲，她的痛，無人有法與她一起承受，還要眼睜睜的看著。
所謂的神啊，主啊，上帝啊，你們難道不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嗎？
她啊，之前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失明之後，一度崩潰，最後都熬過來了，變得懂事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