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一生一代一雙人27
兩人漸漸聊到別處去了,天文地理,詩詞歌賦,軍事曆史,無一不包。
呂蒙曾是他的暗衛,陪他走南闖北。
兩人皆是見多識廣之輩,自然多有話可說。
空氣裏偶爾傳來的一二咳嗽聲飄散在空氣裏。
白兆明也不願意看見呂蒙如此操勞,可是以呂蒙的性子,倘若沒有人和他說話,遲早整個人都會陰鬱下去,天知道他將呂蒙養成如今這樣花費了多少時間。
呂蒙為了救他,曾經全身癱瘓,這對他呂蒙來說是個打擊,一心求死,脾氣古怪至極,有一次發現的時候,他用牙咬著刀,在自己手上劃了二十多刀,血流成河,幾乎差點兒死去。
是白兆明讓人救活他的,也因為這樣,所以白兆明一直看著他,不允許他死。
死,再容易不過。
這世道向來難的是如何活下去。
白兆明為一番邦女子責罵曆大臣一事很快傳遍整個京都。
身處深宮的墨邪無處得知,後宮妃嬪卻為了各種緣由或多或少都前來探望。
墨邪以習寒國禮儀為由,統統拒之門外。
不想過多參與寒國後宮是是非非是真,習寒國禮儀同樣為真。
隻是這世間上的事,不是你想就能成的。
寒國,帝後琴瑟和諧,而帝賢明,後嬌蠻。
墨邪沒看出來白兆明哪裏賢明,想來也是美化,皆因這後何止是嬌蠻,簡直是驕橫。做出的事不能歸納於小孩子的不懂事,而是想要他人性命的惡毒。
身穿鳳袍的美豔少女在整個宮裏任意遊走,看見書畫便撕,看見瓷瓶器皿統統砸的粉碎,單是如此還不過癮,累了之後,更是讓貼身女侍當著她麵砸。
裝飾精致的重華宮不出一時三刻,碎片滿地,跟戰火過後的廢墟差不了多少。
墨邪麵無表情的靠在門口,一身宮中妃子打扮,頭發並不顯笨重,反而是端莊簡約,冰藍的眼睛全是漠然,仿佛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帝後許是看得厭了,眼珠兒一轉,瞥見那個自打她進來便沒說過話的女子。
她上前幾步,豔紅丹蔻捏住墨邪下巴,長長的指甲刮蹭在她臉上,留下一絲血痕。
帝後模樣豔麗,充滿戾氣,眉上挑著,顯得凶悍又恐怖,神情怪異又惡毒,像是個被寵壞的,無人教導過的熊孩子。
打不得,罵不得。
縱然是打了,罵了,那小孩兒心裏也會生出惡意,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千刀萬剮,由是惡毒之極。
這小孩兒從根子上已經壞了腐爛了,從根係爛掉了,教不好了,隻能放棄。
帝後笑得可愛天真又甜蜜:“他為你責罵曆大人,本宮還以為得是如何國色天香的女子才能讓他如此,仔細你卻不過如此,隻是這藍色的眼睛本宮倒沒見過,不如取出來送與本宮。”
美豔的臉上渾是天真,絲毫不覺得她剛剛說出口的話有多殘忍。
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然是不知道,她說出的無比輕鬆的話,對別人來說是多麽可怕的命令,又或許她知道,卻故意這樣說。
墨邪垂下睫毛,很是漫不經心,隻嗬然一笑道:“嗬,皇後,你若是喜歡我這雙眸子,盡管拿去。可我也喜歡皇後的臉皮,水潤光滑,不如割下來送與我。”
墨邪不驚不怕,當年戎馬,多少次命懸一線,單是這等宮廷之事,有何好怕。
當下輕笑一聲,冰藍色的眸子滿是冰冷,她不疾不徐從袖間取出匕首,挨在少女的臉上,手指輕輕用力,留下一絲血痕。
手指刮蹭走血絲,墨邪偏頭微微笑著,一雙冰藍色眼睛裏是說不出的詭異。
世人皆是黑眸,至多有些人是琥珀色的,少有它色。
如墨邪這樣顏色的眸子,得虧是生在北漠,若是生在寒國,得被人指著鼻子罵妖物,曆經坎坷,又怎麽會有那樣傲氣的性子。
帝後被那眸子看的一陣後怕,退了兩步,回過神來自覺丟臉,本欲說點什麽挽回自己的威儀,卻看見墨邪背後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心裏一陣懼怕,害怕的後退幾步,卻仍舊裝腔作勢的瞪了墨邪一眼,這才頗為不甘心的擦身離開,隨行的女侍緊緊跟上。
墨邪多年在軍營中生活,甚是防備他人,身後站人這事兒,縱然她是背對著的,卻也很是清楚。
她一直隱忍不發,不過是想看看這人想做些什麽。
狼捕食獵物時,便是這般,謹慎小心,講究個一擊必中。
墨邪本想再觀察這男子一二,帝後走了,便直麵男子。
她微微笑道:“客人可看的滿意?”
“滿意,在下十分滿意。”
身後人撫掌大笑,些許不羈灑脫。
墨邪回頭,冬日裏難得的晴朗天氣,身後的男子依舊穿著厚厚鶴氅,逆光而站,看不清容貌,依稀覺得男子身上的氣息十分親近。
男子見墨邪看過來,正要開口,一串咳嗽傳出喉嚨,他從袖間拿出錦帕捂住口。
墨邪見宮殿裏滿地碎片,也懶得管,橫豎這宮裏的事,白兆明那位皇帝皆會知曉的,她一把年紀,懶得管這些,隻不過是得過且過,不行差錯步的惹來禍事便可以了。
她扭頭道:“喂,我要去喝酒,你來嗎?”
男子捏著手心裏的錦帕,錦帕上有血,他混不在意的收起來,隻笑著反問道:“冬日喝酒豈不快事一件?為何不去,當然去。不用叫我喂,叫我呂蒙就行。”
說著對走近的墨邪眨眨眼。
墨邪這才看見這男子容貌不顯,卻叫人覺著跟他待在一起很舒服,因此隻是笑著點頭。
她這把年紀了,不想什麽愛不愛的,喜不喜歡的,隻想和一個相處起來舒服的人在一起。
她不知道呂蒙的身份究竟是什麽,但是可以想象,能夠下退帝後,並且能夠在後宮當中肆意遊走,必定深得白兆明信任。
她很少能見到白兆明,若是能夠搭上這條線,也是好的。
多手準備,總是無錯的。
至於別的,她絲毫不擔心被白兆明覺得她和呂蒙會做出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來,這宮中時時刻刻都在白兆明的監視下,但凡有所行動,必定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