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慌了
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眼中完全看不到大人的悲傷，隻覺得自己舒服了，不出片刻又香甜的睡了過去，隻是小手還死死的攥著沈晴涵的一根手指。
望著孩子的睡顏，沈晴涵忽然想開了，還有什麽是比做一個母親更讓人覺得幸福的呢？她會重新做回真正的自己，做回那個霍司南愛的自己。
然而第二天，霍司南還是沒有出現，不在霍家老宅，不在霍氏，不在任何一個她能想到的地方。
慌了，真的慌了。
好像日子又回到了幾年前那場車禍的時候，不過她怎麽的呼喊，霍司南卻始終不出現。幸好她福大命大，然而當她拚命配合著醫生做複建的時候，聽到卻是霍司南要娶別人的消息。
而今，相同的絕望再一次侵蝕了她的心，她是想做回當初的自己，可是所有人都變了憑什麽要求她原地不動？
也許是出於女人一種本能的直覺，沈晴涵悄悄的找到了曾經康喬住過的小屋。盡管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可看到那輛熟悉的車時，還是難以相信了，還是痛了，還是恨了。
都說餓極了的狼是極有耐心的，沈晴涵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頭餓極了的狼，默默的潛伏在一角，直到真的看到霍司南和康喬的身影。
隻是，霍司南雖然出現了，他身旁站著的卻不是康喬，而是在餐廳碰見的那個女人。
女人笑容明豔，雖不如她和康喬的美貌，卻勝在年輕活力、生機旺盛。那樣的明媚饒是她看了也會不自覺的心情變好。
他們看上去是那樣的親昵，就像多年前的她和他，男的俊女的靚，一個囂張一個縱容，讓人好不羨慕。
看著看著，那些過往的畫麵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一頁頁、一幕幕，全都在她的腦海中活絡了起來。
林蔭間青澀綿長的親吻，小河畔緊密無間的相依，離別時戀戀不舍的相擁。
他的霸道宣誓，他的體貼縱容，他的款款深情。
原來他是這樣愛過她。
恍惚間，眼淚已淌滿了她的臉。
沈晴涵怔怔的轉過身，所有的抱怨和憤恨都在這一念之間煙消雲散。是她的錯，不僅弄丟了自己，還弄丟了霍司南。
旁若無人的走在大街上，仍憑風將臉蛋吹得生疼。走過每一處地方，隻覺得都能看到霍司南的影子，或沉默不言，或眉眼舒展，或眼神晦暗，或目光灼灼。
不知不覺在一處奶茶店外聽了下來，呆呆的看著臨窗而坐的一對少男少女，少女嘟著嘴，似是不滿意奶茶的口味，卻是嬌俏可人惹人憐愛。男孩淺笑，輕輕擦去女孩嘴角的奶漬，呼來服務員，將店裏所有口味的奶茶都點了一遍，然而對女孩說了一句話。
雖然隔著厚厚的玻璃，使得沈晴涵沒能挺清楚男孩說了什麽，但是她卻知道那一定會是女孩這輩子定過最動聽的情話。
是夜，在外遊蕩了一天的沈晴涵終於回到了家中，還順帶從霍母那裏，接回了兒子男男。當霍母問及她和霍司南的情況時，她隻是笑笑不說話。
餐桌上，沈晴涵望著男男那小小的身影，眼中充滿了憐愛，然而深處又藏著一絲決絕。
安撫好兒子，沈晴涵便進了浴室。在巨大的花灑下，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自己的身子，力道極大，不多會，渾身便泛起一層詭異的紅。
等到終於出來的時候，時間竟已過去兩個小時，霍司南還是沒有回來。
沈晴涵嘴角一彎，帶著幾分愁苦幾分無奈，端著一大一小兩杯早已準備好的白開水，朝著男男的房間緩緩的走了過去。神情莊重而嚴肅，拖著盤子的雙手卻有些微微顫抖。
男男很乖，在沈晴涵的喂養下，很快就喝完了那一小杯水。隨後沈晴涵也將那一大杯水一飲而盡，末了安靜的躺在男男身邊，神色安然。
沒多久，察覺的有些不對勁的霍母還是趕了來，卻已經遲了。男男的呼吸已經微弱，而沈晴涵也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霍母大驚，慌忙的給霍司南打著電話，可回應她的隻有一句句冰冷的女聲“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畢竟活了五十年，慌亂過後，霍母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撥出了120的電話，可幹枯的手卻忍不住顫抖著，以至於雙手並用才堪堪拿得住手機。
打完電話後，霍母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卻又猛地一下站了起來，雖然整座房子裏所有的燈都被她打開了，可還是覺得有股莫名的寒意。
不自覺又打出了霍司南的電話，卻依舊是關機。
過了好久，醫院的人才不慌不忙的趕來，說什麽路上堵車。霍母當場就急了，心裏憤怒道：“大半夜的堵個毛子車！”而實際上卻是嘴唇輕微的動了動，沒說一句話。
也許是注意到情況比較緊急，來人什麽也沒說就把沈晴涵母子兒子抱上了車，一路火急火燎的趕回了醫院。剛一醫院的大門，便被前來接應的人帶去了急救室。
霍母焦心的在長廊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說實話，她倒不擔心沈晴涵，不過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不聽話的女人。她在意的隻有孫子男男。
彼時，霍母還不知道男男不是霍司南的親生兒子，隻當是親孫子一般可勁寵著。眼下見沈晴涵竟然忍心下這樣的手，早就默默的將沈晴涵翻來覆去罵了百遍不止，恨不得沈晴涵之間直接不醒，省的以後再想著法害她的乖孫子。
終於，手術燈滅了。急救的醫生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摘下麵罩，長長的舒了口氣。霍母見狀，急忙圍了上去，迫切的問道：“怎麽樣醫生？小孩有沒有事？”
“還好沒鎖錯過最佳救治時間，大人和孩子都很好，隻是還需要留院觀察兩天。”醫生不冷不熱的回答道，筆直的站在原地，眼神閃爍，像是還有什麽話要說。
得知孫子平安無事，霍母的揪著的一顆心放鬆了下來，連連道：“好好好，多謝醫生了，辛苦了。”
見此，醫生也不好再多問，心裏卻藏不住震驚，真不知道究竟是碰上了什麽事，才能讓一個母親甘願和自己的兒子共赴死亡？
在接到病人的刹那，饒是他在醫院幹了這麽多年，也壓不住心頭湧起的情緒。經檢查，兩人明顯是喝了大量的安眠藥，不過大人的分量更重一些。從相似的眉眼看上去，兩人顯然是一對母子。母親的眼角還掛著一滴晶瑩的眼淚，小男孩緊緊的依偎在母親的懷抱中，極為依賴的樣子。
不過，出於職業素養，他還是很快就采取了措施，還好，兩人最終相安無事。
霍司南得到消息，火急火燎的趕往醫院，重護病房內，沈晴涵靜靜的躺在床上，臉色極為蒼白，甚至白過了蓋在身上的棉被。而不遠處的另一張病床上，也躺著一個小小的人兒，若不是胸口處有著輕微的起伏，他都要以為已經死了。
守在男男的身邊的霍母聞聲回過頭來，一見到霍司南便不管不顧的撲了上來，又是抓又是打的，嘴上還不停的罵罵咧咧著。
霍司南一言不發，默默承受著來自母親的發泄，心裏卻很是震驚。沈晴涵的極端他早已見識過，隻是沒想到居然極端到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目光輕飄飄的移向沈晴涵，刺目的燈光下，那張原本生姿活色的臉此刻沒有一點點生機，縱然眉眼依舊，縱然近在眼前，卻讓他覺得遠在另一個世界。
一把推開霍母，霍司南慢慢的踱過去，修長的手指隔空描繪著沈晴涵的輪廓，語氣低沉的開口道：“怎麽回事？”
“醫生說是吞了大量的安眠藥”霍母悶悶的回道，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憤憤的說道：“沈晴涵這個小賤人，竟然想害死我的孫子！”
霍司南目光一沉，想不到沈晴涵竟然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甚至舍得搭上自己的孩子，想來也許是對他太過絕望了吧。
其實那天的爭吵他並非有心，他隻是不想沈晴涵老是監視在他的身邊，連他的正常社交都要出手幹涉。他不想看到沈晴涵越來越偏離真實的自己。
這三天的徹夜不歸，不過是為了讓沈晴涵能夠好好的想清楚，可是她怎麽就想不明白，他怎麽會真的不要她呢？如果真的不要，當初又怎麽會娶進來？
“媽，你先回去吧，這兒有我。”霍司南冷冷的開口道，帶著不由分說的命令口吻。
霍母一怔，不明所以的看了霍司南一眼，卻發現霍司南的的神情分外的嚴肅，隻好識趣的離開。
病房裏，霍司南一臉愁容的看著沈晴涵，已經是第四天了，男男早已經醒了過來，剛剛還在這裏活蹦亂跳，吵著鬧著要媽媽，然後被他喝令了出去，跟著霍母回了霍宅。
“她的生理機能已經恢複，但是求生意識比較薄弱，似乎不願意醒過來，你看看能不能說點她喜歡的話，也許能夠喚回她的意識。”
醫生的話久久縈繞在心頭，讓霍司南的一顆心更加的愧疚，從沒想過沈晴涵有一天也會被自己傷的這樣深，深道情願長眠不醒。
出神的看著沈晴涵，霍司南忽而想起了曾經和沈晴涵在一起的日子，她的鮮活，她的嬌俏，她的任性，她的明亮。那時的沈晴涵就如同他心中的那顆太陽，溫暖著他的人，溫暖著他的心。
厚實的大掌緊緊的包裹著那柔嫩的小手，薄唇輕啟，一成串動聽的情話就那麽自認而然的吐了出來。
當然，按照他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麽動心的話語的，這些都是他讓助理從網上摘錄出來的，現在也不過是照著念。
“晴涵，我們還要一起去看星星，看月亮，看天邊的流星雨，所以你一定要醒過來。”
然而剛念了一句，霍司南便緊緊的皺起了眉頭，眼神中無不透露著鄙夷和不屑，隨即將足足寫滿了一頁的紙團成一團，扔進了門口的垃圾簍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