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護我的謊言
秦佂也許意識到了我要說的不是什麽好事，在桌子下麵握住我的手，輕聲道：“冰冰，好好吃飯，吃完了再說，什麽事都沒有你吃飽穿暖重要。”
我猶豫了幾秒鍾，還是搖搖頭：“趁著大家都在，我實話實說，這是對你們負責，也是對我自己負責。”
也許我前所未有的嚴肅鄭重，讓秦佂預感到了什麽，他阻止道：“不用說，冰冰。”
我倔強的掙開他的手，不敢直視眾人的眼睛：“其實，我不可能懷上孩子了，對不起。”
秦老爺子眼睛驀然睜大，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不可能懷？什麽意思？”
我有種腹背受敵的緊張，和失去一切的恐慌，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我就算想瞞，又能瞞多久呢？
長痛不如短痛，早晚都會露餡的，我咬著唇，掙紮半晌，終於鼓足勇氣，正要說清楚檢查結果，秦佂忽然起身，摟著我顫栗的身子，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道：“爺爺，對不起，是我不行。”
秦老爺子眉心緊蹙：“你說清楚。”
“我有不孕症，沒辦法讓冰冰懷上孩子。”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秦老爺子甚至身子往後一仰，撲通一聲，連人帶椅子，翻倒在地。
我也震驚萬分，眼淚瞬間決堤：“秦佂，你怎能這麽說自己，明明是……”
他不顧所有人的目光，吻住我的唇，將我就要脫口而出的話堵了回去。
直到我情緒略微穩定下來，他才離開我的唇，深情凝視著我：“冰冰，我已經讓你失去了當母親的權利，又怎能無恥的讓你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做我的擋箭牌？”
他睜眼說瞎話！真正不孕的是我，是我！明明是他在給我做擋箭牌。
我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控製不住愧疚和感動交織的複雜情緒。
這個傻瓜，居然猜到了我要說什麽，不等我出口就截住我的話頭。
不管是他怎麽猜出來的，像他這樣十全十美心高氣傲的男人，為了維護我的地位，為了讓全家人都接納我，寧願給自己按上最難以啟齒的隱疾，究竟有多在乎我，多愛我，才能撒下這種謊言？
一場家宴，因為他那方麵有隱疾，不可能有後代，不歡而散。
回家途中，我一直魂不守舍，低垂著腦袋，不想說話，也不想思考任何問題，渾渾噩噩的靠在他懷裏。
下車時，他緊緊摟著我往公寓走，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堅實，可以給我最大的安全感，可我隻覺得難過，心髒像浸在冰窖中一樣，冷颼颼的，怎麽都輕鬆不起來。
不是想無理取鬧搞冷戰，而是心髒很難受，不知道該說什麽，覺得一開口必定要哭出聲。
我腦海裏翻來覆去都是秦老爺子、何明慧和秦闖他們震驚的眼神，盡管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勸我不要太在乎有沒有孩子，隻要秦佂對我好，他們對我好，就行了。
可我知道，在西方國家，也許沒有孩子沒什麽，可是在中國這種傳宗接代思想特別嚴重的氛圍裏，不能有孩子，就是最大的殘缺。
秦佂這麽完美的人，我怎能給他的人生劃下這麽大一筆缺憾？
乘電梯時，他摟著我輕聲道：“冰冰，別想那麽多，我要的是你，孩子隻是錦上添花，有沒有都不是最重要的。”
我抬起淚眼看著他，鼻子酸的難受，嘴唇蠕動了一會兒，眼淚流進嘴裏，苦澀至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洗了澡躺下後，我怎麽也睡不著，我不知道該不該因為這個主動離開他。
他緊緊抱著我，抹去我臉上的淚痕，歎氣道：“還哭？我真不在乎有沒有孩子。”
“你騙人！你明明一直想要個孩子的。”
“那不是想用孩子拴住你，讓你早點放下左澄，和我結婚，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嗎？傻瓜。”
“你敢發誓你不喜歡孩子？”
他沉默了一會兒，歎道：“喜歡。可是，我更喜歡你。如果要在孩子和你之間選擇的話，我隻要你。”
“嗚嗚……要是孩子和你都有，不是更完美嗎？”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完美？有缺憾才是真實的人生。”秦佂勸道：“你去醫院檢查過身體了？”
雖然他說得雲淡風輕，可我從他微微顫抖的聲音當中，捕捉到了一絲痛心，可他小心翼翼的掩飾著遺憾，隻怕我胡思亂想。
“嗯，例假前和例假後，我都去做了檢查。”
“也許檢查有誤呢？明天我帶你去另一家醫院找最好的專家看看。”
“不用了，檢查報告單寫得一清二楚，在檢查又要受一次罪。”
他身子一震：“既然檢查的過程疼痛，那就不要檢查了。冰冰，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想到自己會有這種毛病。”
“是我沒有做好安全措施，害得你身體一次次受損。冰冰，別再自責了，也別想孩子的事情了好嗎？你就是我的命，你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息息相關，好的，不好的，我都甘之如飴，沒有你，我就等於失去全世界，你懂不懂？別再為孩子糾結了，隻要有你在，我就無怨無悔，再無任何遺憾。”
我哽咽著點點頭，窩在他懷裏：“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啊？”
“廢話，不對你好對誰好？”
“你對我越好，我越覺得自慚形穢，愧對你的好。”
“真是個長不大的傻孩子，不許胡思亂想了，乖乖做好嫁我的準備，兩人世界更自由，感情也更純粹。”
“照你這麽說，不能懷孕反而更好？”
“對呀，沒有孩子，度蜜月也不用擔心有個拖油瓶跟著，你拍戲的話，也可以全身心的投入，不用為孩子分心，還不用承受生孩子的疼痛，更不用擔心肚子上來一刀，還會變形發胖，好處難道不多嗎？等到哪一天你過膩了二人世界，非要孩子的話，我們可以領養一個。不想養孩子的話，也可以養一堆小寵物陪著你玩。”
我連連點頭，他描述的未來讓我心動，漸漸的，有沒有孩子我真不覺得有多不完美了。有或者沒有，都有各自的美好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