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章 父子拉鋸
寧州的話有些長,浩子一時間還沒理解過來,他撓撓頭,做努力深思狀,一邊略顯沉默和穩重的年輕男人不期然開口問:“寧哥您的意思是想架空江家這個殼子?”
寧州不由得抬頭看了對方一眼,目光中暗含激賞,“峰子倒是聰明,一點就透,的確,我的計劃就是這樣的,不過江海那人畢竟也不是吃素的,現如今,我們高坐釣魚台,看戲的同時時不時推一把加快劇情也不錯。”
得了表揚,峰子到沒見不好意思,依舊一張老成的臉擺著,“寧哥你不怕到時候江海範咬你一口?”
“誒,這話你就說反了,我們放了這麽多棋子和誘餌在江海身邊,怎麽可能被他反咬呢,隻要我們願意,江海隨時可以成為一個過去的符號,對付慕斯寒,我們上次是失敗了,不過不是還有江海這個擋箭牌嗎?他多多少少還能有點用處,你看這一回不是將慕斯寒的軟肋給炸出來了嗎?”說著,寧州的臉上顯露出幾分嗜血的興奮,“沒想到蘇宛如這麽個美人對他竟然也不動心,嘖嘖,看來,這場愛情遊戲還有更精彩的在後頭等著呢!”
沉默的峰子沉默的點點頭,謹慎的不隨意發表意見。
一邊的浩子可給憋壞了,他是話癆來的,總想插進去說點什麽,奈何段位太低,他有些跟不上思路,隻能幹著急的看看這個,又瞪瞪那個,一臉的欲哭無淚。
寧州自然是看見了他的糾結的可笑表情,當即,他笑得如沐春風,安撫地看了他一眼,“浩子,你不不理解是好事,叢林中,分工各有不同,有些人天生適合指揮作戰,有些人則隻能衝鋒陷陣,你選擇一方的同時便不能顧及另一方,這個道理你應該是懂的,好了,你也用不著激動,這會兒估計江以淮整個江海演的一場父子反目的大戲呢!你難道不感興趣嗎?”
說到這個,浩子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他摩拳擦掌,眼睛看向室外,“真的嗎?寧哥,那我去看看?”
寧州點點頭,“做的隱秘點別讓人發現你的行蹤。”
“放心吧,這事我拿手,哼,峰子你還是陪寧哥喝喝茶吧,等我回來再向你們匯報。”
“去吧”寧州輕笑道。
浩子興衝衝走了,峰子則默了一會兒才道:“寧哥你騙他”浩子上次那張臉就已經在江以淮那裏露過了了,這次又巴巴的送上去,不是典型的送上門的挨揍麽?
寧州到不這樣認為,他嘴角那抹始終未曾落下的笑意裏暗含了幾分深意,“我哪裏騙他,明明是他自己主動提出要去看戲的,雖然浩子做事衝動了沒腦子了些,但總歸還是有些幹勁兒的,你看等會他回來雖然臉上會帶傷,但消息還是不錯的!”說著,寧州眼裏露出明顯的幾分看好戲的幸災樂禍來。
峰子心裏歎氣,這個寧老大,別的缺點沒有,人前簡直是一個能對你笑到地老天荒的活菩薩,然而這個活菩薩還有一個愛好,那就是喜歡看人吃癟,惡作劇什麽的,那都是小意思,人家常常還來真格兒的,上回有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兄弟就因為那張臉引起了寧老大的興趣於是隨手一揮就讓人出任務去了,但誰知那娃娃臉到了地方之後差點小命都沒了。
天啦嚕,那哪裏是出任務啊,簡直就是送上門給毒蛇家族參觀的,那娃娃臉看到一窩一窩的毒蛇幾乎沒當場暈死過去,從那以後聽到蛇看到蛇就要翻臉,陰影簡直不要太大。
他就知道,跟在這樣的寧老大身邊,遲早也得吃上一回癟,至於結果會留下多大的陰影麵積,那就不知道了。
唉,浩子,你自求多福,啊!
江以淮幾乎是強硬地闖進了江海的辦公室,江海進門時也已經是一腔怒火,他黑沉著臉站在辦公室中央,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開始和自己唱反調的兒子,不由得冷笑。
“你來幹什麽?”
江以淮抿嘴,抬頭間和江海四目相對,毫不退讓。
“父親,王素素被你給帶走了。”他用的是陳述語氣。
江海冷哼一聲,“是又怎樣?你這麽急匆匆地跑過來究竟想幹什麽?發的什麽瘋?”
我倒情願我真瘋了,江以淮諷刺道,“父親,王素素應該交給我,你不該將她帶走。”
“已經晚了,我已經派人將她送去了M國,至於你,你難道不應該好好在家陪你不知天高地厚犯了大錯的媽嗎?”
江以淮聞言雙拳緊握,下顎愈加緊繃,“母親很好,不需要我擔心,”擔心的應該是父親你才對,你的縱使不在乎相伴幾十年的枕邊人對你恨之入骨了,你難道不應該有危機感?
“我再問一遍,父親,王素素在哪兒?”
啪一聲,江海毫不客氣一個耳光打了過去。
他目光中帶著前所未有的陰狠,也幸虧眼下偌大的辦公室裏沒有任何旁觀者在場,若是有,估計也是嚇破膽子了。
“你也配成為我江海的兒子?看看你在幹什麽蠢事!”
江海那一巴掌是使了全力的,他是不在意汪楚琴,相反,多年以來積壓陳怨讓他幾乎對她生不出一絲絲的憐惜,但這個唯一的兒子,他總歸是有些希冀的。
可是今天,這個白養狼一樣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要跟自己的親生父親對質,口氣中盡是狂妄,他哪裏還能咽下這口氣!
江以淮的一側臉被江海扇得往後踉蹌了一步,整個側臉都偏了過去,等站穩了腳跟,再回過頭來,他的嘴角逸出一絲血,連同嘴角也被打破了。
江以淮輕輕擦了去血絲,口中發出桀桀的怪異笑聲,那笑聽不出悲憤聽不到絕望,更聽不到一分的失望。
他隻是單純的笑,毫無目的,毫無感情的。
“父親,二十多年來,您這還是第一次打我,看來氣得不輕啊!”
江海目光微閃,剛剛發完力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他承認,剛才那一巴掌,他是帶了幾分遷怒的,連同汪楚琴的那一份,但那又如何?打了就是打了,他作為他的親生父親難道還不能動手教訓他了?
“王素素在哪裏,您不告訴我是嗎?那也可以,”他表情漸漸柔和起來,在咬住王素素的發音時,愈發的柔情,如同呼喚情人般,“不過,我會找到她的,你藏她幹什麽呢?啊,讓我猜猜,你想將修修剪剪然後使她變成你手裏一支箭,射向宛如和慕斯寒的箭是嗎?你的計劃聽起來真是令人興奮呢!嗬嗬……。”他又毫無感情起伏的笑,笑得那麽涼薄那麽空洞,帶著絲絲如毒蛇吐信般的涼意,也笑得江海沒來由的心裏一空,好似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
在這場父子間的拉鋸戰裏,江海不知,其實他已經輸了。
但驕傲告訴他,他不可能輸,也不可能承認輸。
“以淮,你不應該理會這件事,王素素的會得到她應該得到的懲罰,這個你別管,至於你的婚事,我會另外替你選擇一門,王家已經倒了,配不上你。”
“是嗎,那就多謝父親了,您還真是看得起我。”
對麵這樣的諷刺,江海聽得火氣又開始上漲,但他忍了下來,冷聲開始下驅逐令,“若沒有其他事你就回去,別總是成天到處亂跑。”
“想要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你先回答我,”江以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著江海如同毒蛇那冷冰冰毫無質感的眸子,“你剛剛在和什麽會麵,你將王素素送出國是請了那人幫忙?”
本來,江海已經準備發火,但在聽到江淮以如此一問,沒來由的,忽然就笑了,很好,他江海的兒子果然不是個蠢的,氣怒之下還能想到這一層,已經很好!
江海露出一絲滿意的笑來,神情可以說和適才的怒火滔天行成了鮮明的對比,“兒子,你很敏銳,但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在你正式脫離蘇宛如的影響之前,你都不被允許參與公司內部的事務,你要明白,兒女長情是會毀了你的。”此刻的江海一臉父親的慈愛和關懷,絲毫不見剛才動手的猙獰憤怒。
江以淮若是順水而下那邊不是江以淮了,這麽些年來,江海最大的錯誤就是高估了汪楚琴低估了自己兒子江以淮。
在徹底看清汪楚琴低劣的手段之後,毫不猶豫地將丟棄一塊抹布一樣丟棄了汪楚琴,對自己的兒子,其實際上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在朝江以淮扇去那一個耳光之時,他也不是沒想過要放棄這個兒子的。
江以淮呢,他可從沒稀罕過他父親那點子財力,他的父親還像十幾年前一樣,活在他自己營造的輝煌美夢裏,以為昔日的商業帝國就在他唾手可及的眼前,孰不知,當年他贏不過蘇雲琛和暮雲深,現如今,一贏不了慕斯寒和蘇宛如!
他的失敗,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可惜,他還像個得誌的小人般,在這裏朝人叫囂,和那些肮髒的人坐著肮髒的交易。
“父親,你會後悔的!你根本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出去,你給我滾出去!”江海幾乎是怒不可遏,這個兒子,這個兒子簡直是天生反骨,天生的反骨,是來向他討債的!
麵對江海的猙獰怒吼,相反江以淮竟一點兒也不生氣,他似乎是沒有猶豫就輕易接受了這樣的父親,興許,從某一程度上來說,江以淮自己和江海是一樣的吧。
麵對愛得不得,麵對理想失敗,麵對現實的重重阻撓,他們都是一樣的,再凶狠的麵目也遮掩不了底下的頹敗之意。
江以淮最後看一眼江海,嘴角下拉,勾出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來,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