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逃離假象
她之所以會選擇翻牆離開，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今天是3號，是她和江以淮約定好見麵的日子。
兩年前因為被人嘲笑而坐在花壇邊大哭的她遇到了背著畫夾出來采風的江以淮。
陽光下，少年朝她伸出一隻白淨修長的手，她淚眼朦朧的抬頭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到了救贖……。
從此，她義無反顧地深陷在他給溫和嗬護裏，之後的那幾年裏，她其實也沒想過他們之間或許還能發展成愛情。
在她那時幼小的心靈裏，江以淮就是一個哥哥般的存在，比之蘇爸爸的溫柔嗬護，他就像是一縷陽光，出現的那麽恰當好處，就像是命運早已安排好了一般，讓她無法拒絕，也無法為之不動容。
這才是她和江以淮在多年後會糾葛不休的緣由吧？
有些東西，一旦你習慣了，說放下總是難以割舍，一旦你上了心，說放棄又控製不住自己，感情呢，那種感覺也許放大幾十倍，幾百倍，甚至一輩子都戀戀於心，不平不願。
但重生回來的蘇宛如想，她將要做的俱是一個劊子手。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們約定好了的公園裏，遠遠的，柳樹下，背著畫夾的少年早已經等在那裏。
蘇宛如心頭有些微微的潮濕。
很久了，她似乎已經很久沒看到過這樣的江以淮了。
他總是早到的，有時候早到十幾分鍾，有時候甚至是大半個小時，那麽長的時間，他始終站在那裏等待著，神情柔和，眼睛裏含笑，似乎永遠也不會被漫長的耐心消耗掉他的耐心。
就是因為這樣，她在他麵前才這樣肆無忌憚，全身心地依賴，這個世上，除了爸爸，她會依賴的男人，她要放棄了。
蘇宛如深吸口氣，低了頭轉身離開。
今天，他不會等到她，永遠不會了。
她也不會再像乳燕回巢一般遠遠的就歡快地撲向他的懷裏。
人們說，時光就像是琥珀，會將你流過的眼淚一顆顆鎖在裏麵，再不朽的東西也會隨之變成沙漏的，隻有你為之流過淚的，終究未成為你心間的那顆紅痣，怎麽也擦不掉，那一整個宇宙來換不了。
她頭低低的，一步一步走，淚一滴一滴滑落下來。經過的陌生人看見這樣一個背著書包低頭無聲哭泣的小女孩紛紛覺得奇怪，以為她是迷了路或和家人走失了，不時上前問詢。
蘇宛如一一朝其搖搖頭，什麽也不說直接快速離開。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去那裏，蘇爸爸一時半會兒還不會來她，她還需要在外麵多等一會兒再假裝自己剛放學站在校門口等爸爸。
她漫無目地走，也不知道該走向哪個方向。
忽然間，她聽見有人在喚她。
她停了會兒，朝四周看了看，覺得大約是自己的錯覺，然後埋頭繼續朝前走。
“蘇宛如，蘇宛如，你要去哪兒，你回來！”
蘇宛如邁出去腳驀地停住，這一回，她沒聽錯，她的確是聽見了有人在叫她。她停住身子，朝四周仔仔細細看了一圈，發覺大街上人來人往，人人腳步匆匆，並沒有人會認識她的樣子。
“蘇宛如，你醒醒，你醒過來，你聽到了嗎？蘇宛如！”
醒醒？什麽醒醒？蘇宛如覺得好笑，大白天的在演鬼片嚇人？她接著又要邁步朝前走，那人似乎很是著急又繼續連聲呼喚起啦。
蘇宛如忽然身子一僵，等等，這聲音，不是慕斯寒嗎？還是成年版的慕斯寒！？蘇宛如麵色大變，慌亂間就要馬上跑。
“蘇宛如！你別跑！”身後那聲音氣急敗壞傳來。
蘇宛如像是被嚇著了似的，撒腿就跑。
“蘇宛如你站住，你給我醒過來，聽到沒有！”那聲音簡直是如影隨形，蘇宛如頭痛，能停下來就怪了，尼瑪嚇死人了好嗎？慕斯寒不是還隻是一個少年嗎？這聲音也太特麽詭異了！跑，趕緊跑！
蘇宛如撒腿狂奔，那聲音無奈，似乎低了下去，她正高興，立馬就要朝拐個彎朝另一邊跑去，忽然，麵前閃出一道人影。
是慕斯寒，剛剛在學校還遠遠看見過的慕斯寒。
他此時緊抿了雙唇，目光沉冷，盯著她，“跟我回去！你不能再繼續許逃避了！你快醒過來！”
“不，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去找我爸爸！”蘇宛如大叫，對了爸爸，爸爸應該開始來接她了！蘇宛如心裏生出喜悅，轉過身就要跑。
“蘇宛如！你還想逃避到什麽時候？你的爸爸已經死了！你還不能明白嗎？你在做夢！”
身後，慕斯寒一聲接一聲冷厲的製止。蘇宛如聽不進去，聽不進去，她一句也不想聽，爸爸，爸爸快要過來了，她為什麽要停下來，不，她不會停！不會停！
蘇宛如氣喘籲籲，繼續不要命般朝前狂奔，突然的，她猛地看見車來車往的大街上，其中有一輛車裏頭正坐著蘇雲深。
“是爸爸！”蘇宛如高興起來，回頭朝身後的慕斯寒吐了吐舌頭，然後興奮地撒腿就衝過去。
慕斯寒瞳孔皺縮，麵色大變，“蘇宛如！你不要！”
什麽呀，他為什麽喊得那麽淒慘，好嚇人，蘇宛如默默地想，下一秒砰一聲，身子被直接撞飛了出去，她如破敗的布娃娃被拋到了半空，以一個優美而靜謐的弧度，重重落地。
蘇宛如眼睛睜大，不明白為什麽那個駕駛室裏的司機為什麽那麽驚恐地看著自己，對麵的人尤其慕斯寒為什麽一臉絕望地看著自己。
嘭，一聲，有什麽重重落地，她的身體重重落了地。
一瞬間，蘇宛如瞳孔放大，劇烈的疼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痛，痛，好痛……。
為什麽為什麽，我的身體會這麽痛，怎麽也動彈不了，我到底怎麽了呢？蘇宛如迷迷糊糊想，眼睛極力地睜大，想要看清楚對麵那輛車內的爸爸。
爸爸，爸爸你看沒看到我啊？你看到我了嗎？你來接我了嗎？爸爸……。
“蘇宛如！”慕斯寒慘白著臉，迅速跪在自己的麵前，“宛如，你怎麽樣？你看得到我嗎？宛如你別哭，你先別睡，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救護車！”
你在胡說些什麽呀，亂七八糟的，蘇宛如看他一臉慌亂想笑，偏怎麽也笑不出來。她覺得眼皮好重，快要支撐不住了，身體也漸漸冰冷起來。
可是這個慕斯寒還在用力掐著她的人中。“宛如你要振作，你振作起來，先別睡知道嗎？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別睡，別睡！”
啊，這樣嗎？可是我剛才隻是看到了爸爸而已，為什麽又要叫救護車了？蘇宛如遲鈍地想，她極力地轉過頭，想要看清楚對麵，幾番眨眼，麵前的畫麵才清晰了起來。
街對麵，空空蕩蕩，隻是矗立著一個紅綠燈，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倏然間，蘇宛如瞳孔放大，嘴角嗆出一口鮮血，“爸爸……。”
“宛如——！”
耳邊最後傳來慕斯寒淒厲絕望的呼喚，那一聲喚喚得蘇宛如原本已經木然的心有一瞬間的揪痛。她心中想，不要說話啊，不要叫是慕斯寒，我好累，讓我先睡一會兒好不好？我太想睡了，爸爸又不見了……。
蘇宛如閉上了眼，身體像是被人扔進了水裏，飄啊沉啊，一點點往下沉，往下沉。
初時，她還覺得那種輕飄飄的浮蕩感覺十分舒服，然而，過一會兒之後，也又覺得無法呼吸了起來，四肢開始在水中掙紮撲騰，嘴裏的呼吸日益艱難。
她是會遊泳的，對，她是會遊泳的！蘇宛如腦中意念一閃，接著開始在水中滑動四肢起來。
水，周身都是水，她快要憋不住氣了！
快遊，快遊！
噗，她從水中掙紮出頭，整個人如同劫後重生，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你終於醒過來啦，宛如姐姐！”
蘇宛如從床頭猛然坐起，腦中還有些眩暈，聽見這道熟悉的呼喚聲，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司小眉想要下床湊過來，奈何山身上的傷口還沒有複原，動一下就扯著痛，所以她隻好放棄，一臉興奮又擔憂地問：“宛如姐姐，你感覺怎麽樣？還痛不痛了？”
蘇宛如沒說話，等那股子眩暈和無力過去之後，她漸漸平息了呼吸，眼神空洞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司小眉一身病號服，看著雖麵色蒼白了些，但精氣神還算好。
“小眉？”蘇宛如呢喃道，轉而看了下四周，“我在醫院？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宛如姐姐你忘記啦，你生病啦，我醒來之後萌萌姐告訴我你一直睡著了不肯醒來呢！無論我和萌萌姐怎麽叫你你都不醒來，”說著司小眉比了個三的手勢，嘟著嘴道：“你整整睡了三天哦！宛如姐姐你可真能睡！”
“是嗎？我睡了三天？”蘇宛如低頭看著自己正掛了輸液的手，這雙手依舊白淨修長，是成年後的自己。她默默自己的臉，感覺到了那股溫熱觸感之後，她笑了笑，“原來是做夢啊！”原來自己不是所謂的重生，而是做夢，隻是那夢過分逼真了些，她於是就當真了，陷在裏麵差點出不來。
“小眉？你身體好些了嗎？”似乎是想到什麽，蘇宛如迅速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小心！”司小眉驚叫道。
蘇宛如才剛踩到地上，便覺得自己整個兒都輕飄飄了起來，腳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十分不真實。
“宛如姐姐你要小心啊，醫生說了，你要是醒過來了，就先在床上躺會兒休息一下的，你不能下床！”司小眉在醫院住了幾天，儼然就是以一個小醫生自居了，“還要，宛如姐姐你手上還有針呢！不要亂動啊啊，不然會流血哦！”
“唔，我知道了！”蘇宛如忍住那股子輕飄感，又慢悠悠地躺回去，想著，這大約是自己三天來都怎麽吃飯的後遺症了，自己本來就有些低血糖，這會兒估計還是得趕緊進食，過了一會兒，蘇宛如又問：“小眉你身體怎麽樣了？還覺得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