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她是誰嗎？
周屹把我推到張家夫婦麵前：“你們知道她是誰嗎？”
張母看了我一眼，搖頭：“不知道。”
張父壓根就沒看我。
“她就是當初那個被你們留在孤兒院的孩子。”周屹說，“十年來，張佳一在你們家裏，享盡了一切本來應該屬於她的東西。她卻被一戶刻薄的人家收養，在外邊漂泊不定，一出高中就要到處打工……”
周屹的話，戳中了我的每一個痛處。
我眼眶一紅，眼淚差點就要滾下來。
本來，我對收養的身份差距是沒什麽感覺的。但被周屹這麽一說，我忽然就感覺很傷感。
張母也聽得眼睛濕潤了：“真的，這就是當初那個可憐的小姑娘？”
周屹點頭，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張太太，你要和她說幾句話嗎？”
“不用了。”
“不用了。”
我和張母同時拒絕了。
“……”
我怔了下，看向張母。
張母沒有看我，苦笑著說：“十年來，我們已經拿佳一當自己的女兒了。這種身份上的認同，是十年的經曆造就的。當年，我們確實和她很有眼緣。但眼緣也就僅僅是眼緣而已，什麽都不能代表。”
她的話，讓我感覺有點心涼。
有些事，隻能是受害多的那一方來說，才不顯突兀。要是讓另一方來說……
事情，就變了一個味道。
周屹微不可聞地“嘖”了一聲：“真的不談了？”
“真的不談了。”張母沒再看我，看著周屹，“說吧，你到底要什麽條件，才肯幫我們度過這次公關危機？”
周屹把我攬回他懷裏，居高臨下地看著張母：“很可惜，我的條件，就是你和她好好溝通而已。這個條件，已經被你自己拒絕了。”
“……啊？”
張母傻了。
周屹沒有再說話，攬著我往旁邊走。
“等等，周先生……”
張母急了，踩著高跟鞋從我背後追過來。
“別去了！”張父暴怒的聲音響起，“我們姿態已經夠低的了！他不接受，那是他的問題！”
“可是……可是……”張母啜泣起來，“我們該怎麽辦啊？公司該怎麽辦……”
張父歎了口氣：“沒事，我會找到辦法的。”
他說的話裏帶著狠勁兒，讓我特別不舒服。
我瑟縮了一下。
隨後，張父張母的聲音小了不少，應該是在討論著什麽。
我沒聽清，也不想聽清楚了。
周屹把我帶回車上，看我狀態不太好，問我：“怎麽了，不舒服？”
“不是。”我搖頭，“就是……感覺他們倆，和我印象裏的那兩個人，很不一樣。”
印象裏的張父張母，是心想要帶著我回家的溫柔、和藹的夫婦。而現在這對中年夫婦，更像是浸淫在商場裏多年的成熟商人……
我曾經覺得，是張佳一偷走了我的人生。我也曾經無數次想過，要是我當初跟張家夫婦走了，現在會是這麽樣子。到了現在，我忽然感覺——
其實被她偷走的人生，也未必就有我想的那麽好。
人對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總是會存著各種各樣的幻想的。
如果我當初沒有吃那些豆角，或許現在想著的，就會是那些豆角呢。
“人總是會變的。而且，人都有很多麵。你當初見到的也隻是他們的那些麵之一而已。”周屹倒是見怪不怪，幫我打開車門，“回去吧。”
我點點頭：“好。”
周屹又說：“回我家。”
和他一起嗎……
我恍惚了下，答應了：“好。”
周屹笑了。啟動車子之後，右手順勢握住我的手。
我沒動，就這麽被他握著，感覺從手上傳來的溫暖，能一直暖到心裏去。
……
我和周屹並沒有直接回他家，而是先一起回了黃梓瑩家，去拿我放在她那裏的東西。
黃梓瑩也早就回到了家裏。看見我們，她顯得有點見怪不怪：“哥，你來了。”
周屹“嗯”了一聲：“來拿放在這裏的東西。”
“哦。”
黃梓瑩冷哼了聲，看向我，“林晨曦，沒想到最後的贏家居然還是你。你挺厲害的，比張佳一厲害多了。”
她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對勁。
不像是描述，也不像是祝福，看著像是嘲諷。
我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畢竟黃梓瑩也是喜歡周屹的。但礙於周屹還在，我也就委婉地提醒了她一句：“你怎麽了，沒事吧？是不是不太舒服。”
“我還能怎麽。”黃梓瑩冷冷地說，“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也是利用我，好跟我哥在一起的。對吧？”
“啊？”
我目瞪口呆，又有點哭笑不得。
黃梓瑩這個想法，還真跟我沒什麽關係。
我要是那麽心機深沉，還能讓周屹被張佳一威脅麽？
黃梓瑩“嗖”一下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我麵前，指著我的鼻子說：“林晨曦，你還挺有心機的。我真後悔當初收留了你——”
我被她說得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怎麽反駁。
“行了！”
周屹驀然開口，語氣很不耐煩。
黃梓瑩頓了頓，委屈地回頭看他：“哥？”
“我說，夠了。”周屹擰眉，“我想選誰，最後選了誰，都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喜歡林晨曦，也跟你沒關係，是因為我心裏有她！你懂了沒有？”
“哥，你！”
黃梓瑩更委屈了，視線在我和周屹之間轉來轉去。
我還以為她要哭了，但黃梓瑩沒有。她隻是冷哼了一聲，轉頭進了自己的房間。
周屹輕哼：“你去收拾東西，不用管她。就是個被慣壞了的大孩子。”
其實……倒也不是什麽大孩子。
黃梓瑩一直對周屹有心，隻是周屹不知道而已。
“好吧。”我很無奈，“不過，就這麽得罪了她，真的好麽？”
周屹反問：“有什麽不好的？你覺得在我麵前，她敢做出什麽來？”
……當然了，黃梓瑩還真不敢。
不過，這件事也總不能一直用周屹壓著她啊。
我試著講道理：“周屹，其實我和黃梓瑩之間沒必要做敵人。你知道吧……”
周屹一抬手，果斷打斷了我的話：“這些東西以後再說。現在，先去收拾東西。”
“……那，也行。”
我徹底被他打敗了，拖著腳步往房間那邊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