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計劃、煙花、拜堂
撥開垂下的枝葉，西西就在樹影下等我。
“計劃順利？”西西歪著頭問道。
“一切盡在掌握。”我以陰謀得逞的笑容回應。
“真是可憐，這些家夥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說不定她們還在為今天的事沾沾自喜。”我順著西西的視線向聚集在煙花前躍躍欲試的少女們，“多麽愚蠢，蠢得我快憋笑憋出內傷。”
“怎麽也想不到會被自己人暗算吧，利用完後就早點讓她們解脫，也算是曾經同伴的善意。”
“能成為我們王道霸業的墊腳石，她們在九泉下也該倍感榮幸。”
“會給這些家夥立座華麗的墓碑的。”
“嗯哼哼哼~”
“哇哢哢哢~”
等我們笑夠了後，西西以陰險的表情向我看來。
“那麽，我們的邪惡計劃是什麽？”
我想了想，“吃好喝好玩個盡興。”
“就這樣？”
“不隻這樣，你也在我的計劃之中。”
右手比作手槍狀對著西西開了一槍，西西配合的捂住胸口裝作中彈。
“啊，被雷雷算計了~”
“那麽，”我笑著看向尬演的女主角，“今天玩得開心嗎？”
“還算開心吧，要是氣球攤那個黑心老板不耍詐的話……”
“我倒是挺喜歡笨手笨腳的女孩，很可愛。”
“是在說冬雪……不對，是木木嗎？！”
“在說你啊！”
忍不住敲了敲這顆沒自覺的腦袋。
西西捂著頭抬眼望向我。
“雷雷，今天我們不是來玩的吧？”
“嗯……”
到現在還沒說明情況的，隻剩西西一個。這份工作應該由我來做，不過我認為即便不做過多的說明，知曉一部分內幕的西西也多少能看出些大概——畢竟還要加上我們心靈相通的因素。
思考了一陣，我在西西的注視中拉起她的手。
“西西，你有什麽願望嗎？”
“雷雷不會花心。”
即答。
給出回答的時間不超過0.1秒，這必定是不需要思考，早已儲存在脊髓灰質中的答案。
也就是說，西西是確確實實的有著這樣的願望。
短暫的楞神後，我發現西西在眯著眼睛觀察我——簡直像刑偵警探審訊犯人的表情。
“我怎麽可能花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我把臉轉向一邊，西西勾著頭追上我的雙眼。
“不會再對其他女人動心？”
“對西西以外的男人女人，我的心早已堅如磐石。”
“就算是對灰姐姐、師父大人或者西莉亞姐姐？”
“這個.……為什麽這裏會冒出西莉亞的名字？看不起人嗎？”
“誒？”西西的眼睛狐疑的彎了起來，“西莉亞姐姐是特殊的嗎？”
“開什麽玩笑？！那種連初吻都守護不住的醜女，我都沒把她當女人看待過！”
“真的？”
大概是踮起腳，西西把臉伸到了我麵前。
“當然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當然當然是真的……”
“雷雷的眼睛又想逃哦。”
我的臉，被西西的雙手捧住。
“這座山上有實現願望的力量吧，雷雷，你的願望是什麽呢？”
不想讓我的視線逃開，努力把臉湊到我麵前的西西全身都貼在我的身上。壓在懷裏的觸感就像是我正抱著她——盡管現狀是她托著我的腮幫子直視著我的雙眼。
夜很安靜，我聽到遠處的蟲鳴和心跳的律動。
“雷雷，你想和我永永遠遠在一起吧？我們就一起來這樣許願……”
我聽到自己和西西的心跳，因為隔得很近，我們心跳的節奏也仿佛在相互靠近。
對於此刻身體的親近、言語中“永永遠遠”的分量，無論我還是西西都很平靜。相似的擁抱、同樣的話語，對我們而言都不是第一次了。我想，西西此刻所說的話，也已經在內心預演過許多次。
那麽，我的回答隻能是——
“閉上眼。”
手悄悄的伸到了西西背後，另一隻手抬起西西嬌弱的下巴，察覺到我想要做什麽後，西西與我相視的雙眼閃過一絲柔弱的波瀾，捧在我臉頰的手逐漸失去力度。
然後，我看著眼前藏在樹影下的，戀人閉上眼的臉，鬆開手，後退半步。
“雷雷？”
“這裏的信仰力確實有實現願望的能力——可能不是這麽簡單，不過大致上可以這麽理解。但是我不打算用這些信仰力來許這樣的願。”
“.……為什麽？”
西西睜開的雙眼在樹影下反射著銀白的月光，平靜的心跳聲比剛才激烈了些。
“因為，某個魔法少女說過，模棱兩可的許願大多都在最後會變成悲劇。”我學著木木當時的口吻，然後向西西寬慰的笑了笑，“我的願望會以怎樣的方式實現，前不久我們都親眼見到了。也許那也是個不錯的結局，但至少現在，我還有不想舍棄的東西。”
“.……”
西西垂下頭，之後是一陣苦悶的沉默。奇特的是我似乎能知道她並沒有失望或者生氣。
“嗯……”
沉吟了一陣後，西西抬起頭再望向我。
“那個，雷雷，剛才你說的那些，能不能概括成一句話，就是智商不足100也能理解那種？”
看著我的戀人眉頭緊鎖像答不上題的困擾模樣，我在心底會心一笑。不會為太複雜的事情煩惱，我的女友就是這麽單純可愛。
不過，也可能是我太過矯情——我的人生似乎都是如此。
心底的笑變成苦笑，我不由得聳聳肩。
“簡單來說就是，我會許願獲得實現願望的力量，再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實現願望。”
“越繞越暈了啊.……”西西抱住腦袋，“直接許願讓願望實現不行嗎？”
“現在還不行，”我再度拉起西西的雙手，牽到身前，“我現在的願望可不止一個。”
視線再次相對，我用微笑和西西呆呆的眼對視了一陣。雖然是個智商不足100的女友，我的想法應該也傳達給她了吧。
“啊！”西西如夢初醒的叫了一聲，“雷雷果然是在想那個！”
“那個？”
“開、後、宮！”
“哈？完全沒傳達到！話說你是怎麽想到哪裏去啊？”
“不止一個不就是這意思嗎？坦白吧，到底是誰？灰姐姐？西莉亞？楓楓？冬雪？露露？”
“這備選名單越來越長了！西西，你先冷靜一下.……”
“沒事，我很冷靜，我的備選名單還有很多，我都做過心裏準備了。該不會是木木吧？”
“沒必要的心理準備太多了！雖然我不是醫生但我估計你這就是被害妄想症啊！”
“都是我的妄想症嗎？太好了，”西西扶著胸脯長舒口氣，“原來灰姐姐她們不是真實存在的啊，我也真是的，幹嘛幻想這麽多情敵出來啊。誒嘿~”
我把和西西牽著的另一隻手也放開了，然後看著吐出舌頭敲打自己腦袋的可愛女友，不作聲色的拿出記錄病情的小本子。
我的女友，終於到了分不清現實和妄想的地步了。
“其實，沒關係的。”
拿著本子的手被西西抓住，我身體沒動，魂差點被嚇飛。
“.……啊？”
“就算喜歡的人不隻我一個，雷雷也不會拋棄我，我相信雷雷。”
“.……呃？”
接受著西西深情的注視，我感到背後有冷汗流下。
她似乎是真心這樣想，但是這時候該怎麽回答？
“不過這也是我現在的想法，要是真到了那時候，我可能會覺得讓一兩個人消失也沒什麽大不了。”
我的女友笑了，我跟著“啊哈哈”的笑了。
好想回頭，想看看背後的地麵是不是汗流成河。
話說快點把我的小本本放開吧。我怎麽會創造這麽一個危險至極的東西出來啊？我是神還是惡魔啊？
“真是的，雷雷，一直這麽盯著我，我也會害羞的啊。”
“.……”
怎麽盯的？我現在的眼神是怎麽樣？我是看神或惡魔的眼神嗎？
西西臉上的紅暈透過夜色也能看出，她把臉轉向旁邊，捏著我在小本子上的手卻更加用力。
我的魂進一步脫離肉體。
“本該順著剛才的話說出口的，現在再說……突然有點說不出口。”
“啊？寶貝想說什麽？”
別再拉我的手了啊，再拉下去本子上的字都要被看見了啊。
“就是，那個——”
西西轉回頭，臉上更深的紅暈像是在宣稱著她此刻的悸動。她把我的手拉到胸前，我手上的本子也碰到她發育良好的胸口。
似是做好了覺悟，西西張開口，大聲的說著。我沒聽到她的聲音，絢麗的光照亮了她的臉。
“嘭——”
綻放的煙花掩蓋了夜，即便沒有聽到聲音，但我從西西的口型也知曉了她的話語。
與驟然喧鬧的夜不同，我的心情奇異的平靜下來。
真是的，不過是平時就掛在嘴邊的話，幹嘛到現在還在害羞？是害怕被山上的神明聽到嗎？
我對著西西笑了笑，扭過頭看向天空飄落的煙花。
草坪上，女孩們也一齊向著夜空仰著頭。對於沒有加入集體活動在心裏說了聲抱歉，我再轉過頭——西西也有默契的同時看向我。
我在此刻意識到，我的想法能不能傳達其實並不重要，西西一定能理解我，就算一時被我傷害也會原諒我。原因，就在那三個被煙花綻放聲掩蓋的三個字中。
於是，我也開口作出了回應。
“.……”
焰火再次點亮天空。
我的回應也被淹沒在漫天焰火中。
西西和我的手緊緊牽在一起，比起言語，她大概聽到了我心中更真切的聲音。
“這算是許願嗎？”
西西仰著臉向我問道。
我想了想，在漫山神明麵前互訴真心——
“這算拜堂。”
“那太好了~計劃大成功！”
西西發出邪惡的竊笑。
“嗯哼哼哼~”
我跟著附和。
“哇哢哢哢~”
五彩絢爛的煙火，在沒有夜風的冷笑中緩緩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