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所謂的高嶺之花
花了十分鍾，我解釋清楚了來意和與西西的兄妹關係。
我累了。
隻是和這位人民教師對話，我就積累著腎透支般的疲憊。
“留級到高一3班的林唯溪同學吧，所以你是她的哥哥不是天使？”
女教師眼中的失望讓我很安心。
“姑且問一下還有人留級到高一嗎？”
“哈哈，怎麽可能？”無精打采的幹笑兩下，女教師表情陰鬱的盯著我，“要不是這位同學曠課太多，最後連期末考試都不來，我們這種趕鴨子學校會讓她留級嗎？”
“是啊，就是個令人頭疼的妹妹啊。”
我摸著腦袋，為事情終於有所進展而高興。
“其實也不是，比起這所學校大多數學生，林唯溪挺讓人省心的。畢竟身為她的曆史老師我除了她的名字其他什麽都想不起，話說她是不是穿著泡泡襪塗著煙熏妝的太妹啊？”
“不是，是另一種太妹，不過屬性辨識度不高就是了。”
“這個學校啊，都是些不讓人省心的問題學生。像林唯溪同學這樣經常曠課，來了學校也沒什麽存在感的學生，其實我蠻喜歡的。”
女教師就像是下班後在通勤車上和同事閑聊，用感慨的語氣向我總結道。
這就是不負責任的人民教師，我看出來了。
等等——
“經常曠課是怎麽回事？我記得她每天都來學校了啊？”
“沒有逃學的孩子會給家長說要逃學吧？總之我很少在教室見到她，附近的網吧和遊戲廳可以去找找。啊，女生的話，找的範圍可能要再大一些。”
意識到這位老師說的是什麽意思後，我的胸腔無端的聚起一團怒火。
“.……這要殺人的眼神，看得我全身麻痹了~”
“閉嘴！”
西西不是好學生我早就知道了，但是她作為17歲少女的好壞我可能比這位女教師更清楚。
我和西西認識才一個多月，但是我相信自己除了她名字以外對她了解的並不少。這種了解不是具體的血型、三圍、家庭狀況，而是她的喜好厭惡、什麽樣的話能準確的令她生氣、打腦袋的哪片區域能讓她積攢更多怒氣值這些細節。
在我麵前的西西是真實的，她並不優秀，她甚至都不想隱藏自己的缺點，即使她的小氣和任性已經給身邊的人添了麻煩，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嬌慣自己並且沒有一點反省的跡象。
——至少在我麵前是真實的。
我所不了解的還有不真實的西西。
“你叫什麽名字？”我問向神情落寞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女教師。
“你終於想和我結婚了嗎，親愛的？蜜月旅行就幹脆環遊世界一周吧，要是回來的時候肚子裏已經有了小寶寶怎麽辦？呀——”
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女教師不知道為什麽的重振精神一瞬間容光煥發。
又是一陣心累。
“抱歉，我現在隻想考慮妹妹的事情。”
“冷酷的外表下，是關心家人的溫柔內心。”女教師仿佛正沐浴著聖光，雙手合在胸前擺出祈禱的姿勢，“你果然是人間的天使。”
真累。
隻是問個稱呼弄得這麽麻煩，我也差不多沒心思再應付這家夥了。
“帶我去西西——我妹妹的班上，要是能幫我找到我妹妹，我可以把我聯係方式給你。”
*
西西的班級確實是在實驗樓上課，隻是因為西西本人曠課讓我錯過了。
在教室外等到下課後，我在門口隨手抓住一個男生。
把男生帶到廁所，我關上廁所門。
考慮到男生此刻溢於言表的驚恐和廁所確實難聞的空氣，我給自己點了根煙，隨便遞向他：
“要嗎？”
“不、不用了，謝謝。”
總覺得我遇到的男生都挺懂禮貌，13中的風評不好其實是女生的問題？
“確實，這個年紀不要抽煙，不然容易變成無法使用魔法的體質。”
“啊哈哈……”
男生幹笑了幾聲。
我也不想一個人霸占公共廁所太久，緩和了剛才心中積累的不快後，我向男生詢問了關於“林唯溪”在班上的情況。
“西西姐的情況啊……說起來其實挺複雜的。因為是留級生吧，又和葉哥他們的關係很好，在學校裏都算有名。但是總覺得西西姐和我們有些隔閡。當然沒人敢欺負她，隻是她基本上一有時間就跑到高二的年級，我們很難和她說上話。”
男生尷尬的笑著看著我。
“你去找一下女生可能會知道的多一些，畢竟西西姐在我們看來有點.……高冷。”
高冷？
那個又矮又煩人的不良少女？
“你們管同班同學叫‘姐’？”
“大家都這麽稱呼……而且，不過是稱呼而已嘛。”
這種稱呼不會有隔閡才怪了。
“你幫我叫個女生過來。”
“這個.……我會挨揍的。”
“你還手啊，還是不是男人？”
“大哥，先不說對女生動手什麽的，把女生帶到男廁所這個難度實在高了些……”
“那我去女廁所。”
“不是啊，大哥！”男生一副好心的樣子來勸我，“不要拘泥於廁所，可以到外麵去啊！”
“煩死了，你這樣說我就不出去了。”狠狠抽了口煙，我在廁所門前盤腿坐下，“你跟我講講，為什麽一個話多得能煩死人的家夥你們會覺得高冷？你們就不能稍微主動一點嗎？”
我拍了拍旁邊，把男生叫過來坐下。
“我給你講個故事。我在讀高中的時候，班裏有個又有錢又漂亮簡直十項全能完璧無瑕的超級美少女，所有人都把她當做不可觸碰的高嶺之花，和她一比任誰都自慚形穢就算再怎麽仰慕都不敢靠近她。唯獨隻有我，不在意和她的差距對她像普通同學一樣與她交往。所以也隻有我發現她其實是個偷偷喜歡二次元的宅女，性格也不是什麽不近人情的高嶺之花，而是不嬌不傲溫柔可人。後來我們一起吃飯一起上下學，一起做功課休息日也一起去漫展，關係好得就和戀人一樣。”
“後來呢，前輩？”
“哎。”
我歎了口氣，仰起頭，任由煙霧在指尖縈繞。
“青春都是苦澀，我直到今日都還在等待。”
“等待與前輩的戀人重逢嗎？”
我搖搖頭，“等待完結後的番外製作。”
“嗯？”
男生疑惑的看了過來。
“我可以問問前輩，這個戀人是真實存在的人嗎？”
“當然是！你這是什麽問題？”我氣憤得坐直身體，“白銀星屑——乃木阪大小姐可是一直活在我們這些大齡動漫粉的心裏啊！”
“.……我大概知道你在說什麽了，還是不叫你前輩了。”
男生對我的尊敬似乎在迅速消失。
“但是西西姐的情況不太一樣。”男生皺起眉，似乎在尋找合適的形容，“其實西西姐……在班上的評價都不是太好。大多數同學都覺得她有些看不起我們。這不是排擠，我也偶爾感覺得到……西西姐會偷偷嘲笑班上同學，還經常小聲說‘好蠢’之類的話。”
“啊……我懂。”
我好像是搞清楚狀況了。
西西不是什麽高嶺之花，也不是被霸淩的弱勢群體。就跟我第一次在公車上和她遇見時感覺到的，她就是欠揍，就是賤。
對於不熟的人而言，這些欠揍的地方就是她的全部，隻有不小心和她混熟的我這類人才會知道，這家夥除了欠揍其實也有不少可愛的地方。
“這一關的難度突然上升得有點高啊.……”
要怎樣才能讓西西的同學忽略西西的欠揍，發現她的可愛？
“不是，仔細想想，那家夥真的可愛嗎？”
等等，再仔細想想，更應該做的不是讓她改掉欠揍的臭毛病嗎？
再再仔細想想，這不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嗎？我幹嘛要想方設法的幫她？
本來運行良好的腦袋突然卡死不動了。
“說起來我是為啥要做她哥哥啊？這種不懂得尊重別人的家夥第一個就該被我揍死才對。”
“大哥.……要是沒別的事，我要去上課了。”男生小聲的提醒道。
“哦，其實也沒啥事了，我隻是突然開始懷疑自我了。啊，真是苦惱啊，要是能知道西西這家夥在哪兒就好了，我要和她把這些問題問清楚。”
“這個我知道。”男生突然說道，“要是不出意外的話，西西姐都會在那兒呆到放學。”
“啊？”
這麽容易？
所以那位變態教師出場的作用是什麽？根本用不到她啊！
“西西姐是在……”
得到西西的所在後，我重振精神站了起來。
“這應該是慣例了吧，最後的boss其實是加入勇者隊伍的第一個同伴。”
我抬起頭望向遠方——雖然隻能看到廁所的牆壁——西西帶給我的東西，我是時候償還她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