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男女間的正當距離
距離西西接受西莉亞的單獨輔導已經過了3小時。
有關偽造的新身份、身為降臨者需要注意的事項以及這個世界腦袋正常的人都應該知道的常識，西莉亞正在將這些東西裝進西西的腦袋。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大工程，其中蘊含的知識量我估摸著遠超西西在義務教育中學到的。
沒錯，我就是在說那家夥是個笨蛋。
趁著這難能可貴的獨處時間，我應該做什麽呢？當然是躺在床上像隻合格的米蟲無所事事啦。
——然而並不能。
我正在瀏覽西莉亞給我的上次行動的跟進信息。西莉亞對我寫給她的行動報告做了詳盡的結果反饋，粗略的看完後我一如既往的對我的工作產生了質疑。
利用空間裂縫進行盈利並不違反規定，就算在裂縫上建造“鬥獸場”也是地方政府能行使的權力自由。然而當地政府利用自己的權力，將裂縫的管理承包給了黑幫，並放任其進行受管製武器的非法研究。
就和我與西莉亞之前調查過的其他“繁榮”邊境一樣，這個黑幫也借用“方舟教派”的魔法進行了空間裂縫的擴張。在黑幫頭目克雷伯死亡的第二天，當地政府便完全與他撇清了幹係。背鍋的依舊是臭名昭著的“方舟教派”，因為魔法刺激而擴張的裂縫現已交由軍隊監控，等到聯合會派遣專門的魔法師進行加固後，又可以繼續充當獲取“靈晶”的工具。
等到一切恢複平靜，那位身負重罪的黑幫頭目被人們淡忘時，政府又會選出新的代理人為他們治理的地區帶來繁榮——這是民意。我們這些聖騎士又會再度前去調查，抓捕或者殺死一兩個負責人，然後讓聯合會花費大量資源修複穩固裂縫——這也是民意。
我們從事的工作隻是整個商業生態圈的一環，是獲取大量利益的聯合會反哺地方經濟的重要渠道。這隻是生意，沒有什麽榮譽可言，我甚至一點也不討厭和我們作對的“方舟教派”，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腳踏車的兩隻踏板，彼此相互配合才能讓車子快速前進。
不過我還是有必要認真工作——提前找出那些瀕臨失控的空間裂縫並永久的施加封印。畢竟生意歸生意，誰也不願看到真正的災難爆發。更重要的是——雖然一點也不正式，但聖騎士也是有績效考核的，我不論怎樣也不願輸給“那個家夥”。
“咚——”重物撞開了門。
一個雙目無神的女高中生站在門口。
如果這時候天空閃過一道驚雷，將女高中生的影子在房間拉長，一定非常有恐怖片氛圍。
“雷雷.……”
西西眼睛沒有聚焦的靠了過來。比較詭異的是，這家夥全程沒發出丁點腳步聲。
“雷雷，”西西扯了扯我的衣服，雙目還在警惕的注視著周圍，“西莉亞那個人有病。”
我沒有說話。
“絕對精神不正常，是ASPD！”
似乎終於確定了周圍沒有危險，西西目光非常確信的盯著我。
ASPD——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沒有錯，這就是西莉亞的本質。身為神官卻是最熱衷於折磨人的惡魔，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了吧。哈哈哈，真是有點笑不出來。
“雷雷，你哭了嗎？”西西望著我的眼睛，“原來你這麽心疼我.……”
才不是啊！我隻是感慨終於有人明白我的感受了。
“西西。”
我認真的看著我的準助手，她也以同樣的真誠目光回應。
“北大陸是？”
“由卡倫教國、羅裏安·基維爾聯合王國、緋月帝國三個主要國家組成，科技文化都領先於南大陸，是聯合會總部所在，現在世界的中心。”
“南大陸？”
“與北大陸相隔無盡之海，由政權鬆散的王國和島嶼聯盟組成。因為風俗和文化的差異，對北大陸的領導持抵製態度。”
“兩個大陸在聯合會的議員數量？”
“北大陸45人，南大陸55人。”
“Unbelievable！”
對著化身應答bot的西西，我不禁鼓起了掌。除了會讓學生精神失常，西莉亞作為老師的能力絕對一流。隻不過這位學生回答問題時魂不附體的樣子看起來太過可憐，所以我打算鼓勵她一下。
於是我望向門口，“西莉亞，你來找西西嗎？”
“噫！”驚嚇過度的女孩撲進了我懷裏。
啊，這.……
這.……
“你不要過來呀——不是，你冷靜一點啊！”我按著西西的肩膀把她推開，“西莉亞沒來，是我騙你的。”
話說我才要冷靜一下，幹嘛一下子反應這麽大？全身都像被電擊了，竟然能讓我的鬥氣防禦無效，是6階以上的電擊魔法嗎？等等，這是普通的摩擦生電吧？女孩子帶有負電荷，男孩子具備正電荷，相互靠近就相當於用女孩的毛皮摩擦男孩的橡膠棒。不是，我沒想什麽色色的東西啊，真沒有！
“雷雷.……”西西抽泣著抬起頭，“X你媽，你注定孤獨終老。”
剛才的玩笑好像是有點過分了，再加上腦袋裏亂得不行，我就隻能“哦”的應了一聲。
女孩子的身體真是軟啊。為什麽會這麽軟呢，真的是由“蜜糖，香精，和各種好東西”組成的？
問題來了，為什麽已經27歲的我還會有這樣純真的疑問？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我就條理清晰的給你分析一番。
直到高中以前，我都會下意識的避免和女生接觸。男生就該和男生玩，隻有娘炮才和女生玩。到了高中，我肩負著隨時保持冷酷高傲形象的使命，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對女生阿諛奉承。和女生說話要擺出愛理不理的態度——即便心裏已經慌得把“她是不是喜歡我啊”重複了幾百遍，女生拜托的事情不能立馬答應——即便在拒絕後猛烈的期盼著對方用撒嬌的語氣再求自己一次，非必要情況不能主動的找女生說話——即便為了將“非必要”轉換成“必要”千方百計找借口和對方說話，當然最終能交談的內容也隻有三句不到。
至少在我高中二年未滿的時間，我的冷酷形象塑造的非常完美，已經形成了三米之內沒有女生靠近的對人結界。
再往後，在地球我那狹隘的交際圈自不必說，要想在風俗業沒有完全禁止的異世界進行知識和實踐層麵的“異性”解密，對我來說不存在任何問題，甚至有些地方勢力為了拉攏我還把渾身散發著發情期費洛蒙的大姐姐在夜晚送進了我房間。
但是啊，這裏麵就有一種問題。
我先假設一種情況，如果你是在等一輛可以直達目的地的出租車，等了很久都沒有一輛空車。這時連續好幾輛空著位子的公交車在你麵前停下，雖然不能直達，但畢竟便宜而且上車就有座位不至於繼續在路邊風吹日曬。你會選擇上車，還是繼續等待？
我的選擇是後者。不要以為男人的貞操不重要，我都已經守身如玉這麽多年，不等個情定終生的伴侶，那我不是侮辱了以前純情的自己嗎？
確實，我現在也依舊純情，雖然這個詞說出來並ol，但是我覺得這是我給自己的褒獎。把有過多少異性經驗當做吹噓資本的人令我感到惡心，覺得這是一種能力體現的人我也覺得是腦袋出了問題。踐踏別人的好意還洋洋自得，這種人和毆打家人來彰顯自己勇武威嚴的腦癱有什麽區別？當然，彼此都是管不住自己身體的無責任能力人，這種情況不在討論範圍，畢竟精神病的問題還是得交給專業領域的醫生。
所以那些風俗場所我從未有過涉足，擅自進入我房間的大姐姐也在聽我介紹一晚馬列主義哲學後提升了人生境界洗滌心靈義無反顧的投身建設共產主義事業的偉大浪潮。
分析結束，這下不難理解了吧，為什麽我現在看著西西的背影會心髒怦怦的跳個不停。
這當然不是心動，隻不過是一種未知體驗對我現有知識體係的衝擊。通俗理解就和白日見鬼差不多。
而且西西這家夥.……身材真好。
雖然個子不高，但是身材是絕對標準的安產型。要是再長高一點，成熟穩重一點，性格不是那麽欠揍——嗯，我摸著下巴陷入了思考，隨後得出結論——
真是下流啊。
“雷雷。”
“嗨咿兒呀！”
“什麽怪聲音？”
突然回過頭的西西嚇得我唱起了山歌，不過她沒有太在意，而是皺著眉看向旁邊。
“這些人好像看我們的目光很奇怪啊？”
“哦，這個啊……”清空剛才的思考殘餘，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很快就明白了狀況，“他們不是看我們的目光奇怪，主要是在看我。”
“是基佬？”
“差不多吧。”
因為西莉亞的硬核授課，再加上我稍微有那麽點過分的玩笑，西西鬧著要結束穿越者生涯回地球。為了賠罪，我答應她陪她上街參觀異世界城市。
說是參觀，結果帶路的卻是作為遊客的女高中生。反正我也沒有什麽明確的目的地，就跟著她沒頭沒腦的從位於市中心的教會分部一路走到了髒亂差的下城區。
這座城市的發達程度在南大陸隻能算普通。中心區域高樓林立街道擁擠，很像某個中等縣城的城鄉結合部。不過因為建築風格很有特色，更準確的類比大概是上個世紀西方小國城市——雖然我隻在網上見過些圖片，並不妨礙我裝得深沉。
到了下城區就不一樣了。就像是在高樓大廈的一個拐角走進了城中村，看著麵前充滿中世紀風格的石頭建築，驀然的時空錯亂感撲麵而來。
不過，這大概也是西西會頭也不回的繼續往裏鑽的主要原因。
“西西，你還記得南大陸的人對於北大陸人的態度吧？”
西西雙眼的焦距開始渙散，麵無表情的準備啟動應答模式，我趕緊打斷她，“看我現在身上這件風衣，這個三角形標記和每個角上的紫色水晶代表著我是優利卡教會的紫晶騎士。因為很多種原因，我們這種人在窮人眼裏不是那麽友善。”
“為什麽？”西西疑惑的望著我，“西莉亞告訴我，優利卡神教在南北大陸都很受歡迎。”
“受歡迎的隻是優利卡女神。”我有些無奈的對西西笑了笑，“再過段時間你就明白了。”
“哦。”
隨口應了一聲，西西向著路邊的一個小攤跑去。
“雷雷，快來！”
不知道在攤上看到了什麽，不過這麽著急的揮手，大概率我又要破財了。
等我走過去，西西正滿臉惡作劇的竊笑，“彎腰，低頭。”
我瞥了眼小攤上的商品，就和在所有街邊地攤看到的東西差不多，一堆被人翻過不知多少遍的廉價服飾，做工簡陋的鞋子和帽子，造型浮誇的墨鏡等小飾品，而西西藏在背後的寬簷帽已經暴露了一半。
我不喜歡戴帽子，因為會把發型弄亂。不過，這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有這樣的互動，在旁人看起來，我和西西是不是像在約會啊——想著這樣的事，我低下了頭。
“哐——”
耳鳴了。
腦袋在疼痛中冒起了包。我抬手摸了摸，比感覺到的腫得更大。
剛才匆匆一瞥的畫麵在腦中閃回，幾把標著正在出售的錘子就躺在這個小攤的角落。
“以後再打我頭，知道下場了吧？”西西揚了揚手中的手工錘，無比陰險的笑著。
甜蜜的幻想被摔得粉碎，現實的重擊再一次將我狠狠敲醒。
我沉默的伸出手，掐住西西的臉，在她試圖用手工錘反擊時用鬥氣將其彈飛。最後直到她帶著哭腔的認錯保證以後不再犯了，我才放開了她。
“生氣了？”西西勾著頭偷瞄過來，不對稱的耳發下，臉頰兩邊還留著鮮紅的指印，“雷雷真是小氣啊，明明我才是受傷最重的——算上雷雷護甲減傷的話。”
我純情的心是沒有護甲的啊！可惡！
被想到在這種時候被這家夥算計了。真男人不應該和女人為伍——過去的我，你是對的！
“老板，幫我把這個和這個，還有這個包上。”
“呃，哦……那個，錘子還要嗎？”
“不要再提這個了，老板，生氣的雷雷真的很可怕哦。對了，給我算便宜點的話，我就不把你惹怒了紫晶騎士的事通知教會。”
等到西西把賠罪的帽子、外套、墨鏡遞到我麵前時，我一時不知道該問她哪兒來的錢，還是告誡她不要給教會抹黑，還是故作冷酷維持人設的拒絕。
最後我還是沒能拒絕，畢竟這是我頭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禮物。
接過包裝後，西西催促我趕緊換上。等我換上新裝扮，西西盯著我左看右看隨後鬼魅一笑，“你好騷啊。”
無法否認。
鷹眼米霍克同款寬簷帽，粉色的心型墨鏡，塗滿了閃亮晶片的銀色風衣，不需要照鏡子我也知道，今天我就是這條街最靚的仔。
“滿意了吧？”我問向西西。
“滿意。”
大概是在風衣晶片閃爍光輝的映襯下，帥氣的我太過英氣逼人，西西拿出寬大的黑色墨鏡為自己戴上。
並肩而行的兩人組成了臨時嘻哈組合，行走在中世紀風格的狹窄街道上。周圍投來的視線不再有敵意，而完全是看傻瓜的目光。
就當是西西不想看我被討厭的一番好意吧。
“西西，天快黑了，差不多該回去了。”不然我的精神快承受不住了。
“誒？”西西露出了不情願的表情，“我還想找個有特色的餐館和雷雷吃個晚飯什麽的。”
“怎麽想也是回教會吃啊，你沒看出來這個教會分部很有錢嗎？”
“但是，我想隻和雷雷兩個人……”
嗯？這家夥在說什麽？一副想和我獨處的表情，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那也是沒辦法的，每一個和我接觸過，了解我真正為人的女性都應該喜歡我才對，畢竟我是那麽的純潔高尚品德端正。是的，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正常情況，根本不用在意，就像每天太陽都會從西邊升起沉入海麵蒸騰海水引發黑洞造成世界毀滅——
“雷雷，你臉紅了喲好可愛”西西恬著張得意的臭臉，湊到我跟前，“這是什麽童貞反應？我隻是說一起吃完飯就這個樣子。噗噗，雷雷，你該不是喜歡我吧？”
“啊！今天宇宙也在照常運轉，在渺小的星辰間我們隻是微不足道的塵埃。生命的誕生是千億分之一的奇跡，而宇宙的毀滅卻是百分之一百的必然。我們是何時開始傲慢的將生命經曆的每一天都看作是理所當然了呢？”
“雷雷壞掉了……”
半張著嘴的西西倒退半步。
“呀。”一個從側麵經過的人影撞到她身上，沒有防備的西西踉蹌了一下。
下意識的想要扶住西西，但是某個異樣的感覺阻止了我。
“站住!”
鬥氣比言語更快放出，路過的人影停下了動作。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