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十年
李遊在一條小河旁邊停了下來。在半個小時之前，他就確定了自己身後並沒有跟蹤者，森林裏也沒有潛伏下來的敵人和陷阱。
這樣的境況，讓李遊不解至餘，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發現，身體似乎承受不住他激發的力量，內髒似乎有受損的症狀，如果不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可能會出現敵人沒有把他殺死，而他卻把自己給活生生耗死的可能。
盤膝在地上打坐了半小時，李遊才爬了起來，感覺身體已經大體無礙。分辨了一下方向之後，李遊便朝著遠處有光亮的地方走了過去。
一路上讓李遊覺得周圍環境有些不大對勁。他確定自己不是在荒山野嶺。遠處的光亮，實際是深夜都市的霓虹。城市深夜的景色他不是沒有見過。但從來沒有如此明亮過。
“應該是個大都市……到底是哪裏？北京？上海？還是深圳？”李遊心裏暗暗想著。
然而想到最後一個城市的時候，李遊心裏卻一陣苦笑。他倒是去過深圳，然而一落腳，就被騙上了賊船，然後開啟了一段不尋常的人生道路。
李遊無限感慨。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再上這種惡當。但世上最令人悲傷的事情，就是沒有如果。
“轟……”
頭頂的雲層傳來飛機的轟鳴。不知是剛起飛的還是準備降落的飛機，聲音尖銳沉鬱，聽著令李遊感覺一陣迷茫。
但現實很快就把李遊的注意力拉回了當下。他身上除了莫連城個給他準備的一套衣服，額外的東西，一件都沒有。沒錢，沒證件。比起遇到莫連城那一次還要窘迫。
這不是古代，到處都是荒山野嶺，食物隨手抓捕。飲用水也不像古代那樣，隨便在哪條溪流上就可以俯下暢飲。這時代的汙染嚴重，哪怕他身體再硬朗，也不願意嚐試。
最令李遊心煩的就是，能夠證明他身份的證件，更是一樣都沒有。想來隻徒步返回老家，重新補辦一張了。
心裏亂七八糟的想著，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郊區，沿著公路往前走。道路上的車輛不多，但看著橘黃色燈火的車輛呼嘯而過的時候，李遊有種換若隔世的感覺在心底彌漫。細算起來，他在古代當盲流的時間可是有好幾年的時間，也算是兩世為人了。
一輛從後麵開過來的泥頭車放慢了速度，在李遊前麵不遠停了下來。李遊心存警惕，還以為是鬼網的人已經追了過來。但泥頭車司機卻跳下車，往路邊解開了褲子，呼呼地撒了一泡尿，才扭頭對著站著不動李遊咧嘴一笑：“這位兄弟，那麽早？”
李遊有些尷尬。他脫褲子的時候，絕不會和別人打招呼。隻得尷尬一笑，點了點頭。他看得出來，這司機不是鬼網的人。他可是在工地呆過一段時間，給工地裏拉材料的司機，基本都是這個德行。他眼睛也瞄了車牌一眼，看到了一個最前麵的一個“粵”字，眉頭一皺。暗道這裏難道真的是深圳?
“要去哪裏，要不要我稍你一程？”司機頗為好意。
李遊心裏很是感動。他同樣清楚，不少歹人冒充行人，攔車打劫長途運輸車的司機，有些還殺人劫貨。導致了就算有真正的行人需要幫助，也很少司機會停車載人。
李遊連連點頭。搭車隻是其次，他更想與人交談一番，確認一番自己所在的環境。
開車的師傅都是能能侃的。沒說幾句話，李遊就知道這名司機是個湖南人，在給一個老鄉的工地送水泥鋼筋。李遊是學建築出身的，在這方麵自然能聊得來。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語言。
“現在蓋的房子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貴啦！俺從94年跑車到現在，跑了十多年，也在深圳這個地方買不起一套房子，誒，這生活，真是越來越難過了……”
忽然，師傅感慨了一聲，李遊打著哈哈，說幾句房子以後肯定會比現在更貴什麽的。但笑著笑著，李遊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十幾年？”李遊抓住了重點。李遊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問司機。
師傅以為李遊是在問他話，點說道：“十三十四年了吧……誒……掙錢隻夠養家，又有各種職業病，這日子，真是嘖嘖……”
顧著開車的師傅，沒有注意到李遊臉色的不自然。更沒發現李遊的呼吸已經有些沉重，這時候他手機一響。三星手機特有的鈴聲在車廂裏響著。
李遊這才注意到左手邊還有一個手機。他還是有些不能理解這東西。雖然他清楚這是一個通話器。
“催催催！”師傅一手拿起手機，看了一下顯示的人名，一臉厭煩地按了接聽鍵：“誒，王老板，貨馬上就到……好好好，我知道趕著，車都快到梅林關啦，不塞車馬上就進關了……還有，這個帳得給我結一下了啊……什麽……又是油卡，得現金啊……”
李遊腦子像裝滿了糨糊。一股深深的寒意從心底冒了出來。他整個人忍不住地抖了一下。
莫連城告訴他，他昏迷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時間已經到了1997年的八月。然而司機師傅卻說，他從94年開車，已經開了十多年。
而從莫連城手上的那個“NOKIA”和司機師傅手上的手機，都比當時的通訊器材高級太多。磚頭大小的手機還有掛在腰上的尋呼機，才是主流。而手機的昂貴性，不可能是一個司機所能擁有的。
腦子的判斷，令李遊不寒而栗。
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李遊不敢去想象。
然而李遊卻清楚一點。自己不能自欺欺人。
他看到了自己左手邊用著一疊報紙。
他深吸了一口氣。手有些發抖，拿起了報紙。
報紙很厚，但李遊根本沒有注意報刊的名字和上麵花花綠綠的內容。他的目光落在了邊角上的日期上。
“轟隆……”
李遊的腦子裏仿佛閃過了一道閃電。他眼前一黑。耳朵更是響起了“嗡嗡”的聲響。整個人像癱瘓了一般，靠在了副駕座上，旁邊的師傅似乎在說著什麽，但他都沒有聽清楚。
“2005年9月27日……”
“嗬嗬……”
李遊無力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