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我不一樣
金色光罩中,士兵們從人人自危變成了人人吃瓜,一個個丟盔棄甲,叉腰撅屁股,翹首以盼的望著場中央,那模樣就像害怕打得不夠激烈精彩似的。
皇帝看了,一邊姿勢不雅的趴在光罩上,一邊恨鐵不成鋼的罵“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瞧瞧你們,還有沒有一點當兵的樣子?!”
眾士兵看了看皇帝就差把臉貼在光罩上的樣子,默了默,重新撿起兵器,站得筆直。
皇帝罵歸罵,眼睛卻仍盯著場中動靜,隻見天際似有白色光點疾行,在烏雲壓頂的黑幕下十分惹眼,再看桃枝枝等人,也在觀望,並且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
這充分說明,來的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鐵定都不是凡人!
如此看來,開宗皇帝所留下的畫像中的女子,她當真認識!
皇帝一想到這輩子他不僅見過神仙,連妖精也有可能見識一番,就莫名覺得有點小激動呢!
同樣激動的還有洛河,因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司命星君。
至於隨行的月下仙人,已經被他自動過濾掉了。
隻是,他剛一走神,便被幾個劍靈找到破綻,他順勢向後翻飛,落到了琴難麵前。
“幫我攔住他,我可以……”
話未說完,發現琴難不知從哪裏捧了個碩大的西瓜在啃,聽到他說話,從瓜裏揚起臉來,一臉的汁水和瓜籽,配上那無辜茫然的表情,洛河後麵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話本裏老說吃瓜吃瓜,難道不是……這種瓜?!”
洛河心情複雜,一時之間,有點想假裝不認識他是怎麽回事……
“你打累了還是渴了?來一口?”琴難毫無自覺,猶自賣瓜,“千萬別跟我客氣,這瓜還是你種的呢,噢,不過,是我催熟的,吃它一個理所應當。”
所以,這還是特意跑了一趟魔域順來的瓜……更不想開口求他幫忙了怎麽辦……
許是洛河嫌棄的表情太過明顯,琴難終於將瓜變走,起了個淨術,又變成了慣常的斯文敗類模樣,一本正經的同他解釋道“須知,看熱鬧也是很累的。”說著指了指離桃枝枝不遠的常勝,“瞧見沒有,凡人才是最會享受的,這等盛事,不吃點東西總覺得空虛。”
正在吃餅的常勝突然迎來兩道目光,好似小時候上課吃東西突然被點名一樣,嚇了他好大一跳,雖不知到底是誰在看他,但被人盯的那種感覺還是讓人頭皮發麻,他默默側了側身子,將餅重新揣進懷裏,右手握拳,輕輕捶打著胸口——好像……有點被噎住了……
洛河甩了甩頭,再看司命星君,已經在驅雲下落,當下顧不得其他,與琴難道“幫我一回,我便應你一事,如何?”
“怎麽,他來了,你便要收手?”
“我不會在他麵前動手的。”
“嘖,那我如何相幫?”
“你知道該怎麽做。”
“……”琴難仰天長歎“慧極必傷啊。”
洛河再不理他,也不想繼續跟劍靈糾纏,直接落在了桃枝枝的麵前。
其實當年的洛河離成神也就差了那麽一步,法力已算得上很是高強,隻是未曾想劍靈雖法力有限,卻能幾人成陣,且布下的俱都是上古的凶狠劍陣,絲毫讓他大意不得,長此下去,他竟占不到什麽便宜。
眼下司命星君來了,再耽擱下去,隻怕真要像琴難說的那樣,隻能收手。
可是……
洛河捏緊了拳,卻攏在寬大的袖中,麵上仍是一派平靜水色,同桃枝枝說道“你也曾住過幾日天府宮,還險些成了星君的徒弟,這本也是緣分,對麽?”
“是的,星君雖然清冷,但人很好。”
聽得桃枝枝如此相答,洛河鬆了口氣,看了看遠處將星君等二人困住的琴難,再道“他不幫你,是因為我與他說,你從輪回井來,不會真正隕滅。”
這意思,還是要殺她,步霄聽出來了,攬著桃枝枝,側了側身子“我不同意。”
桃枝枝這才反應過來,迷茫的問道“你為什麽一定要殺我?”
“因為命格牌。”洛河決定據實以告“命格牌的變化之所以逃不開星君的感知,乃是因為它不是簡單的木牌,而是他的命源所化,是以,除了它自己,旁人無法進行更改,便連天帝,便連戰神你,也都無法牽製它半分。”
“但是,情感難測,一旦發生變化,星君便會傷及本源,神仙都知道,本源一旦傷了,便極難再恢複,是以他極少使用命格牌,就算要用,哪怕以神仙之格強加幹預,也斷不會讓它輕易變化……”
這下便是連桃枝枝也聽明白了。真要說起來,七世怨侶之事,到底有她之過,再加上命格牌意外易主,以星君的秉性,隻怕是忍著受傷,也要改它一改。
想到這裏,桃枝枝從步霄的懷裏探出頭來,問道“所以你上次對我施法,也隻是想讓命格牌恢複原樣?”
洛河點了點頭,他來人間看過江秀民,本以為隻要修複桃枝枝身上的命格牌就行了,誰曾想江秀民連自己的情感都要騙上一騙。
如此,命格牌已完全脫離既定情感軌跡,但宿主不滅,司命星君所受傷害就不會停止,且會越來越重,唯一的辦法自然隻有……
“我明白了。”桃枝枝背上這一刀傷口極深,對她而言已不亞於失去了半條命,左右她又不會真的隕滅,就是,不知道死亡的滋味是不是很難受……
她看了看幾欲成魔的七世怨侶,仔細的回想了一遍自己入世以來的所作所為,已經貼身守候至此,卻仍沒逃過失敗。
凡人失職,尚且以死謝罪,她命隕在此,實屬應當。
思及此,正要點頭答應,卻不料步霄一把將她按回懷裏“我說了,我不同意。”
“戰神是想燃神血護住她吧?”洛河指著沉音,道“魔氣已入她心,就算除魔陣奈何不了你的盾,她以靈體入陣,隻怕也會落個魂魄不全的下場,便是如此,她的殘魂中魔氣不散,你以為,冥界會收留他們嗎?”
“那是他們的事。”
“……”洛河便向桃枝枝道“你若應下,我可以幫她先驅魔氣再入陣。”
早前步霄對她解釋過,洛河是水神之子,運水之術無出其右,而凡人之身大多以水相築,他既然能不費吹灰的控製士兵,自然也能輕易驅逐魔氣。
隻是,沉音畢竟肉身不在……
“靈體也有方法可尋。”
這下桃枝枝沒有疑慮了,她點了點頭,將步霄拉到一旁,露了個慣常的討好笑容,還沒開口就聽步霄硬邦邦道“不行。”
“……琴難都能明白的道理,你為什麽想不明白?!”
步霄凝視著這張沒有血色的臉,往日的俏皮嬌麗全都不在,那雙總是靈動的眸子第一次寫滿了堅定,她沒有喊疼,也沒有怕死。
縱觀這人間的十幾載歲月,這實在算得上是她最認真負責的一次。
隻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自己麵前而什麽都不做,哪怕她不是真的隕滅。
但他沒有告訴她,他隻是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告訴她“我和他,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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