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巧合亦是不巧合
安逸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
曆經兩次荊襄學宮的年試之後,陸陸續續有一些學子提前結業離宮,進入軍伍,比如呂惜義、林仲訶、曹彪、樂清歡。當然,也有學子雖然通過年試,但依然繼續留在學宮學習,直到三年期滿,像王若離、司馬悅、席慕楓等人便是如此。
荊襄學宮的生活,讓王若離進一步夯實了基田三道的境界,也終於一年前,順利進入了煆基期。
術算課。
在學宮裏的一處別致的農家小院,正在進行的術算課。
出乎王若離意料的是,竟然在課上遇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謝家的謝靈韞。
授課的正是術算科的首席導師劉蒜。劉蒜是個留著兩撇胡子的小老頭,神采奕奕,講起術算,便如江水決堤,滔滔不絕:“今有雞翁一,值錢五;雞母一,值錢三;雞雛三,值錢一。凡百錢買百雞。問雞翁母雛各幾何?”
學子開始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研究解法。
“此題,你作何解?”王若離和謝靈韞兩人湊在一塊。
“依我看來,雞、錢皆為整,而三雞雛方值一錢,故雞雛之數必是倍三,以此為綱,逐一羅列進行排除。”謝靈韞思考片刻,試著說道。
“可是此法太過紛雜……”王若離搖頭晃腦地思索道。
“你可有其他簡便的解法?”謝靈韞微微問道。
“尚未想出,不過,以百錢買百雞,但百錢至多可買雞翁二十,換言之,雞翁之數必少於二十。”王若離拿著算籌,左顧右看。
“不錯,同理之下,雞母之數亦少於三十三。”謝靈韞聞言,心中明朗,接口道。
“另外,四雞翁值錢二十、三雞雛值錢一,和為二十一,而七雞母值錢也是二十一。”王若離臉帶喜色。
“換言之,少買七雞母,便可換成四雞翁和三雞雛,仍是百錢百雞。”謝靈韞順著王若離的解論,往下接著道。
兩人相視,會心一笑。
“沒想到你竟也對術算一學感興趣。”
“閑來拾趣罷了。”
“那我們往下看,還有這道兩鼠穿垣、物不知數、浮屠增級……”
通史課。
王若離又與謝靈韞不期而遇。
一個老學究埋頭伏案,但卻飄來洪亮的聲音:“三千年前,紅楓魔君曆時十年,血洗萬劍宗、天龍門兩大超級宗派所有門人弟子,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自此神元大陸延續萬年的七大超級宗派,變成了五大超級宗派……”
讀史鑒今,然而,學子之間卻成了鬧市菜場。
“紅楓魔君,以一介草芥,成長為擎天巨擘,當真令人欽佩。”王若離由衷讚道。
“世人皆隻看到他的無敵,卻無人注意他的無奈……”謝靈韞抿了抿嘴,微微搖頭。
“何以見得?”王若離聽著謝靈韞的話,心裏微驚。
“紅楓魔君,何其霸絕,對戰萬劍宗、天龍門,尚且用了十年光陰,而在其弱小無力麵對兩大宗派之時,又該過得何其艱辛!”謝靈韞卻從另一個角度看待,“說來說去,還是吃了孤家寡人的虧,倘若他建立的是一個仙朝,舉一朝之力,平定兩大宗派,焉需十年!”
“可是,想要經略一個仙朝,談何容易!”王若離有些感歎。
“是啊!”謝靈韞同樣泄氣,“若走此道,說不定便
沒有紅楓魔君了。”
“可惜隨著紅楓魔君的離世,如今記得的,還能有幾人。”王若離有種蒼涼的感慨。
作畫課。
兩人又是邂逅相遇。
“你今天打算作什麽畫?”謝靈韞和聲問道。
“還沒想好。”王若離琢磨著道,“如今春日乍暖,不如就作一幅遊春暢園圖?”
謝靈韞一個驚愕。
“要不雲霧叢樹圖?”王若離有些緊張。
謝靈韞二度驚愣。
“荊襄學宮白櫻坡,此時正是千株櫻花盛開,就作一幅落櫻夕照圖如何?”王若離遐想了一番。
“怎麽思來想去,皆是描物繪景?”謝靈韞反聲道,“何不畫人?”
“畫人?”王若離饒有興致道,“畫誰?”
“畫我如何?”謝靈韞指著自己。
“我怕畫不出你這大家閨秀的神韻。”王若離滿臉擔心地道。
“沒事,試一試。”謝靈韞大方道。
一個時辰,隻有幾支畫筆蘸墨觸紙的聲音。
“天啊,怎麽把我畫得這麽醜!”
“跟你說了,我畫得不好。”
“這種程度的畫作,已經脫離了‘不好’二字的範疇。”
“那麽差勁?那你把畫紙還我。”
“不要!我要收藏起來,這可是以後嘲笑你畫技拙劣的鐵證。”
“你要是敢將這麽醜的自己拿給別人看,我是不會介意的。”
“誰能認出這畫紙上的人是我。”
“真的假的?我的畫技竟然爛到了這般田地!”
……
午後的白櫻坡。
坡上的櫻花樹,一株株,一排排,白如霜雪,明若雲霞。
春風拂過,瓣瓣紛飛,彷如春日裏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小雪,那麽輕盈,那麽絢爛。
“若離哥哥,在看什麽呢?”從櫻花樹下的羊腸小道,走過來一個身段苗條的少女。
“小木,怎麽又是你?”王若離轉過頭,故作嫌棄,“是不是於老又突然有急事,不能過來送衣裳日用了?”
“對!就是這樣!”方小木輕笑道,“謝謝若離哥哥,連理由都幫我想好了。”
“可是我都一年半沒見到於老了。”王若離歪著頭道。
“見到我不高興嗎?”方小木挑著眉頭,表情有些浮誇,“我知道了!我可是聽說了你的不少風流逸事。”
“怎麽可能!”王若離大感驚詫,“哪來的道聽途說?”
“比如那個蘭湘兒,聽說經常找你這位王郎請教劍招,還有什麽撫琴、下棋之類。”方小木盯著王若離竊笑。
“我又不懂琴藝,也不擅棋道,更何況蘭湘兒,多的是什麽潘郎、宋郎之流,但絕不是某個王郎。”王若離連忙一一解釋。
“哈哈哈……還有那個賀依依,聽說身在某個王大都尉的麾下,長得是柔若扶柳,體態婀娜,而且還性情溫婉,端莊文靜。”方小木似乎大感興趣。
“這個啊,說來奇怪,賀依依每次見到我總是一副受驚害怕的樣子,就像我會把她吃了一樣。”王若離疑惑道。
“哈哈哈……其實,小木原本以為,最有可能和若離哥哥在一起的,是謝家的謝靈韞,而且你們還有婚約在身。”方小木有些緊張地說道。
“自從昔年在紅楓小築的葬禮之後,我對她總是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戒備,總覺得她不是一個可以交心的女子。”王若離有些思慮。
“或許那日她隻是無心,並非刻意引禍,若離哥哥不要疑心那麽重。”方小木也是皺眉,“我還聽說,你們經常在術算、通史、作畫等課上,一起探討,相處融洽。”
“那些不過都是巧遇!”王若離神情淡定。
“若離哥哥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些巧遇,其實不是巧遇。”方小木認真地看著王若離的眼睛道。
“什麽意思?”王若離似乎不解。
“哎呀,怪不得六夫人說,若離哥哥和天洋叔叔一樣,雖然心思百轉,但在情感上都是缺一根弦,不開化!哈哈哈……”方小木嘻嘻地笑了起來。
王若離一陣語頓。
“若離哥哥,你太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了。”方小木嘟著嘴,對著王若離一陣鄙視。
“目前一心隻想提升修為,希望可以幫上父親的忙。至於感情,還待緣分吧!”王若離滿臉慎重,繼而指著前方正在看櫻花的那兩個人,笑著說道,“你看,像經綸和落英這般,誌趣相投,歲月靜好,夫複何求啊!”
“他們?”方小木眉頭輕皺,“說句不該說的話,小木並不看好他們的關係。”
“為何?”王若離不明白。
“若離哥哥,你看,他們二人在那邊看櫻花,彼此距離一直保持在三尺開外。”方小木有板有眼地接著道,“而且這兩三年來,王落英一直吊著阮經綸,兩人始終不曾真正在一起過,依我看,王落英根本不喜歡阮經綸。”
“那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王若離有些生氣。
“若離哥哥有沒有聽說過,夏蘭鎮校尉楊炳文曾經向夏蘭鎮王家分支下聘,求納王落英為妾?隻是後來王落英進了荊襄學宮,這事才暫時擱置了。”方小木眨著眼睛道。
“略有耳聞。”王若離臉色不善,“隻是以王落英的資質,晉入王家嫡係,那是遲早之事。楊炳文不過一個校尉,讓王家嫡係女子給他做妾,他還沒這個資格。”
“晉入嫡係之事,畢竟還需時日,倘若楊炳文舍得休了發妻,迎娶王落英為正室,說不定王家高層也會同意這門親事。”方小木思慮著道,“這個楊炳文雖然職位不高,卻是大將軍昔年初入軍伍時,同一牙營的下屬,所以這麽多年來,一直對他照顧有加。”
“但是王落英就算不願意嫁給楊炳文,也沒必要扯上經綸?”王若離疑竇叢生。
“因為你!”方小木展顏一笑,“如果這事發生了,到時候一旦阮經綸強出頭,若離哥哥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而一旦若離哥哥牽扯進去,那麽天洋叔叔和整個荊陽王家自然無法獨善其身……這樣的情形,王家高層勢必要重新考慮一番。”
“沒有你說的這麽複雜吧?”王若離似乎猶自不信。
“其實若離哥哥早就心生疑慮了,隻是一直不願意往壞處想。”方小木狡猾地道,“其實這也不過是她多給自己找一條出路罷了,怪不得她。”
“我隻是昔年在木蘭台,見她竟被那個凝氣期的林家子弟打傷,覺得有些困惑而已,並沒有考慮其他。”王若離神情有些凝重,“小木啊,你這小腦袋瓜,都裝的些什麽,怎麽說起這種事情來,頭頭是道。”
“就會數落我。”方小木別過頭去,“哼!不理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