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崩潰的大壩
在那遠方的海麵，一隻展翼數百米的龐然大物真在貼近海麵的地方快速的飛掠。
由電光纏繞交匯而成，雖是虛無的造物，可那精細的紋理若塗上色彩便是鮮活的生命，如同巨大鷹隼的雷鳥並不用拍動翅膀，展開的雙翼尾端留下了亮白色的軌跡，那是空氣被電離後的尾流。
要爆發全部速度，以雷電凝聚的雷鳥不能坐人，它本就沒有真正的實體，哪怕能約束住雷電，也無法達成這一點，何況現在還不能完全約束。
立於船首的是個傷痕累累的男人，遍布每一寸肌膚上的傷口猙獰糾纏，新生的肉芽在撕裂與愈合之間來來回回，活地獄一樣的場景在他身上出現，能讓人痛至昏厥的傷勢臉眉頭都不能讓他皺起，比這樣的痛苦還要強烈的折磨他已經享受了十年，這並不算什麽。
被雷鳥拖拽著飛速前行的船隻側麵突然爆出一團水花，赤裸著上身的綠發男子竄出了水麵，左右手各拎著一隻海獸，重達十數噸的玩意讓這艘船微微有些下陷，速度緩慢了一絲。
帶著火焰的刀光乍現，剛剛落在甲板上的海獸在眨眼間就被分屍數塊，那些無用的內髒、骨骼、皮毛被拋出甲板，一口大鍋將肉塊裝容，熊熊的火焰爆燃，濃香四溢。
等待了片刻，那大鍋下爆燃的火焰中走出了一隻人形的惡魔，在他離開之後，帶走了所有的火苗，惡魔邁步，走入了拿著湯勺在進行最後調味的金發男人身體之中。
“帶出來的調料用完了，這是最後一鍋。”
“來了。”
路飛不再眺望遠方，和索隆一起坐在了大鍋前，也不用餐具，兩人以野蠻但高效的手段將那湯鍋內的食物分食，蘊含著獵物濃鬱生命力的食材在被完美的調和後，每一分營養都被榨出，在體內形成了一股溫暖的細流。
“我好了，索隆你怎麽樣？”
“還行，不疼了。”
劍士活動了下背脊肌肉，此前這裏有著數個可見內髒的穿刺空洞，像是被大口徑的子彈命中，雖然未能完全貫穿，但也破開了背脊的防線。
在路飛被那彎刀老人開啟的ROOM屠宰場所襲殺時，與那手握寶石長劍劍人對決的劍士遭到了兩方的襲擊。
那個巧笑嫣然的大姐姐數發飛指槍偷襲了劍士，否則那人不可能這樣輕鬆的就從鬼神化的索隆手中逃離，雖然沒有古伊娜在，進入完全鬼神化的索隆會被強烈的殺意侵襲，但戰力是實打實的大將層次，能與常態鷹眼戰至平手，已經算是了不得的事了。
劍士此前的無恙一直是在強撐，如果他也倒下了，或許離開蛋糕島就沒有那麽一帆風順。
有了一個戰力完好的大將作為震懾，這是路飛他們重傷離開後沒有被追殺的關鍵，大媽的子女又不是擺設，卡塔庫栗一直盯著戰場，一群大將的混戰不是想參與就參與得了的，而且大媽當時已經幾乎喪失了理智，她可不管你是不是她兒子女兒。
“不過，我怎麽感覺你的氣機越來越弱了？”
索隆緊皺著眉頭，能夠感知到，看到萬物呼吸的他，看到了路飛身上越來越弱的氣息。
此前的路飛的氣息是絕對穩定的，這樣是令他感到震撼與可怕的，人是會波動的，而路飛沒有，永遠維持在一個高度，無論是何等的傷勢，都是如此。
但這次不一樣。
在與傑克對戰時，他就感受到了路飛正不斷的跌落狀態，那古井不波的氣息也開始有了些微的跳動。
他不清楚，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但總歸不是好事。
可比曾經，在索隆的眼裏，路飛此時雖然弱了，可卻更像是一個人，而非此前那沒有波動的機器。
“還真是敏感呢。”路飛笑笑，輕鬆的搖搖頭。
撓了撓身上的血痂，扣下了血糊糊的一大片，濃鬱的生命力灌注其中，傷口肉眼可見的在恢複，那撕裂的創傷之力依舊在，可已經被壓製。
“是因為受傷了？還是怎麽回事？”
雖然索隆不善於表達情感，可關切之意浸透在每一個詞句中，路飛是他的船長，也是家人夥伴，也因為他，劍士如今才走到了這一步。
“隻不過我要變成個正常人了，這是我早就開始慢慢舍棄的東西導致的。”
看著自己還有七千多的點數，開啟了係統麵板，將那沒有到達滿值的力量、敏捷全部拉滿，肉眼可見的，他的肌肉在瞬間暴漲，然後又因敏捷的提升，那誇張的肌肉被壓縮，爆發力得到了極大的進步。
“我的身體在之前被數據化了，永遠都恒定在一個數值上，沒有峰值，沒有低穀，我的出力永遠是最強，不會因為傷勢、疾病等等任何負麵狀態影響。”
“很強對吧？”
他看向了索隆和山治，見到了兩人的點頭。
“但這是枷鎖。”
伸出了右臂，路飛平靜的說道：“生命歸還。”
似乎渾身的肌肉都被賦予了各自的生命，他們爭先恐後的移動到了右手處，那誇張到極致的筋肉力量看得人眼角不停的跳動。
一記直拳向著海麵擊打，強大的氣勁在海麵上撞出了一個爆炸的凹坑。
又一記直拳揮出，是那幹枯瘦弱的左臂，差距甚遠的兩拳炸出的水花是一模一樣的大小，沒有任何的區別。
“是不是像弗蘭奇的機器人，被恒定的力量是很不錯，但也因為如此，在麵對同級的敵人，我能百分百耗死他，在麵對弱一點的敵人，他絕對沒有翻盤的可能。”
那誇張的右臂恢複原狀。
“可在麵對比我強的人的時候，特別是到了我們現在的階段，我可以贏，但想贏就隻能靠命堆，用幾百條幾千條命去堆。”
“雖然這我也能做到，可這不是我想要的，一旦儲備耗盡，我沒有任何翻盤甚至是反抗的可能。”
“無論是你，還是山治，或者是布魯克，你們能在必要的時候爆發出超越你們極限的力量，就像布魯克能爆發出潛力抗衡我都對付不了的BIGMOM，索隆也能沒事人一樣鎖定了自己的傷口，將實力強行禁錮在巔峰。”
“因為你們是人，人是有潛力的，而在之前，包括現在，我不是，至少不完整。”
路飛嘿嘿的笑了一聲。
“我正在剝離那禁錮我的枷鎖，剝離那強行賦予我的力量，那是虛假的玩意就像是吃激素長出來的肌肉，你不能說他沒有力量，力量也很強，外形也很好看，但是沒用啊，我又不參加比賽，我是冒險家，我會遇見海賊，遇見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我要幹掉他們，我是實戰派。”
“之前的傷口不能完全愈合其實就是因為我被鎖定了我的身體，我無法強行催動身體將恢複力挖掘到極限，去抵消那力量，本來我是可以做到的，和索隆一樣。”
路飛瞥了眼那九十九的體力點數，隨後熄滅了那行字符。
【超凡武裝·近戰已禁用】
【數字化身軀已禁用】
……
一連串的提示在腦中閃過，係統對於身體的所有加強都在此刻關閉。
猛然跌落的氣息甚至維持不住大將等級的戰力，已經嵌入身體的插件在被禁用的同時，此前被框架所壓製的沉餘瞬間爆發。
無限的體力是真實不虛的，但要維持這BUG一樣的增幅，需要花費的代價又是什麽？
任何生命都是由生命法則堆砌組合成的造物，來自母體的插件是母體洗練出的不會對任何世界產生排斥的空白法則，它如鎖鏈一般強行將構成生命的法則栓死。
數字化身軀，這是賦予造物生命的最強的枷鎖。
一個成熟的係統，混跡過數個世界的係統都會兌換數字化身軀這個能夠快速強加宿主的插件，而他們料理宿主，掌控宿主根本就不需要其他的東西。
依賴上了數字化身軀，在插件被禁用的那一刻，哪怕隻禁用一小部分，已經超過了承受極限，但是被強行鎖定不能崩潰的生命法則會在此刻瞬間崩塌，如同大壩決堤。
係統本就是很容易拿捏宿主生命的存在，作為一個剛剛出產的係統，路飛是並不太清楚這些事，母體不會花功夫解釋，因為遲早都能被發現。
什麽狗屁宿主，你們根本不是主人，其實都是係統的工具人而已，僅此而已。
路飛察覺此事其實稍微有些晚了，兌換了數據化身軀之後，他可沒少濫用那無限體力帶來的優勢，此前的衰弱就是在一點點的抽離壓製數字化身軀的力量，特別是關於體力這一塊，那是身體的基石，力量和敏捷甚至是虛幻的精神力和意誌力都是寄托在肉體之上的。
“我本來還想等一等，我的基礎素質還不足以支付此前所透支的力量，但是現在沒時間了，他們有危險，四皇的力量被我低估了，早知道就和白胡子紅發他們認真的打一架。”
在招出雷鳥拉動大船之前，他們看到了夥伴們的生命紙冒出了一絲青煙，那是將要開始燃燒的預兆。
來自創傷的力量被已經快要被巨量的生命力所消磨殆盡，托山治的福，也托魚人島雜兵貢獻的生命力，路飛在短時間內將創傷的力量壓製到了最低穀，雖然還有些殘餘，但並不影響太多。
血肉的崩潰是因為構成生命的法則之力的蹦跳，與受傷不同，路飛的身體在消失，在分解。
此前透支的力量沒有得到足夠的報償，從根源開始的崩潰就像是核裂變，一旦開始，就很難中斷。
除非所有物資都在這崩塌中燃燒殆盡。
或者是……
螺旋劍出現，替代了乖離劍的武器存放了路飛所有的收獲所得，如同湖泊一般的生命法則在此刻逆流倒灌。
有點類似一個遊泳池漏水了，但是有個水龍頭在放水，隻要放水的速度足夠快，量足夠大，那水平麵就不會下降，生活在水中的遊魚就有時間去堵住那泄露的孔洞。
這本是用來突破生命極限所留下的生命力，但此時顧不得許多了。
“啊！！！！”
一聲帶著酥麻麻的慘嚎從船艙裏傳來，是布魯克的聲音。
“我差點忘了布魯克這家夥在黃泉裏洗澡！”
“愣著幹什麽啊，雖然是我漏出來的，你們趕緊吸啊，待會兒全散了。”
“那該怎麽做？”索隆和山治對了對眼，然後瞅著血呼吧啦的路飛發出了疑問。
“這我問誰去.……你們大口喘氣試試？”
“.……”
他們呼哧呼哧的試了試，然而.……什麽事都沒發生。
不過溢散的生命力倒是暖洋洋的，讓人有點想睡覺。
能夠接觸到這生命力的就隻有布魯克，然而正在黃泉泡澡修養的骨頭對東西唯恐避之不及，他是靈魂之王，黃泉的看門人，這是對死者的毒藥，雖然他並沒有死，可碰到還是萬分的藍瘦，癢呼呼的，就像是被犬嵐含著不停的舔啊舔。
染上了路飛味道的側漏的生命力帶上了他的生命氣息，除了自個用以外，其他人又不是姨媽巾轉世，想吸也麽得辦法，做不到來者不拒。
但忙著開閘放水，還得趁著水沒放幹修泳池的路飛哪來的功夫回收利用，隻能瞅著被浪費了。
重新將骨骼塑造，重新將血肉重塑，看著那些被浪費的生命力，路飛的心有點抽抽的疼，但是沒有辦法。
如果自己的基本素質得到了足夠的提升，在挨打和修複中不斷的靠近那人類的極限，就比如摸到了自家爺爺卡普的腳後跟，那麽抗下這大壩崩潰就不再是難事。
但是沒時間，早在進入新世界的時候，四皇大媽和凱多就已經在路飛選定的對手名單中，他們必然會擋住世界統合的腳步，而且他們足夠強。
路飛沒想過自己能很輕鬆的對付四皇，但他們絕對能滿足自己，比如說連環暴揍自己，打個昏天黑地，依靠著那後備的生命力，他已經有做一隻不死小強的決心了。
四皇是最好的磨刀石，能將這身軀磨礪到極致，能夠抗住崩潰，進而開啟對頂峰屏障的破冰，撕裂造物的極限，比卡普還要強。
畢竟卡普隻是頂凸了世界壁障，但是沒能頂破那層堅韌的厚膜，就像是基因鎖，鎖住了身為造物的，人類的極限。
這樣才能有和其他世界強者的對抗的資本。
血肉的崩潰漸漸停止，那暖洋洋的熱流慢慢消失，赤裸著身體，路飛睜開了雙眼。
“總算是個人了。”
他鬆了一口氣，雖然損失頗大，可就當是不虧好了。
……
但看到那湖泊變成小池塘，那熱淚在心頭倒流，血虧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