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年度超甜CP計劃
宋鶴南今天下午要去拍的就是《歸園田居》的定妝照。
劇組昨天剛打來的電話,說服裝什麽的都根據尺寸修改好了,要是有空的話,就先盡快來把定妝照給拍掉。
畢竟這部戲前天就正式開機了,也是為了配合後麵的一個宣傳物料,才遲遲沒有發布定妝照。
不過《歸園田居》是大男主戲,男主演上一部戲的檔期都還沒結束,肯定不可能這麽快進組,劇組的計劃是,先把一些配角的戲份集中拍完,再開始磨主演們的重頭戲。
這也是為什麽,導演願意把宋鶴南的進組日期延後,還笑嗬嗬地沒有一句責怪。
宋鶴南是兩點到的劇組,總共要拍的服裝就兩套,一套是紗麵的淺紫色齊胸襦裙,一套是暗紋精致的黑色拖尾宮妝,妝麵也是,一個淡雅一個淩厲,一看就是個精神分裂。
她比之前的女演員要高挑一些,也更瘦一點,古裝穿在身上挺拔很多,氣場一下就出來了。
隻是宋鶴南的臉蛋確實不是那種很明顯的壞人相,還顯得過分清純過分無辜,不管化妝師怎麽調整她的眼線和口紅色號,看著都有些別扭。
——幸好,這隻是在化妝鏡前的感覺。
纖細瘦弱的古裝女子一走到幕布前,身上的違和感就徹底消失了。
她微微低了頭,抬起眸望向鏡頭時,眼睛裏波光流轉,帶點輕蔑,帶點嘲諷,還帶幾分冷傲,唇角的笑意是漫不經心的,配合上正紅的唇色和細長上勾的眼線,活脫脫就是個草芥人命的女魔頭。
和之前楚楚可憐的閨閣千金判若兩人。
拍攝現場圍著的工作人員不少,因為宋鶴南的表現力,他們心裏關於換演員這件事的猜疑都安分了許多。
事實上,隻是拍個定妝照而已,現場並不需要這麽多人,畢竟另外一頭還拍著戲呢。
但今天下午有些特殊——投資方代表過來“視察慰問”了。
還是由導演親自領過來的。
宋鶴南拍完定妝照之後,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被導演拉過去認人。
廖導宋鶴南很熟了,投資方代表倒是第一次見。
這位代表應該很年紀不大,穿著打扮也很是潮流。
而且實在是對她關心的有些過分。
問東問西的,今年幾歲了,籍貫是哪裏,爸爸媽媽做什麽的,身體健不健康呀,有沒有整過容,要不是連廖導都沒忍住咳嗽了一聲,他估計都要問到家裏存款和車牌號碼了。
隻是他的眼神並不負麵,語氣也足夠和藹,雖然問的多,但也懂得適可而止,並不會讓人反感。
後來化妝師偷偷跟她八卦,說今天來的投資方代表,其實並不是什麽正經的代表,隻不過是個家裏錢多的不行的公子哥兒而已,和娛樂圈內不少女明星都約過,今天跟她聊了這麽久,想必也是“垂涎”於她的美色,產生興趣了。
宋鶴南歪著腦袋琢磨了許久,還是覺得哪兒不對勁。
她幹脆掏出手機,給江時發了條微信,問他認不認識一個叫周凱唱的人。
畢竟他們都是K市的富二代,說不定交際圈還挺重合的呢。
江時回複的一如既往的快:
“哦,認識的。”
“是我表哥。”
???
宋姑娘沒忍住,發過去一個日你媽哈的表情包。
然後心下一顫,迅速撤回。
江時:你放心,他就是想看看你是個什麽樣子
江時:不會做什麽的
接著,還沒等宋鶴南回複,他又傳過來一張截圖。
就是他和他表哥的聊天截圖。時間顯示是十分鍾前。
周凱唱:你什麽時候生孩子啊?
江時:?
周凱唱:我就提醒提醒你
周凱唱:要我說,不管結不結婚,你先生個孩子出來再說,不然小姨總覺得她要斷子絕孫
周凱唱:那姑娘看著是個好人,應該也沒整過容,最多就是微調
周凱唱:你們倆生出來的孩子會好看
宋鶴南:“.……”
她盯著屏幕上的聊天截圖,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最後鬱悶地按下語音鍵:
“我沒整過容,微調也沒有。”
“但我也不想生孩子。”
江時:好。
作為一個鋼鐵直男,江時男嘉賓用行動證明了人可以把情話說的多難聽:
江時:你的臉蛋你做主,肚子也是。
江時:想整就整,想不生就不生。
江時:保護好自己的生命健康就行。
宋鶴南:……謝謝您嘞。
不過她看著牆上電視放著的偶像劇,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宋鶴南:說起來,你們這種家庭,不會介意自己兒子的女朋友是娛樂圈的嗎?
江時:原因是?
宋鶴南:就聽到過很多類似的事情啊
宋鶴南:好像很多豪門家庭都很排斥娛樂圈或是平民出身的兒媳婦什麽的
宋鶴南:覺得不在同一個階級,所以很看不起
江時:哦
江時:那可能他們比較高級吧
江時:我們家幾代貧民,祖上讀書人曲指可數,現在也就是個暴發戶,沒有這種講究
雖然目前為止,宋鶴南腦子裏都沒有產生過要和江時家人接觸的念頭。
但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這個回答的一瞬間,她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好了幾分。
果然女人這種生物,嘴上說的再理智,還是免不了被甜言蜜語所打動。
——證據就是江時腦袋裏那突然上升百分之一的任務進度。
……
因為周表哥的好奇心,宋鶴南從劇組卸完妝出來時,已經是傍晚六點。
別墅那邊人多眼雜,一些資料她必須得放回到宿舍,琴行那邊又給她發了信息,說她送去的琴已經修好了,今天晚上就可以去取。
所以等她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完回到別墅時,天幕已是一片漆黑,早就過了晚飯的點。
大家都坐在庭院裏賞月。
不,應該也不算是賞月。
傅嘉石抱著把吉他正在說著什麽,圍在他身邊的三個女孩子聽得很專注,欒慶和翟康適一團和氣,江時凝眉盯著虛空處發呆。
她沒有打擾他們,先進屋把東西放下了,換了件衣服,才應編導要求下樓去“和好朋友們談談心”。
酈沐衝她招招手,熱情道:“你終於回來了。”
“你們在聊什麽呀?”
“嘉石正說他大學時候的事呢,可有意思了,你坐下來一起聽啊。”
宋鶴南下意識看了一眼江時。
男人遞了個橘子給她,然後又開始盯著虛空發呆。
估計是被導演組硬拉過來,但實在沒興趣聽,隻能用這種方式消磨光陰。
“我大三的時候,家裏除了學費,基本就不給生活費了。我父親他是一個很嚴格的人,覺得我那個年紀就該學著自力更生,所以就把我手裏的副卡全部都停掉,也不允許我媽媽給我打錢。”
“最開始那一段時間,我記得我就是靠街頭賣唱賺生活費的,課餘時間抱著把吉他去街上唱歌,可能是因為我唱的歌比較新鮮,外國人沒聽過,所以竟然還真的賺了些錢,但其實就靠賣唱的收入,過的還是很拮據,我記得有一次我去買麵包……”
“不過我那個時候也不是單純為了錢,主要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挺有意思,街頭很多藝術表演者,其實……”
“後來我也翻譯過稿件,教中文,然後找到了一家實習公司,我實習的第三天,就臨危受命.……”
傅嘉石的留學生活很精彩。
在他的口中,他雖然出身富裕,卻並不被家裏人縱容,小小年紀就吃過很多苦,而那些經曆往往都跌宕起伏,精彩紛呈,從聽眾們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來,她們深陷其中。
隻覺得這個男人從外表到內涵,都該死的有魅力。
聊到最後,傅嘉石甚至抱著吉他,現場彈唱了幾首歌。
彈第一首的時候,宋鶴南很認真地在聽,和其他人一起讚揚了幾句,捧場地鼓掌。
彈第二首的時候,宋鶴南把手塞進兜裏,摁掉震動的手機,然後鼓掌。
彈第三首的時候,宋鶴南點頭微笑。
彈第四首的時候,江時拉了拉她的袖子。
宋鶴南壓低聲音:“怎麽啦?”
男人垂眸望向她的口袋:“手機亮了。”
“沒事.……”
“亮了很久,估計是有什麽急事。”
是啊。
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是誰,跟催命似的。
宋姑娘站起身,抱歉地歎口氣:“對不起啊,你們繼續,我先接個電話。”
她一路走到門外,避開攝像頭,拿起手機一看——
六通未接來電。
來電人:江時。
……
叮咚一聲。是微信消息。
江時:你小提琴帶回來了是不是?
宋鶴南:是啊,剛從琴行拿回來,怕耽誤時間,就想明天再放回宿舍。
宋鶴南:怎麽了?
江時:好。
江時:等下不管我誇你什麽,你都別承認,我說什麽你就反駁什麽,知道嗎
宋鶴南:?
宋鶴南:你要做什麽?
江時:來不及解釋了你先回來
宋鶴南:???.gif
宋鶴南:突然慌張.jpg
宋鶴南:我隻是一隻弱小的小貓咪.jpg
宋鶴南:皮卡丘式絕望.gif
宋鶴南:好叭
宋鶴南:我回來了
“我記得南南也會挺多樂器的是不是?”
“.……沒有沒有,沒有很多。”
“南南的小提琴拉的特別好,還拿過獎,非常厲害。”
“不是的不是的,就是一個愛好,其實真的是很業餘的水平,獎也不是什麽專業權威的獎。”
“別那麽謙虛嘛,雖然我還沒聽過,但我覺得,像南南藝術天賦這麽高的人,就算沒有達到專業水平,拉的肯定也很好聽。”
“真的沒有啦……”
——傅嘉石唱完自己的第六首歌後,宋鶴南正好打完電話回來,然後江時抬起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突然說宋鶴南也會不少樂器,尤其小提琴拉的特別好。
宋鶴南連忙反駁說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在這個過程中,江時一直在極力地稱讚宋鶴南,表現出“雖然我沒有聽過但我就是要無腦吹”的腦殘粉架勢。
而宋鶴南拒絕的遲疑又結巴,從眼神就可以看出非常心虛。
薑問安覺得揭露這個女孩子虛偽外表的機會終於來了。
宣渺同樣覺得。
所以,秉持著正義和打假的精神,她們倆一唱一和,順帶傅嘉石與翟康適的幫忙,終於把局麵推到了如果宋鶴南現在不拉一首小提琴曲給大家聽聽就說明之前對江時透露都是虛假信息故意為自己貼金——的地步。
宋鶴南垂眸歎口氣:“那我上去拿琴。先說好了,我真的隻是很業餘的水平,拉不好你們別笑我。”
“去吧去吧,放心,我們相信你。”
……
其實今天晚上的夜色很美。
明明不是正月十五,月亮卻圓的不可思議,又大又明亮,懸在天際如銀盤。
冬季凜冽,蟲鳴聲幾乎不可聞,但K市地處南方,庭院內常青樹不少,風掠過枝葉,颯颯作響。
而後拂起女孩的衣擺,擺弄她的長發,她的麵容在月色光影中越發深邃,少了幾分弱不禁風的清純,多了幾絲不可親近的凜然。
宋鶴南拉的是一首《梁祝》。
畢竟知名度夠高,對小提琴不關心的聽眾也很友好,放在綜藝節目裏或許會比較容易剪輯。
她拉的很專注,但一來沒有對比,二來自己也不是這方麵的專業人士,薑問安很難判斷她拉的究竟好不好。
隻是從流暢程度和其他人的反應來看,最起碼無法嘲諷。
或者說,和剛才傅嘉石讚譽不斷的自彈自唱比起來,《梁祝》的表現真的比那六首歌好多了。
一個是女生宿舍樓下圍著心形蠟燭的情歌表白,一個好歹也能登上學校文藝匯演的舞台。
甚至,或許是因為宋鶴南長的好看,小提琴這種樂器對很多外行人來說,又天生自帶優雅氣質,撇開音樂不談,光這個畫麵,就賞心悅目到讓人不想移開視線。
在那一瞬間,薑問安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悔恨感。
周圍驚歎聲不斷。
她看著鞠躬行禮的女孩子,忽然彎起唇,語帶笑意:“哇,拉的太好了,果然專業的就不一樣。”
……
宋鶴南收琴的動作一下就停住了。
抬起頭,眉毛微蹙,沒說話。
薑問安臉上流露出幾分無措和驚訝:“怎麽了?”
“我說了一百遍了,我不是專業的。”
節目錄製以來,這是宋鶴南第一次在鏡頭前表現出這麽明顯的冷意,“不說別的,我高中時連區樂團都進不去,上大學之後幾乎沒上過小提琴課,就是業餘的一個愛好而已,專業的小提琴手真不是這個水平。”
“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
她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眸,似乎是把所有的怒氣和委屈都忍了下去,“抱歉,剛才是我說話太急了,我隻是怕你誤會。”
“.……沒關係的,我也是說話不過心。”
女生拉上琴盒,笑意淡淡:“我有個好朋友就是專業的小提琴手,她拉的才是真的好,你要是想聽,下次我請她過來。”
薑問安對上她的視線,靜默片刻,勉強彎了唇,點點頭:“好,謝謝你啊。”
看後期剪輯怎麽剪了。
如果卡在宋鶴南發火之前,那麽彈幕就會是“吹得也太過了吧,並沒有拉的多好的感覺。”
如果把整段都剪進來,那麽彈幕又會變成“其實在業餘裏已經很不錯啦,畢竟都說了隻是愛好而已。”
有她們這麽精彩的對峙,宋鶴南想,這位擅長拍撕逼打臉情節的導演,應該不舍得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