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微笑與哀嚎
劉衛華拿著一疊鈔票，進入到超市。
他攥緊了錢，即便這錢的年限老舊，也不存在被人發現的風險。
他還是有些害怕.……害怕密集的人群裏，突然鑽出一個人，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小偷！強盜！”
劉衛華很謹慎，他走得很慢，走得很穩，包裏的錢已經被手上的冷汗打濕。
櫃台前，收銀員的聲音像是魔音：“一共三百七十六元，請問您是現金還是微信？”
“現……現金！”
他拿出皺巴巴的錢，遞給了收銀員。
握著零錢，他顫顫巍巍地走出了大門。
沐浴在正午的暖陽裏，他感到突入齊來的一陣溫暖與安心。
“或許這錢就是老天的賞賜.……”他如是想到。
時間匆匆，劉衛華的膽子也變得越來越大。
他通過一天又一天的謹慎試探，慢慢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這二十萬的橫財，並沒有被用於改善修理廠的困境，他把錢分批次用光。
他找了一個三流的投資公司，用十萬塊投資了一個理財產品。
剩下的錢也在一個月的時間內，被他一點一點用光。
“錢……”
他看著已經見底的鈔票，那些紅白相稱的美麗造物已經快要消失。
他漸漸慌了.……
投資的錢還看不到回報，他望著不過四位數的存款，犯起了難。
這個充滿了陰霾的下午，他再度推開了窗。
窗外烏雲蓋頂，沉悶與壓抑充斥心頭。
劉衛華歎了口氣，“哎……要是有更多的錢就好了。”
這個中年男人突然想到了兒時的童話，想到了那個阿裏巴巴與四十大盜的故事。
曾幾何時他也是個孩子，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
如今他的身材肥臃，滿麵愁容，要為生存而奮鬥。
一想到樓下因為生病而請假回家的兒子，想到他那肉嘟嘟的臉上浮現出的痛苦.……
劉衛華這個大男人落淚了，他不明白為什麽這二十萬沒有改變任何的狀況。
他的認知有限，他無法抓住問題的關鍵。
劉衛華雙手合十，對著窗外的一切，對著天空、烏雲、被遮蔽的紅日.……
一切的一切，他開始默默祈禱。
讓我獲得錢，大量大量的錢！讓我的孩子不會生病！讓我不會煩惱！
“嘎嘎嘎！！！”
電線杆上的烏鴉叫喚著，有些破壞氣氛。
三隻烏鴉撲動翅膀，往天穹飛去，在劉衛華的視線裏慢慢與烏雲重疊融合。
此時屋外的電纜上，還剩下兩隻烏鴉。
這五根電纜像是五線譜，隻剩下最為厚重的低響。
時間從不等人，它慢慢來流動遵循著最古老而又嚴格的規律。
三天過去了，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
“咚咚咚！”厚重沉悶的敲門聲響起。
劉衛華沒有關閉一樓門市的卷簾門，對方是直接進入到一樓屋內的內門敲打著門。
“來了！”
劉衛華以為是生意來了，他自然要熱情一點。
開門後，一張帶著刀疤的臉出現在麵前。
劉衛華被嚇了一跳。
劉衛華驚呼道：“你有什麽事？”
門半掩著，劉衛華有些犯怵，不敢直接開門。
“你這兒不是修車鋪嗎，我來修車！”
刀疤臉漢子喊道，同時手上加力往門上推去。
劉衛華索性拉開門，閃身進入到門店裏。
老舊的維修工具，肮髒的機油汙漬塗滿了整個房間。
光是站在屋裏就覺得一股沉悶包裹全身。
刀疤漢子身材魁梧卻像是個幽靈一樣，忽的出現在劉衛華的身側，他舉起一根相對幹淨的起子。
指著上麵銀光閃閃的尖端，低聲道：“不知道會不會大喊？”
“什麽？”劉衛華有些不解。
“哦哦哦……沒什麽，先修車！”
這輛老舊的桑塔納打開後備箱，一個被膠帶幾乎綁成粽子的孩子在不斷蠕動身體。
“這是！”劉衛華幾乎跌坐在地。
“這是你的兒子啊！”一邊說著，刀疤臉拿著起子走到跟前，猛然紮下。
“唔唔！！”劉棟發出慘叫，卻被厚密的膠帶阻擋住聲響。
刀疤臉喊道：“這孩子說謊，是該好好修理一下了，你看我是該給他開個瓢還是給他來個透心涼！”
劉衛華衝過去，一臉的憤怒與怨恨。
但是對方的力氣很大，劉衛華不僅被推到在地，對方也趁著這個時間又給劉棟造成了一次傷害。
看著兒子如此慘象，劉衛華睚眥欲裂，他抄起地上的扳手，揮向這個男人。
對方成功躲開。
刀疤臉卻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刀，猛然刺入劉棟的胸膛。
慘叫都無法發出的劉棟，就這樣掙紮著蠕動著身體，數秒後徹底失去了生機。
“兒子！”
劉衛華手裏的扳手不斷揮舞，眼前的這個男人卻像是有著超能力一樣，能夠輕鬆躲避。
終於，對方厭倦了，一把掐住了劉衛華的手。
“哢嚓！”
劉衛華看著翻折的手，慘痛通過哀嚎發出。
對方奪下自己的扳手，猛烈敲擊著自己的頭。
一下.……
兩下……
三下……
疼痛緩緩轉化為麻木，麻木中又誕生出一陣強力的疼痛。
劇烈的疼痛發出預警，那是在告誡自己：“死亡即將來臨！”
倒地的劉衛華睜著眼睛，看著汽車的後備箱，他甚至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聽到了噗嗤的聲響，那是自己的腦漿蹦出的聲音。
自己的生命如此鮮活而又卑賤，被人輕易奪走。
他不甘心，他不願意！
他用最後的念頭“吼”道：
“隻要能殺了他，哪怕是墜入地獄十八層生生世世我也願意！”
“嘎嘎！！”又一隻烏鴉飛走。
屋外一輛汽車突然爆胎停下。
隨著關門聲響起，一個身材健壯的年輕人舉著一根撬棍走了進來。
王善問道：“車壞了，有……”
王善幾乎未曾有過猶豫，一棍子砸向了正在施暴的刀疤臉。
“你殺了人？”王善驚異道，但是更多的卻是興奮。
殺人者人恒殺之，他王善有理由殺人了，這人的死亡已經在王善看到他行凶的那一刻開始被注定了。
撬棍上慢慢沾染了鮮血汙漬，頭骨碎片也混合著頭發纏在撬棍上。
王善呢喃道：“真費力……”
劉衛華的視線上移，看到王善的第一刻，他就失去了生機。
“喂喂.……你別死啊！”
此時，最後一個烏鴉飛從電纜上飛走。
這段“琴弦”歸於寂靜，整個街道被一陣突入起來的死寂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