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情的時間
這是一座歐洲的小鎮。
風景美如畫，色彩豔麗的牆漆，配合上正午紅日的金光。
美.……太美了。
楊峰走在街道上，渾身披著阻礙陽光的毯子。
這時的天氣正好，不溫不燥，毯子也不算特別突兀。
加上每年這裏都會有很多遊客，穿著奇裝異服前來打卡拍照，這樣看來，楊峰的這一條黑毯子就算不得什麽了。
他腳步蹣跚，不來不大的年紀，卻走出了耄耋老人的滄桑感。
楊峰雙手環抱住自己，胸前似乎有什麽東西吊掛著，他卻不願意讓人看見。
孩童的嬉笑打鬧聲越來越近，楊峰這個外地人，甚至於不用抬頭閉上眼就能在這錯綜複雜的小鎮裏自如穿梭。
數分鍾後，他停下了腳步。
站在一座漆黑的大門前。
這裏正好處於旅遊區的邊緣，房屋建築漸漸歸於樸實實用化。
很多房屋的背麵都沒有刷上彩色油漆，角落裏也堆滿了垃圾。
這裏與不遠處的景區中心形成了巨大的對比，就連這裏的原住民，也分為了幾種類別。
一種是在景區有房子做生意的，穿著光鮮亮麗。
一種是在景區有房子，但是出租給外國人做生意的，也是過著中等的小康生活，怡然自得。
還有一種就是身邊這種……沒有工作……沒有占到景區的光的。
他們穿著破爛，滿臉怨氣，與一牆之隔的景區人上人，形成莫大的對比。
站在漆黑的門前。
楊峰沒有進行任何其他舉動，隻是這樣站著。
冷漠且筆直地站著。
“貧民區”的街溜子們，漸漸圍靠了過來。
他們不理解這個外鄉人為什麽會找到這裏，這裏是他們這群人的一個小型聚集地。
偷竊的財物，以及拐帶的小孩和女人都會放在這裏。
楊峰甚至於不用去看手表上的時間，他舔了舔嘴唇，海風有些灼熱，他脫下了漆黑的毛毯。
竊賊們看清了這個男人，亞裔的麵孔，頭發被紮起，胡須濃密且發白。
楊峰回過頭，幾乎是與每一個圍堵他的人進行了對視。
“沒有差錯.……沒有引起蝴蝶效應……那麽……是時候了。”
楊峰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混混之中有一個人偏了偏頭，示意動手。
他們很果決，絲毫沒有拖遝，這個來自異國他鄉的男人今天是走不出這裏了。
楊峰抬起頭，看著那道從斜坡山頂一直貫穿而下的太陽光，任由光芒打在臉上。
他沒有感受到一絲溫暖，他搓了搓手，順便掏出了袖裏的刀。
刀約小臂長，雙刃，一麵帶刺，一麵平滑，銀光閃閃。
最先衝過來的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外國青年，他年紀不大，但是動起手來絲毫不留情。
楊峰抬起手，時間掐的正好。
對方像是故意撞上了楊峰的刀一般，整把刀徑直沒入了對方的胸膛。
血肉滑嫩，肋骨之間縫隙正好與刀刃同寬。
手腕抖動，刀刃橫拉，鮮血噴灑。
這一刀震懾住了所有人，楊峰動了，下一秒與這一秒之間的那一點瞬間。
他動了！
與之前的蒼老遲緩不同，這個中年男人爆發出令人驚異的速度。
他還有一把刀，一把細嫩鋒利的小刀。
一刀切砍過去，另一把刀往後舞動。
細密的血箭飆射，楊峰整個人旋轉起來，如同一隻翻飛的蝴蝶。
死亡之舞已經開始表演，楊峰的表演不是免費的，他要收取代價。
代價就是這幾人的生命！
一柄彎刀從身側之後，陰狠地劈砍而來。
楊峰頭也不回，隻是微微側身，往前送入本就插入對方身體的銀刃。
他已被鮮血浸染了全身。
回身一刀，將放冷刀子的男人擊殺。
“會逃跑的那幾人已經被最先解決，還有那個偷襲的也在剛才一刀封喉了.……裝可憐的還沒有..”
剛想到這，身後響起撲通一聲。
楊峰緩緩回身，身前這個不知國籍，膚色怪異的孩子，捂著臉嗚嗚大哭。
用蹩腳的英語發出“別殺我”這類的求饒話語。
撕拉！
“噗！”
刀鋒劃過他的喉嚨，楊峰呼出一口氣，然後瞬間貼地趴下。
一枚十字箭頭的弩箭掠過剛才的位置。
楊峰立即起身，沉肩發力撞開了緊閉的黑門。
屋內漆黑一片，楊峰並未停留，快速衝往裏屋。
身後又是一陣破風聲響起。
“奪！”
一聲脆響，箭矢釘在剛才的位置。
裏屋隻有兩個被五花大綁堵住嘴的婦女，楊峰手中刀鋒翻轉，卻是停下了攻勢。
角落裏坐著一個捂著頭哭泣的亞洲女孩，她的身邊躺著幾個昏睡過去的孩子。
“思佳！爸爸來了，別怕！”
楊思佳捂住臉依然在哭泣，隻是聽到楊峰的呼喊後，身體顫了顫。
“思佳，是爸爸啊！”
楊峰上前，蹲下身子，卻發現思佳的雙手之間滲出了鮮血。
“思佳，讓爸爸看看你怎麽了！”
楊峰慢慢拉開思佳的手，看到了那空洞漆黑的眼眶。
鮮血緩緩滴落，楊思佳抬著頭望向楊峰的位置。
“唰！”
楊峰後脊背發疼，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身穿黑鬥篷衣的男人。
身材壯碩，手臂極長，緩緩垂下。
手上的弩則被再度按上一根箭矢，又是嗖的一聲，楊峰失去意識。
胸前的吊墜閃動光輝，周圍的一切像是被衝入漩渦的顏料，被拉拽扭曲。
楊峰醒來後，已經出現在了一輛觀光大巴士。
“這裏就是著名的歐洲小鎮——時光小鎮，很多明星網紅都基本有一張這裏的旅遊照。
最為出名的則是山後的自然峽穀，還有被各大電影取景的米納酒店.……大家聽從吩咐按照路線遊玩……”
楊峰的身體自顧自地活動起來，他的現在的意識卻高懸空中，看著這一切。
他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妻子已故，留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這是他和自己的約定，在孩子六歲之後，就一起來時光小鎮旅遊一次。
補拍一套婚紗，感受下歐美的風情。
之後女兒意外走失，自己尋找未果，第二日旅遊團離開，他卻堅持要留下。
又是數周之後，他終於發現了一絲端倪，這才找到了女兒的一點線索。
他剛找上門就被一刀捅死。
然後就陷入了無休止的輪回無間。
每一次都要見證女兒走失，以及數周的快速閃回過程，然後才能讓意識回歸身體。
他不過三十來歲，但是身體卻跟隨著時光的回朔，不斷被侵蝕。
他已經經曆了上百次這樣的輪回無間，他的意誌已經麻木，他的身體卻以滾落山坡的速度，再衰敗著。